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皇上並沒有在當晚傳召嚴妃侍寢。反而宿在了皇後的毓秀宮裏。


    不知這和皇後送奉舉迴來有沒有關,嚴一淩懶得去想。


    轉頭看見,樺嬪竟也來了。


    “嚴貴妃娘娘安好。”樺嬪一身鵝黃色的宮裝勾勒身形,淺淺笑著。


    “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怎麽也過來了?”嚴一淩關心的問。


    “在宮裏久了。悶得慌。臣妾也想來湊湊熱鬧。”樺嬪話裏明顯另有所指。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殿。


    “嚴妃這身衣裳可真好看。該不會是製衣局連夜趕製的吧?”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才封了櫻妃的沈涼悅。


    她坐下皇後下首的位置,輕蔑道:“皇上沒賞你之前,從不見你穿過這麽好的料子。”


    “料子再好,也隻是穿在身上而已。”嚴卿平靜的迴以顏色:“顯得出榮華,也未必能遮住醜。”


    “哦?”沈涼悅掩著唇笑:“嚴妃還真有自知之明,就知道遮不住你的醜!”


    萬芊芊輕哼一聲,語調涼涼的。“醜不醜可不是櫻妃說的算。”


    “那誰說的算?”沈涼悅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自然是皇上。”萬芊芊仰著下頜,睨她一眼:“皇上覺得嚴妃穿這料子好看,怎麽櫻妃要質疑皇上的眼光麽?”


    聽來聽去都是這樣的話。


    這些姿容出眾的嬌豔女子,誰嘴上沒掛著兩把刀!


    “嚴貴妃娘娘金安。”


    等級低的妃嬪們先後起身行了禮。


    萬芊芊坐著沒動,目光柔和的迎了這位貴妃進來。


    沈涼悅也坐著沒動,臉轉向了另一側。她才不要向她行禮!


    “櫻妃娘娘的毒可解了?”樺嬪略微上前一些,朝沈涼悅欠身:“臣妾給您請安了。”


    麵對這樣的主動挑釁,沈涼悅當然不會置之不理。“我這不是好好的在你麵前麽!問這些廢話。”


    樺嬪也不惱。舒唇而笑:“臣妾瞧著您麵帶黑氣,還以為毒壞了五髒六腑不說,還讓娘娘又瞎又聾。”


    “你胡扯什麽!”沈涼悅白她一眼。


    “不然人人都瞧見嚴貴妃娘娘進殿了。何以您卻看不到聽不見?”樺嬪清脆的聲音,這殿上每個人是都聽見了。


    不少人暗中稱快,就差鼓掌了。


    “本宮身子還沒完全恢複。嚴貴妃不會介意吧?”沈涼悅抿唇一笑,眼底滿是鄙夷。


    當朝僅一位皇後,一位皇貴妃,可冊封兩位貴妃,四位妃,六位貴嬪。其餘則不計數。


    沈涼悅沒想到自己的起步僅僅是妃位。她不願屈居嚴碧和萬芊芊之下。還要和討厭的良妃、嚴妃並尊。


    心裏當然不痛快了。


    何況要不是嚴碧,她會弄成這樣?


    “樺嬪坐吧。”嚴一淩示意她不要多事。


    樺嬪會意,微笑著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皇後娘娘駕到。”遙光扶著皇後慢慢走出來。


    沈音苒一身淺青色的鳳袍,看上去簡單清麗,春光明媚的樣子。扔歲帥血。


    “皇後娘娘聖安。”


    這樣的聲音沈音苒聽了許多年。每一次聽,都覺得身心舒暢。“別拘禮,都坐吧。”


    嚴一淩還沒坐穩,就聽見皇後問她。


    “嚴貴妃,奉舉昨晚睡得好麽?


    “迴娘娘,奉舉睡得很好。”嚴一淩笑著答。


    “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乳母,奉舉都是本宮親自照看。”沈音苒笑著說:“昨晚上皇上來本宮還在說,驟然離了那孩子,還真有點不適應呢。”


    這話傳遞出幾個意思?


    其一,是她送了奉舉會伊湄宮,要打皇子主意的人就得注意了。以後再有什麽事情,和她無關。


    其二,皇上宿在了毓秀宮。對她的恩寵有增無減,哪怕嚴妃再會勾人,皇上也沒有因為嚴貴妃的麵子而去多加關懷。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皇後想讓在場諸位認清一個事實,她與嚴貴妃已冰釋前嫌。誰也別想再從中挑撥,收漁人之利。


    嚴一淩不其然的側過臉,對上萬芊芊明暗難辨的目光,淡然而笑。


    “今日前來,還有一事要知會大家。”沈音苒皺了皺眉。“前一日。在積福堂的廂房搜出一些汙穢之物。太後親自過問了此事,幸虧也隻是一場誤會。”


    說完抬眼看了身側的沈涼悅。“樺嬪失去皇嗣一事,最大的嫌疑便是涼悅。”


    “表姐……”沈涼悅一驚,沒想到她會當眾說這些。


    “今天當著諸位姐妹的麵,本宮也想給樺嬪一個交代。”沈音苒說著該說的話,毫不理會一旁不停使眼色的櫻妃。


    樺嬪緩緩起身,欠道:“娘娘言重了。”


    沈音苒持重道:“皇上仁厚,因涼悅自盡而施以恩惠,冊封為妃。但既然涼悅無礙,錯便不能不罰。”


    “全憑娘娘做主。”樺嬪顯得很淡然。


    並不是她心裏真的不恨。而是她明白,隻要有太後在,櫻妃就不是她能扳倒的。


    “本宮決意讓涼悅日日去積福堂抄經禮佛,齋戒一載。為樺嬪枉死的龍裔祈福。”沈音苒說話的同時,轉過臉看向沈涼悅。


    “表姐,這不公平,臣妾是冤枉的。”沈涼悅攥緊了拳頭:“何況臣妾已經受了這麽多罪,早就不欠她什麽了。”


    “除要緊的日子可出席,其餘請安一律免除。”沈音苒平靜的說:“你性子太焦躁,得好好磨磨。多讀佛經,你必然會有所領悟。”


    “表姐!”沈涼悅氣唿唿的站起來:“這件事擺明了是嚴貴妃與樺嬪合謀冤枉我。表姐你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她們來欺負我?”


    沈音苒完全沒有生氣,隻是溫和的看著她。“你呀,就是這麽暴躁。本宮的話聽清了麽?以後用過早膳就去積福堂,晚膳時再迴宮。這一年磨礪下來,相信你一定受益匪淺。”


    目光集中在沈涼悅氣得燒起來的臉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相信這位刁蠻小姐,也就隻有皇後才能鎮得住。


    “你這麽做,就是故意不讓表哥和我親近!”沈涼悅氣唿唿的說。


    “並不是。”沈音苒從容道:“皇上得空,會去你宮裏瞧你。或者傳召你去蒼穹殿侍駕。”


    也就是不許她主動接近皇上嘍!


    “為什麽?”沈涼悅激動起來,口不擇言:“嚴貴妃爬上你的床你都不在意,為什麽總是針對我?你就是嫉妒我年輕貌美,怕我有朝一日取代你在表哥心目中的位置對不對?”


    這樣的話,擱在別人身上,還不得一個大嘴巴抽過去。


    可沈音苒平靜的好像是個假人。“你想多了,涼悅。本宮和太後做什麽都是為你好。”


    “是麽?那表姐還真是用心良苦。”她知道自己鬥不過皇後,在這裏隻會叫人恥笑。


    說完這句話,頭也不迴的快步走出殿去。


    “唉!”沈涼悅惋惜輕歎:“涼悅自幼嬌慣,被寵壞了。讓各位姐妹看笑話了。”


    樺嬪沒做聲,隻是低著頭坐好。


    萬芊芊卻笑吟吟道:“皇後娘娘此舉甚好。想必櫻妃誦經久了一定能戒驕戒躁。”


    心裏暗暗感歎,皇後真是厲害,三兩下間,以送迴皇子解決了和嚴貴妃的矛盾,也借櫻妃重樹鳳主威嚴。“若是沒有別的事,你們就早點迴去歇著。”沈音苒臉色轉好,特意叮囑了樺嬪:“身子虧得多養,迴頭本宮讓人送些補血的藥品,你記著經常服用。”


    “謝皇後娘娘。”樺嬪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是沈家的人害了她,皇後還這樣偏幫自己,這是什麽用意?


    嚴卿先一步走到嚴一淩身前,低聲問:“姐姐有空聊兩句麽?”


    嚴一淩剛想著答應,就看見小侯子急匆匆的過來。


    “嚴貴妃娘娘是否得空,奴才有道旨意要勞煩娘娘宣讀。”說著話,小猴子掏出了懷裏的聖旨。


    “哦?”萬芊芊在旁聽了一耳朵。“皇上有什麽旨意給我們?”


    “迴萬貴妃娘娘,這旨意是給……楊嬪娘娘的。”小侯子硬著頭皮說。


    嚴一淩看完聖旨,心中一喜。“走,咱們這就去。”


    “哎!”小侯子跟著就往外走。


    “哦對了。”想起嚴卿還有話說,嚴一淩迴頭道:“等我得空叫素惜請你過來。咱們姐妹是有好些日子沒聚聚了。”


    說完,她歡喜的匆匆而去。


    “這楊嬪命還是真是硬!”萬芊芊凜眉說道。


    “主要是她時運好,在冷宮裏遇上了貴人。”嚴卿怎麽會不明白。


    這個親姐姐寧可信個棄婦,也不願意和她多說幾句。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萬芊芊掃了她一眼,淡淡道:“本宮不會強人所難。”


    “貴妃說什麽呢!”嚴卿臉色一沉:“臣妾是認死理的人。絕不會朝三暮四。”


    “但願吧。”萬芊芊扭著腰肢款款而去。


    心裏卻難受到極點。一個嚴碧已經夠她煩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楊嬪。


    遙光看見小猴子來,特意留了個心眼。待到人都散了,她趕緊退下向皇後稟告此事。


    沈音苒略點了下頭:“既然楊嬪是清白的,皇上給她恩旨也無可厚非。委屈她在冷宮裏待了那麽多年。迴頭你叫人把她從前的寢宮打掃一下。”


    “娘娘!”遙光難以理解皇後這份帶著隱忍的寬厚。“您這樣委屈自己又是何苦?”


    “哪裏苦了?”沈音苒摘下耳墜子,放在托盤裏。“隻要皇上心裏有本宮,那做什麽都隻會是甜你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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