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校尉所在的暗衛營,距離征西大將軍的營帳才隻有不足兩百米的距離。


    蕭綰帶著暗衛們抵達時,發現是一個圍著四麵牆,僅在正南麵開了一條大門進入的大院子,裏麵種了不少抵禦風沙的白樺樹,在靠近劉校尉所住營帳的兩側樹上,還掛著好幾個裝信鴿的鳥籠,它們的正麵都用細竹條編了一個字做備注,分別是“東”、“北”、“中”三個字,她據此推斷這些信鴿分別是給征東大將軍、征北大將軍以及安國公府送信的,進入營帳,根據審問劉校尉時,劉校尉交待的情況,從營帳頂棚靠東南角的支架上,摸出劉校尉用來記錄每次暗殺行動的線裝暗殺記錄本,粗粗翻看了下,就神情凝重地馬上坐到案幾邊,拿起上麵備好的筆墨紙硯,寫了一封信,卷成小紙圈,用防水油紙包好,走到營帳外一個編了“北”字竹條的鳥籠邊,從中抓出一隻信鴿,綁在鴿腿上,放飛出去,再折迴營帳,細細看起了劉校尉的暗殺記錄。


    酉時正,夥頭兵過來傳膳。


    蕭綰的菜是三葷兩素,飯是大米飯,而其他暗衛的菜隻是一葷一素,飯倒是一樣,是大米飯。


    蕭綰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那麽多的菜,直接把大家叫到暗衛營的大帳裏,一起吃。


    才吃完飯,負責守征西大將軍營帳的一個暗衛突然過來傳話,說是從三品的懷化大將軍餘政誌硬闖征西大將軍的營帳,跟扮成征西大將軍的易東吵了起來,請蕭綰去做主。


    蕭綰在審問征西大將軍時已經從征西大將軍的嘴裏了解到,這個懷化大將軍徐政誌是征西大將軍的得力助手,一方麵死忠於征西大將軍,另一方麵又時常因為某事的見解不同,頂撞征西大將軍,令征西大將軍對他又愛又恨。


    而易東做的是見不得光的暗衛營生,平時行事為人相應的會比較警覺與銳利。跟征西大將軍這種集權力與霸氣於一身的人物比起來,截然不同,要表現征西大將對自己手下又愛又恨的那種風度和情懷,是很困難的事。


    為了避免晚點趕到。易東就會露餡,蕭綰幾乎是用了自己走路時最快的速度,大步猛躥到征西大將軍營裏,故意不高興地一把拉開正與易東吵得正歡的餘政誌,嚴肅提醒:“懷化大將軍,你有什麽事不可以好好跟征西大將軍說的?為什麽動不動就要這麽吵得不可開張,像是個街頭潑婦的架勢呢?”


    “劉持重,你懂個屁!”餘政誌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把蕭綰放在眼裏,狠狠瞪她一眼。板著臉,氣勢洶洶地表示:“我才從鄣州押運糧草迴來,就發現這眉州南城門口是我們西大營的兵士在守城門,並且,所有城中百姓出城時必然交出銀兩。否則,就會被抓起來,判七天苦役,去靠近我們西大營的眉州將士住宅區,替新提拔的八品、九品小將修房子,成何體統?”


    “這事哪能怪征西大將軍?都是朝廷因為趕上今年很多地方幹旱,鬧饑荒。把本來要調撥給我們替新提拔八品、九品小將在眉州修房子的三萬兩白銀給截下了,征西大將軍沒有辦法,說出去的話又收不迴來,才有了這事。如果有人不識趣,告到朝廷的話,皇上鐵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沒什麽好擔心的。”,蕭綰搬出早膳時聽夥計說的話,大聲分辯。


    “皇上的確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我們做得這麽明顯,皇上心裏還是會有想法的!”,餘政誌不服氣,冷冷地提醒:“我迴來的路上可是聽說了,一向扮賢良的征東大將軍這次更是舍了老本,不僅對他們那邊向朝廷求的三萬兩白銀毫無怨言,還發動整個東大營將士為鬧饑荒地方的百姓捐款賑災,其中,他本人帶頭捐了足足三千兩白銀!”


    “啊?如今正值國難當頭,照這麽說,那我們也得這麽做才是,否則,風頭都讓征東大將軍那邊搶走了,西皇後娘娘和二皇子殿下對征東大將軍的滿意和倚重會更多了!”蕭綰倒是沒有想到征東大將軍居然還會來這一手,裝模作樣的表示。


    “對了,劉持重你小子這迴總算看清形勢,說了一句人話!”餘政誌表示滿意地含笑看蕭綰一眼,轉頭衝著易東,大聲逼問:“征西大將軍,你倒是說說看,到底要不要召迴那些在城門口收百姓錢的兵士,也像征東大將軍一樣,發動咱們西大營的將士為鬧饑荒地方的百姓捐款賑災?”


    “這個麽……”易東不敢隨意拿主意,假裝思考地來迴踱著步。


    蕭綰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低聲把自己的主意跟他說了一番,他心裏有了底,故意裝出一副聽到蕭綰的話,豁然開朗的樣子,大聲讚歎了蕭綰一句:“持重啊持重,還是數你最老成持重!”,才向餘政誌表示:“召迴那些在城門口收百姓錢的兵士沒問題,不過,學我們家老大,去發動咱們西大營的將士為鬧饑荒地方的百姓捐款賑災就沒必要了,我們西大營所在的眉州多荒涼啊,不能比東大營所在的辰州那種山肥水也美的富足地方比,再說了,現在還隻是我們家老大在出風頭,我們老三和南邊的張慕欽都還沒動靜呢,我們到時先看他們的表現再說,免得到時我們西大營的將士捐多了浪費,捐少了丟人。”


    “好吧,那我現在就去安排。”餘政誌雷厲風行。


    他平時跟征西大將軍每次吵架,不管多麽有理,最終,征西大將軍往往都隻是先按照他的部分主張行事,至於更多的主張,要以後才會落實下去,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待他走後,蕭綰認真想了想,把易東和藏在床後麵的徐來叫到身邊,低聲提醒:“我已經把我們這邊的行動情況寫信通知三皇子殿下了,估計過兩天就能收到他的迴信,在收到他的迴信之前,為免引人生疑,我不方便再時常呆在你們這裏,而你們也不要再完全拿朱紅紅在為借口,不見人了,最好還是照著征西大將軍固有的生活習慣,雖然留著朱紅紅在這裏,但上午以她做借口,下午則還是得把要處理的公務先接下來,覺得自己能處理的就簡單當場處理,不能處理的,先擱著,悄悄讓其他的暗衛兄弟捎信告訴我,待我給了你們處理意見後,再處理。”


    “是。”易東和和徐來心領神會,很有信心。


    尤其是易東,他經過了剛才跟餘政誌的交鋒,覺得其實跟將士打交道也不難,隻要模仿征西大將軍的性情,再根據他對待每個常見對象的態度來區別對待,基本上沒有什麽破綻。


    翌日,易東和徐來那邊雖然去了十餘撥人,但基本上都是些因為聽說餘政誌昨下午召迴那些在城門口收百姓錢兵士、而憂心住房修建進度的八品、九品小將,被負責扮成征西大將軍的徐來連哄帶嚇,很快就搞定了。


    蕭綰趁著他們那邊沒事的機會,留在暗衛營,把劉校尉的暗殺記錄本從頭到尾給看完了,發現劉校尉的暗殺記錄本裏,記錄的、是五年來他帶著暗衛營暗衛們奉征西大將軍命令,出任務殺人的情況。在這五年中,他們共出了一百多次任務,殺了三百多個人,其中,全部是反對二皇子做太子或者跟安國公樂政見不同的人,根本沒有關於殺敵國奸細、對手什麽的情況存在。也就是說,暗衛營在征西大將軍的手裏,根本沒有履行作為一個軍隊的暗衛營應有的刺探軍情、救助、狙殺敵國奸細、對手的義務,直接淪為了為二皇子、安國公而殺人的機器!


    她心情很沉重,暗暗替那些怨死的人而難過,晚上,幾乎都沒能吃下什麽東西。


    第三天一大早,候在她營帳門的暗衛在她準備出門散步時,送上了三皇子寫給她的信。


    她打開細看了看,一下子變得興奮了起來,馬上去找易東、徐良,告訴他們:“三皇子殿下已經迴信給我了,將請皇上以為了賑災而不能給西大營新提拔的八品至九品小將修住屋為借口,安排特使過來安撫西大營將士,而事實上,這個特使是皇上選專人培訓出來,用以替代征西大將軍的替身,他的長相與征西大將軍有八、九成相似,根本不需要像你們一樣易容,到時,隻要他一來,你們就可以放心跟我一起迴去了。”


    “太好了!”易東、徐良都很高興。


    尤其是易東,他指著自從前天被他點了穴位,就一直躺在床上的朱紅紅,嚴肅向蕭綰控訴:“屋子裏一直有這麽一個女子,怪不方便的。”


    “既然這樣,那就把她易容成一個暗衛兄弟的樣子,再安排兩個暗衛兄弟把她帶出西大營,買個大木箱裝著,托鏢局送到燕州驛館,而這邊,則由另一個暗衛兄弟,扮成朱紅紅的樣子,時常來陪你們吧!”蕭綰提議。


    “好,這事全憑郡主做主!”易東、徐良互看一眼,都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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