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隻覺得有人正拉扯我的手臂,我不耐地揮動手臂,嘟囔道:“娘親,我再睡一會兒。”


    一聲輕笑聲傳入耳畔,我一瞬間驚醒,像是這張床榻極大極軟,我竟恍惚中以為是在鬼界我的慕華殿了。


    元吉抱著手臂一副若有所思地樣子,聲音沉靜而澄澈:“王妃不是說你亦有父母雙亡,是師父帶大的嗎?為何睡夢中喚的不是師父,而是娘親?”


    我看著他垂眸的樣子,目光中像是含了一汪清泉,似乎能一眼看到底,又似乎是一方深潭,越是深看下去,越是看不真切。


    我閉了閉眼,撐起身子坐起來,唇邊勾勒出一個恰如其分的笑意:“王爺莫要取笑在下,過往如雲煙,散了便散了,如今睡夢之中迴念過往,是貧道修行不夠。”


    元吉唇角微勾,輕笑出聲,他委身坐在床邊,一手撐在膝上,一手攜了我一縷頭發在手心把玩,漫不經心道:“過往如雲煙?你果真如此看的開?”


    此情此景之下他的一言一行忽得像在我心口上悶了一拳,我抬頭望著他的雙眼,他那雙鳳目不似往常世人麵前那般的渾渾噩噩色令智昏,我便溺在這片深潭裏,久久不能順暢的唿吸。


    元吉也一眼不眨地望著我,半晌之後,他微微眯了眼睛,道:“王妃這是在邀請本王?”


    我一時鬼迷了心竅,直到聽了他一聲調笑,這才迴過神來,幹笑一聲,道:“陛下急召王爺過去,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用此話來轉移話題著實有些生硬,可元吉似乎並不願意在此事上與我為難,便順著話茬道:“能有什麽要緊事?不過是見不得本王洞房花燭夜抱得美人歸罷了。”


    我一陣臉紅又一陣的心酸,他會在意嗎?他滿心滿眼都盛了一個瑤琴,又怎麽會在意呢,即便是在意了,也不過是和權傾朝野的安定王之間的意氣之爭,不是因為我。


    我在他眼中又能算得了什麽呢?況且我此時在凡人眼中乃是男子之身,而元晟又不愛男子。


    我輕輕撫摸著仍舊平坦的小腹,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酸楚,無論如何,我還有我的孩兒,我的孩兒也有我。


    至於東止……便迴到最初吧,最初的最初,我與他一場相識一場陪伴而後分道揚鑣各行其是,而後,到了今生今世,我不再是孑然之身,他也有了命定之人,這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苦笑一聲,道:“王爺,你與陛下之間的爭鬥我絲毫也不想知道,絲毫也不想管,我隻幫你傳遞消息,以求一個棲身之所便是了。”


    元吉嗤笑一聲,聲音亦仿佛浸了冰水又撈上來一般地讓人發顫:“你一絲一毫也不想知道?可本王還指望著與你做個交換,如此,倒要落空了。”


    我疑惑的抬頭望著他,道:“王爺要與貧道交換什麽?”


    元吉不耐地皺了皺眉,道:“你本不是個道士,甚至不是男子,為何總是一口一個“貧道”,一口一個“在下”的自稱?無端叫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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