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唇邊挽起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來,抬眸直視著元晟,聲音不卑不亢:“若貧道說,娘娘的確命中帶煞,陛下又當如何?”


    元晟難以置信地搖頭,喃喃道:“不,這不可能,朕不相信。”


    我搖頭無奈道:“陛下對娘娘情深意重,隻是此事事關國本,貧道為了這天下蒼生著想,亦不得不實話實說。”


    元晟跌坐在榻上,雖年少,但到底也是一國之君,很快便平穩了心神,一雙頗具威懾和壓迫的眸子如利刃一般朝著我射過來,聲音不見半分恐嚇和威脅之意:“茲事體大,道長今日所說,切不可泄漏半分。”


    我點頭稱是。隨後元晟便將我帶到了禦書房,令人溫了茶,大有長談之勢。


    “道長今日所說可句句屬實?”元晟似乎仍心有不甘,是以再度確認。


    我鄭重地點頭,道:“陛下,此事事關重大,貧道如何敢欺瞞陛下?更何況,吾乃出家之人,不打誑語。”


    元晟似乎死了心,不再懷疑此事的真偽,隻問我道:“既如此,道長可有法解了琴兒這帶煞的命格?”


    我故作深沉地沉吟了半晌,道:“貧道確有一法可解,隻是卻非三五日可成的,況且,其中必不可少的一個條件,隻怕難以達成。”


    元晟抬手道:“道長隻管說是何條件,朕定當傾盡全力達成便是。”


    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此法可解女子生而帶煞的命格,且對娘娘不會有任何傷害,隻是須得是純淨之身方可施此法,否則無效。”


    元晟聽了此話,輕咳了一聲,沉吟道:“這倒不難,朕將琴兒帶迴宮,本打算封了後再……是以琴兒仍是處子之身。”


    我暗地裏鬆了一口氣,我心中清楚地曉得,自己並不能做到與東止老死不相往來,亦管不住自己的心意。


    前世他攜了執畫的手在我眼中都礙眼得很,今生好不容易看到些曙光,又如何能忍得他與其他女子有肌膚之親?


    我淺淺笑道:“既如此,貧道可施此法,隻是此法並非一時半日可有成效,還請陛下在這皇宮裏給貧道辟個容身之所。”


    元晟聽我如此說,展顏笑道:“不知道長看中了哪一宮哪一殿?朕這後宮如今空虛的緊,倒餘了不少屋子。”


    我輕咳了一聲,道:“貧道要開壇作法,又要開爐煉丹,是以處所需夠大夠安靜才是。”


    元晟站起身,道:“不如道長隨朕在這後宮裏四處轉轉,這後宮裏的各宮各殿但請道長挑選。”


    如此,元晟便帶著我在這後宮裏轉了一圈,頗費了些時辰。


    “不知道長可有囑意的?”元晟問道。


    我略略思索了片刻,答道:“陛下後宮宮殿之多,唯有一處可滿足要求。”


    元晟道:“哦?不隻是哪宮哪殿?”


    我道:“貧道見那鳳棲宮無論從風水還是從格局上看,都甚為合適。”


    元晟還未開口,他身邊的那位內侍便沉不住氣了,道:“陛下,使不得啊,鳳棲宮可是皇後的東宮。”


    我恍作不知地道:“請陛下恕罪,貧道不知那是皇後的東宮,實在惶恐。”


    元晟略一思索,便痛快地道:“無妨,左右是為了琴兒,想必她亦不會介懷,給道長將鳳棲宮重新布置一番,今日道長便可在宮中修正,待明日再開壇作法不遲。”


    我裝作為難的樣子思慮了片刻,這才“勉強”答應道:“既如此,為了陛下和娘娘,貧道便不再推辭了。”


    是夜,鳳棲宮中。


    我屏退了一應婢女,臥房裏便隻我一人,我坐在銅鏡前,輕輕將麵上的麵具輕輕撕下來。


    為了避免遭到反噬,娘親特意趕過來給我送了這麵具,又將我的法術封了,不方便得很。


    躺在這寬敞的大床上,我忽然意識到,如今我與凡人無異,東止亦與凡人無異。


    若我不來,他大抵會跟瑤琴生個一兒半女,又或者會如同凡間其他的帝皇一般,後宮佳麗三千,安穩順遂地度過這一世。


    可我偏偏知曉了此事,看不得他佳人在懷左擁右抱,我承認,於情感上,本少君並非大度之人。


    如今既無法擺脫與東止之間的牽絆,他便隻能是我一人的,今生今世,我斷不會如前世一般,對於東止,再不會相讓於任何人。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起床,戴好了麵具,穿好了衣裳,門外便傳來敲門聲:“道長,可起了?奴來伺候您洗漱。”


    我打開門,一縷金燦燦的陽光便順著門縫灑進來,染的一地金黃,映襯這奢華的寢殿更顯榮華。


    門外站著的仍是那名綠意侍女,那侍女見了我微微紅了臉頰,矮身行禮,聲音嬌俏柔順:“道長,奴名叫綠意,今日起便侍候道長,道長有何事盡管吩咐奴便是。”


    我虛扶一把,淺笑道:“原來是綠意姑娘,不必多禮,方外之人不習慣受人服侍,貧道已經洗漱完畢了。”


    綠意垂眸稱是,道:“陛下說,若道長收拾妥當了,便一同到禦坤宮用早膳。”


    我正好腹中饑餓,如此正好,便由綠意領著徑直到了禦坤宮。


    到了禦坤宮,廳中餐桌旁已然做了元晟和瑤琴二人,二人坐的極近,那瑤琴的身子僅僅挨著元晟的手臂,端的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見我到來,元晟抬手道:“道長請坐。”


    我見此情景心中不快,也懶得與他推辭,便坐下用膳,這一餐食不知味,可惜了了這一桌子精致的吃食。


    用了早膳,元晟便哄著那瑤琴迴了臥房歇息,問我道:“這宮中的膳食道長可是用不慣?”


    我搖頭道:“並非如此,陛下多慮了。”


    元晟正要說話,偏又被打斷了,門外響起通傳聲,說是安定王求見。


    元晟皺了皺眉,道:“他來做什麽?”說話間又瞧了我兩眼,眉頭皺的更深。


    我一時間一頭霧水,卻不待我想明白,那位安定王已然進了殿門。


    這安定王瞧著年紀要比元晟大上三五歲,身量與元晟相仿,劍眉鳳目,薄唇微挑,一進門匆匆對著元晟行了禮,便將一雙眼睛盡往我身上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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