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下了場雷陣雨,空氣清新了不少。


    傍晚時分,宮嬪們裝扮的花枝招展,先後來到皇後的毓秀宮。


    嚴卿知道萬貴妃的性子,早一步候必經之路上。不多時,就等到了想見的人。


    “你都如願了,還等本宮做什麽?”萬芊芊淡漠的瞟了她一眼,微微側過身子。絲毫沒有從肩輿上下來的意思。


    “這裏到毓秀宮不遠,雨後清新。不如臣妾陪貴妃走一走可好?”嚴卿笑著問。


    萬芊芊讓人放下肩輿,緩緩走下來:“你姐姐如命保住了。難道本宮在你眼裏,還會有利用價值?”


    “臣妾不敢。”嚴卿低著頭:“太後雷厲風行,趁皇後迴宮之際,奪了皇子,收俘姐姐,如今又替皇後把持皇上的恩寵了,貴妃難道沒有憂慮?”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萬貴妃抿唇笑說:“你打的什麽主意,本宮無心理會。本宮有什麽心思,也不關你的事。從今往後,你我進水不犯河水,豈會不好!”


    “娘娘……”嚴卿低眉,語調輕柔:“是您替我們姐妹平息了風波。姐姐怎麽想我不知道,而我必然和從前一樣,替您分憂。”


    “嗬嗬。”萬芊芊挑了挑,她的確需要一個幫手,鉗製太後與皇後的勢力。但這個人,未必不能是嚴家的人,卻一定不會是嚴卿。“那就看你有什麽本事,讓我信你了。”


    “過了今晚,貴妃就知道了。”嚴卿神秘一笑,不再多語。


    奴才們隨行在側,兩人一前一後心思各異的往毓秀宮去。


    殿上如何喧囂沈音苒無暇顧及,此時,她的心思隻落在這一室的旖旎。


    “皇上請用茶。這水,是山上的清泉。臣妾清修時供奉佛前,沾了些清靜靈氣。”雙手捧了茶盞送到皇帝的手邊,沈音苒溫和的說。


    “的確香醇。”奉臨滿意,讚許之色甚濃:“這幾個月難為你了。鄰近皇城的名寺,你都一一涉足。光是這一份虔誠,便叫朕感動。”


    沈音苒跪了下去,臉色有些不好:“皇上謬讚了。迴宮時臣妾惦記太後的身子,先去長寧宮請了安。哪知道樺嬪就在宮門外出了事。幸虧她腹中的孩子沒有大礙,否則臣妾就是去遍了天下的名寺,也難以抵償罪孽。”


    “音苒,你起來。”奉臨放下茶盞,雙手扶她。“從小到大,你都沒有變。朕就是喜歡你柔腸百轉,情絲萬千的細膩純良。


    “表哥。”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托起自己的一瞬,好像擁有了一切。沈音苒竟覺得自己很幸福。隻要有他在身邊,哪怕不是皇後,哪怕沒有嫡子,有什麽要緊。“音苒好想你。”


    “朕何嚐不是。”奉臨擁她入懷,取下她鬢邊的凝玉扁方。“你是朕的皇後,正值華茂。這樣的裝扮太素淨,老氣橫秋。讓朕替你描眉抹唇,好好裝扮一番。”


    “謝皇上。”青絲泄地,襯得她肌膚雪白。沈音苒握著他的手來到鏡子前坐好:“表哥手巧,小時候總為臣妾綰發,一晃好多年,一切如舊。”


    “那是自然。”奉臨看著鏡子裏娥眉嬋娟的妻子,唇邊的笑容溫和許多:“朕會一直陪著你,替你綰發描眉,攜手白頭。”


    遙光估摸著裏麵也差不多好了,隔著門輕聲道:“皇上、皇後娘娘,時辰差不多了。太後娘娘的鳳駕也快到宮門外了。”


    “本宮這就去接駕。”音苒依依不舍的望著身旁的人。歲月靜好,她不想去什麽歡宴,不想受妃嬪們的朝拜。隻想他陪著就夠了。


    皇後在妃嬪們各懷心思的目光裏,攜著皇帝的手,款款迎道殿前:“母後聖安。”


    妃嬪們隨著帝後行禮裏,個個都是滿麵堆笑。


    但她們哪裏會不知道,此時此刻,太後心中唯有皇後而已。而皇上心中卻不盡然。


    “都起來。”太後睨了皇帝一眼,目光落在皇後粉嫩的臉龐:“今晚闔宮盛宴,皇上一番心意替音苒你洗塵。你可要陪哀家多飲幾杯,莫要辜負才是。”


    “是。”沈音苒親昵的挽起太後的手,扶著她一並往殿中去。


    奉臨則隻身落座,請太後入席。隨後,妃嬪們各就各位。絲竹聲起。


    沈音苒是這盛宴的主角,她的第一杯酒,便是要敬皇帝。“臣妾不再宮中多時,僅以此杯酒敬奉皇上,聊表寸心。”


    奉臨豪爽的端起酒杯,眸中溫柔:“皇後請。”


    太後虛眼瞧著,僅僅從皇後柔美的臉色,便知道皇帝總算溫存。心裏也鬆乏了不少。“銀鈴,替哀家斟酒。”


    萬芊芊順勢端起了酒杯,自顧自的喝了。眼尾餘光落在嚴卿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宮裏待久了,誰都能曆練出來。


    “萬貴妃別一個人喝啊。”太後注意到了什麽,笑容明和:“獨飲易醉,且沒意思。不如陪哀家喝一杯。”


    大大方方的站起來,萬芊芊恭敬朝太後敬酒:“太後福澤恩及後宮。臣妾願太後鳳體安康,永享清福。”


    “貴妃有心。”太後飲了杯中酒,從容道:“皇後迴宮,自當替哀家操持後宮大大小小的事物。哀家樂得清閑,可不就享清福了麽!還是貴妃眼明心亮。”


    言外之意,便是要萬貴妃交出手裏的權勢。畢竟這後宮之主,除了太後,就隻能有皇後而已。嚴卿聽著沒做聲,也斟滿了手中的酒。“臣妾祝願皇上皇後鶼鰈情深,恩愛逾常,請皇上皇後滿飲此杯。”


    萬芊芊淡淡的看了一眼良妃,唇角微微勾起。


    這宮裏,現如今隻有一位貴妃,兩位妃主。良妃怎麽馬虎的被嚴妃搶了先?


    一直低著頭的良妃也覺出了不妥,嘴上淡淡道:“還是嚴妃嘴甜,說出了咱們姐妹的心思。皇上與皇後娘娘夫妻情深,正是各位姐妹心中所願。臣妾先幹為敬。”


    言罷,良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如是,妃嬪們爭先恐後的像帝後敬酒,一杯接著一杯,兩人著實喝了不少。


    太後瞧見皇後滿麵的紅光,像是不勝酒力,遂看了一眼銀鈴。


    銀鈴會意,端著一碗熱湯,走到皇後耳畔低低道:“娘娘,太後讓奴婢預備了解酒的湯藥。”


    “多謝母後。”沈音苒接過湯碗,慢慢的喝了一些。


    這湯藥的滋味有些苦,不像是一般的解酒藥。太後的用心顯而易見。


    稍不注意,湯灑在了衣襟。沈音苒趕緊起身,輕盈的行了個禮:“皇上,母後,臣妾去換身衣裳,請容臣妾失陪片刻。”


    “去吧。”太後和藹的笑了,對皇帝道:“酒烈,看來音苒是不勝酒力。”


    “是啊。”奉臨目送皇後離去,淡淡的笑。


    “皇上,臣妾敬您。”萬芊芊知道太後打的是什麽主意,卻不齒。她能把皇帝強留在毓秀宮,卻留不住皇帝的心。不過看這架勢,皇後或許很快就能如願的有自己的孩子了。


    奉臨溫然的看著她,爽快的飲了杯中酒:“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能為皇上皇後分憂,臣妾心中安慰,何苦之有。”萬芊芊側首示意繽桃呈上果品。“太後、皇上,臣妾準備了一些最是解酒。”


    “萬貴妃有心。”太後掃了她一眼,也瞧出皇帝對她有情。卻道:“皇上,音苒清修數月不曾碰過酒。哀家怕她不適,不如你去瞧瞧?”


    “也好。”奉臨起身,對隨著起身的宮嬪們道:“你們都坐著別動,朕去去就來。歌舞也別停下來,難得暢快。”


    妃嬪們都知道,皇上這一走,鐵定是迴不來了。許久不見,怎麽也得好好和皇後溫存溫存!


    萬芊芊看著皇帝沒動過的果品,垂著頭笑了。


    隻要有太後一天,她就休想那麽輕易的,從皇後手裏奪走恩寵。


    ————


    杜芸兒喝了皇後賞的蓮子茶,抱起睡著的奉舉,道:“皇後娘娘想見小皇子,我這就抱去給她瞧。你喝完茶就留在這兒把髒衣服洗完!”


    “是。”嚴一淩才不想去呢。這宮裏的人個個刁毒,隻是想想就讓她頭皮發麻!“杜姐姐慢走。”


    蓮子茶倒是不錯的,清心解暑。嚴一淩一飲而盡,隨後抱起髒衣去後院的井邊洗。


    剛洗完一件衣服,一個小丫頭急匆匆的跑過來。“你就是小皇子的乳母吧?讓我好找!”


    嚴一淩抹去頭上的汗:“是我啊,怎麽了?”


    “你還在這兒愣著。小皇子醒了哭鬧的厲害呢,杜姐姐招架不住。皇後娘娘讓你趕緊過去抱。”小丫頭氣喘籲籲的說:“你趕緊去吧,莫要掃了皇後娘娘的興致。”


    “好。我這就去。”嚴一淩怕奉舉惹皇後不高興而吃虧,扔下手裏的活就走。“你還沒告訴我皇後娘娘現在何處?”


    “北迴廊下,左數第三間廂房。皇後娘娘酒醉更衣,順道見小皇子。”小丫頭明白的告訴她。


    “好。我這就去”嚴一淩從後院的拱門出去,急匆匆的往北迴廊去。走到第三間廂房的時候,正好瞧個丫頭走進去,於是她加快腳步,也跟著進去。


    奇怪的是房間裏空無一人,進來的丫頭也不見了蹤影。


    沒等她反應過來,半開著的門忽然關上。嚴一淩轉頭去看時,有人打了她一棍子。


    “是誰?”肩頸處一疼,她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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