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能讓孩子學這個!”三皇子嚇了一跳。


    他不敢再為了麵子而誤導蕭綰,連忙低聲分辯:“綰綰,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當年,我生下來時,被人做了手腳,把全身關節都拆開,像個沒有骨頭的人,令不明真相的太醫誤診為天生軟骨,終生隻能在床上躺著。後來,幸虧我父皇的一個暗衛練過縮骨法,看出端倪,提醒我父皇,我父皇才得知真相,並為了保護我,假裝成不想要我,把我送入了我外祖父府裏,暗地裏則安排那個練過縮骨法的暗衛帶人過來保護我,順便幫助我接好全身的關節。”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繼續說:“由於我那時還太小,骨頭又脆、又軟,關節不僅不好接,還極容易受傷、骨折什麽的,為了安全起見,暗衛一直等到我兩歲半的時候,才開始幫我接關節。可時隔兩年半,再接關節時,關節頭變得比較粗,根本無法完全接入關節窩裏了。不得已之下,暗衛才趁機讓我跟他學縮骨法,每天白天把全身關節一一拆開了,呈脫臼狀態生活,晚上又一一接起來,呈正常狀態睡眠,直到四年以後,我的關節頭終於能完美地接到關節窩裏為止。而到了這個時候,我也認識到了修練縮骨法的好處,索性再接再勵,繼續修練,直到現在。”


    “想不到你貴為皇子,還受過這樣可怕的算計,吃過這樣非人的苦頭,真是太不容易了!”蕭綰震驚不已,十分同情三皇子的遭遇。


    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好奇地問:“皇上當時得知你是被人做了手腳後,有沒有查那個做手腳的人?”


    “他查了,是我外祖母推薦給我母後的一位接生嬤嬤幹的。而那位嬤嬤,在我父皇查出是她的時候,馬上畏罪服毒自盡了。”三皇子如實迴答。


    “啊?怎麽會這樣?”蕭綰更加震驚。


    她下意識提醒:“你外祖母好好的。不可能安排人來害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個接生嬤嬤應該是被人給收買了,才會那樣對你。”


    “是的,關於這一點。我父皇當時也看出來了,”,三皇子目光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無奈之色,沉聲解釋:“隻可惜,那個接生嬤嬤是孑然一身的孤女,服毒自盡以後,線索等於也就在她身上斷掉了。雖然我父皇後來想辦法推測出她的幕後主使是誰,卻因為她人已死,死無對罪的原因,不得不讓這事就這麽不了了之。”


    “好可惜!”蕭綰深感遺憾。連忙安慰:“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能活下來,活出今天的能力和風采,那麽,早晚有一天。可以有機會查出當初害你的幕後主使,將他繩之以法!”


    “嗯!”三皇子重重點了下頭,誠懇地分析:“我一直覺得,我會受那樣可怕的算計,吃那樣非人的苦頭,不僅僅是那個接生嬤嬤、和那個指使接生嬤嬤害我之人的錯,也是我父皇、母後的錯。因為。我父皇性情不夠沉穩,處理身邊的人和事不夠果決,不善於關心、體貼我母後,才給了別人對付我母後和我的可趁之機;而我母後能力有限,智慧欠缺,眼光不足。才會上當受騙,既保護不了她自己,也保護不了我。”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灼熱地看向蕭綰。接著說:“我不想重蹈我父皇、母後的覆轍,一直覺得,隻有能力強、智慧多,眼光長遠的女子,才適合做我的妻子,才能夠跟我並肩,共同守護好我們的孩子,所以,這麽多年來,我都不急於娶妻生子,直到認識你,愛上你為止。”


    “哦……”蕭綰心裏有了底,下意識把三皇子的手握得更緊了。


    待蕭綰在三皇子的陪同下趕到“宜興”茶樓時,已是下午未時末。


    許宇謙早已先到,正在二樓一間臨窗的雅坐裏等著。


    他穿了一襲雪白色衣裳,頭戴雪白色玉冠,腰係雪白色玉帶,襯得原本高大的身材,更見修長挺拔,俊逸出塵,如謫仙臨世。


    隻可惜,這樣精心打扮而來的他,氣色卻不太好,原本白淨的麵龐,顯得有些蒼白,兩道修長的眉,微微地攏緊,多了幾分焦慮之狀,不複往日的逶迤挺秀;一雙曾經光華璀璨的明目,看起來顯得有些黯淡,流露出隱隱的憂思;尤其是人中下那兩瓣棱角分明的唇,不僅沒有了過去那種含包待放蓮花般的柔媚、紅豔,還像是掉落泥濘、褪了色的桃花般,呈現出病態的淡淡銀紅。


    蕭綰看到後,心裏不由很是意外。


    上次,許宇謙找她,求她放過許仲昆時,她因為心情不好,也沒有注意細看許宇謙的樣子,今天,認真細看,才知道許宇謙的氣色比那迴在落鳳坡看起來更差了。


    記得當初在落鳳坡,許宇謙曾經說過,是他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她失去父母親,還被人追殺。為了自我懲罰,身上的舊傷,不打算用任何藥物治療,就讓傷口自己慢慢地恢複,因為,這樣的話,便能在她必定心裏很痛苦的時候,盡管沒有臉出現在她麵前安慰她,至少還是暗地裏陪著她一起痛苦過了。而她,當時也勸了許宇謙,還送了瓶藥給許宇謙療傷,如果許宇謙後來真的聽取她的勸告,把她送的藥服下的話,應該根本不可能會是現在這樣的氣色才對!


    想到這裏,她板起臉,大步走到許宇謙跟前,開門見山地問:“宇謙兄,我在落鳳坡送給你的那瓶藥丸,你到底有沒有吃?”


    “原來,落鳳坡助我一臂之力的那個小公子原來是你?”許宇謙不由吃了一驚。


    他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蕭綰一眼,才如實迴答:“我沒有吃,因為,要不是我的姑息養奸,你的父母親不會死,你也不會一再地被我祖母和我父親算計,我有責任、有義務陪著你一起痛苦。”


    “宇謙兄,你怎麽這麽傻?”,蕭綰不由又氣悶,又難過,下意識沉聲斥責:“我當時就說了,你要是這樣做,隻能削弱你自身的實力,連暗地裏幫我都變得越來越困難!你卻表麵答應了我,骨子裏根本沒聽我的,把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我告訴你,你這樣的做法,根本不是在陪我一起痛苦,而是在逼我為你心痛!”


    “不,綰綰,不是這樣的!”許宇謙嚇了一跳,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無比愧疚地看蕭綰一眼,慎重其事地解釋:“我父親和我祖母的為人,我一直很清楚,這麽多年來,是我貪圖親情,姑息養奸,沒有能力護著你,才導致了你先是被我祖母夥同我姨娘、庶弟謀害,誣賴;接著,你父母親被我父親夥同二皇子謀害,你又被我父親夥同二皇子的手下追殺。別說我這次僅僅是陪你一起痛苦,就是為你而死,都是應該的!”


    “宇謙兄,冤有頭,債有主。你是身為人子、人孫,不是人祖父、人父親,無論你祖母對不起我,還是你父親對不起我和我父母親,都是應該由他們這些做長輩的自己來承擔後果,而不是讓你這做晚輩的替他們來承擔後果。所以,就算你陪我一起痛苦,為我而死,一樣緩解不了我心裏對他們的恨意!”蕭綰壓根兒不認同許宇謙的觀點,怕他繼續鑽牛角尖,毫不客氣地反駁。


    “是麽?”許宇謙目光一黯,心裏很是失望。


    他原本以為,蕭綰現在還小,不太懂得人情世故,隻要自己從今往後,一心一意地對待蕭綰,事事為蕭綰好,處處護著蕭綰,盡最大努力彌補自己祖母和父親給蕭綰的傷害,必定能令蕭綰看在自己的份上,原諒自己祖母和父親做下的一切,現在,聽了蕭綰的話,他才意識到,蕭綰極有主見,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他深深地看蕭綰一眼,試探著問:“綰綰,既然這樣,那麽,你現在還願不願意繼續讓我做你的未婚夫?”


    “不願意……”蕭綰猶豫了一下,才迎著許宇謙的目光,慎重其事地迴答。


    “哦,為什麽?”許宇謙震驚不已,覺得心一下子像被萬箭射穿了般,無比的疼痛和難過,不得不暗暗咬了咬牙,才勉強鎮定住情緒,不動聲色地沉聲問。


    “因為,你祖母、你姨娘、你庶弟是謀害、誣賴我的仇人,你父親是謀害我父母親和我的仇人,我不願意為了你,去勉強自己接受這些仇人來做我的親戚!”蕭綰如實迴答。


    “那麽,如果我願意為了你,脫離許家,不再與我的祖母、父親、姨娘、庶弟他們往來,你還願意繼續讓我做你的未婚夫麽?”許宇謙不甘心就這樣被蕭綰給放棄了,認真想了想,沉聲又問。


    “我還是不會願意,”,蕭綰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慎重解釋:“我信不過你,因為,你是個家庭觀念強,且很有孝心的人,不可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脫離許家,否則,上次,就不會求我饒許仲昆一命了!”


    “綰綰……”蕭綰的話,正說到了許宇謙的心坎裏去,令他十分意外,倒是不好意思再為了能夠繼續做蕭綰的未婚夫,而替自己找理由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傾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苗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苗荷並收藏傾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