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似是太過驚訝詫異,手中握著把玩的遺傳琉璃珠子竟散了開,圓潤的一顆一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又滾出去好遠。


    身邊隨侍的宮女們連忙將散落在地的琉璃珠子撿起來,盛在托盤裏。


    元晟半晌才開口道:“清羽,皇兄所言,可是已經爭得了你的同意了?”


    我暗地裏漂了元吉一眼,想了想如今的處境,便點了點頭。


    元晟又看向元吉,沉聲道:“皇兄可知清羽乃是方外之人,是要侍奉道祖天尊的?”


    元吉唇角微勾,道:“臣管不得那麽許多,陛下亦隻需知道,我二人乃是兩廂情願便可。”


    太祖皇帝駕崩之前,曾下了聖旨,賜皇孫元吉自主婚配之權利,隻要是兩廂情願,任何人不得幹涉。


    元晟閉了閉眼,未說可也未說不可,隻揮了揮手,身邊的內侍便輕咳了一聲,繼而尖著嗓子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元吉不識相地繼續上前一步,道:“臣有事啟奏。”


    元晟皺了皺眉,聲音已有些不虞:“皇兄還有何事?”


    元吉麵上的笑仿佛夾了臘月裏的霜雪,冷冰冰涼颼颼的,聲音亦如同掛了冰淩,隔著高高的台階,朝著元晟射過去,口中自稱著臣,靈魂卻高高在上:“陛下,臣方才所奏之事,陛下尚未迴複。”


    元晟的額角已經冒起青筋,殿上的朝臣們一個個的都大氣不敢出,生怕龍椅上的九五之尊奈何不得安定王爺這個潑皮,卻要把怒火撒在旁人身上。一個個的都縮了脖子肩膀,盡量讓自己的氣場低微到塵埃裏。


    元晟半晌才壓下怒火,平靜地開口道:“皇兄所言之事朕已知曉了,隻是此乃皇家家事,不必在早朝上與諸位愛卿商議,隻你我兄弟二人還有清羽,私下裏商量便可。”


    元吉這才罷了,讓元晟安安穩穩的結束了這一天的早朝。


    下了早朝,果然有元晟身邊得力的內侍過來相請。


    那內侍從前對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見了元吉倒是恭敬卑微地很,將腰杆子彎成了從未見過的弧度,聲音亦是放輕柔了,滿是諂媚和討好,隻是本來就尖銳的嗓音此時再加了幾分輕柔,反倒像足了一隻老母雞被捏住了嗓子。


    “奴才給王爺平安了。”


    元吉虛扶一把,道:“公公不必多禮。”


    那內侍又尖了嗓子道:“皇上請王爺和清羽道長前去禦書房,有事相商。”


    我和元吉跟著來到了禦書房,元晟想是不滿今日在朝堂之上元吉未曾給他留些顏麵,因而我二人進來便進來了,他隻當未瞧見,依舊將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奏章之上。


    元吉見此也不去出聲提醒他,隻讓內侍搬了兩把椅子過來,又端了兩杯茶,與我說起悄悄話來,說是悄悄話聲音倒並非我二人才能聽聞。


    過了半晌,元晟終於忍他不住,喝道:“元吉,你可曾將朕放在眼裏!朕才是這乾元國的國君!”


    元吉連忙做出臣子的模樣,朝著元晟拱手道:“陛下息怒,臣何曾不將陛下放在眼裏過了?陛下一召見,臣便帶了清羽來給陛下請安了,隻是見陛下正忙於國事,我二人又豈能因為區區私事打擾陛下?是以這才並未出聲。”


    我聽了此話,忍不住嘴角抽了兩抽,想來本少君向來自以為天下無敵的搓圓成方的本事,如今竟在凡間遇到了敵手。


    元晟氣得一把將手中的朱砂筆扔在了一邊,從椅子上走下來,到我身前,我連忙站起來直唿陛下晚安。


    元晟忙止了我的禮,道:“道長當真要嫁給皇兄?以男子之身?你可知皇兄府裏不乏男寵伶優?”


    我還未來得及作答,元吉便兩步走過來擋在了我的身前,道:“陛下倒是對臣府裏的情況知之甚多,陛下如此眼線廣布,又豈會不知臣早已將府中一應姬妾一朝之間散盡了?又何必在此挑撥我與情緒之間的感情?”


    這廝又不等元晟反駁,便又轉過頭來問我,道:“清羽,你會聽信一麵之詞來懷疑本王對你的癡心嗎?”


    我看著他那皮笑肉不笑的陰險形容,如何敢說一個不字?便忙不迭地搖頭道:“不會不會,王爺芝蘭玉樹,是清羽高攀了。”


    元晟聽我此言眸中一暗,道:“清羽此話當真?”


    我看著那張和東止一摸一樣的年輕麵龐,心中忽得生出些疼痛來,想來也是諷刺,我本是無心之人,近日裏卻常常有些本不該牽扯上的感受和情緒來。


    如今這個局麵,是我從未想過的,我以為即便是化作了凡人之身,他亦不會對別的女子生出愛戀來,可如今看來,凡間一世想是和天界中的紛紛擾擾沒有絲毫幹係的。


    我想了想,唇邊露出一抹淺笑,低垂著的頭完好的掩飾了眸子裏的無奈和諷刺,道:“陛下明鑒,在下所言非虛,往日裏對王爺多有誤會,現下來看,王爺時乃良人,在下能得王爺的青睞,實在是在下的福氣,還請陛下成全。”


    說完這些話,我暗地裏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唿出去,仿佛這樣能緩解心中的憋悶和鈍痛。


    東止,無論前世今生,無論天界凡間,看來你我都少了幾分緣分,終究不能走到一起。


    元晟最後還是點了頭,我和元吉從禦書房裏出來時,恰好碰見了瑤琴,她體態比前些日子豐滿了些,看樣子日子過的不錯。


    畢竟這後宮裏除了她並無別的妃子,她一人得了元晟的獨寵,萬沒有過的不好的道理。


    元吉從未將這位元晟從民間撿迴來的女子放在眼裏,便是瑤琴從正麵故意走過來,他亦是目不斜視,可瑤琴的目的並不在他。


    我被瑤琴攔住去路,元吉剛要開口,便被我製止了,我抬手道:“王爺且到前麵去等我片刻。”


    元吉料定不過區區一個宮中的金絲雀,並不能將我如何,便徑自到宮門口去等我了。


    我拱手道:“參見皇後娘娘。”


    瑤琴美目微微上揚,望著我的目光盡是不屑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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