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欲與他糾纏於此,便繼續提問:“第三個問題,你為何要第二次收我為徒?”


    前兩個問題,仿佛已經消耗了我全部的心神,第三個問題便問的隨意了些。


    東止似乎未曾料到,我會如此隨意的用掉了第三次機會。


    他挑了挑眉,道:“若本君不收了你,還有何人能做你的師父?”


    我抽了抽嘴角:“我又不是妖魔,什麽收與不收的?更何況,誰說本少君除了你之外找不到別的師父?從前有一位段先生,容貌與風采具佳,與本少君相處極為融洽。”


    東止原本淺淺笑著的麵龐,在聽到段先生這三個字之後,便一寸寸地冷了下來:“嗬,段先生?相處融洽?”


    一聽到段先生的事情,東止便仿佛炸了毛的公雞,莫非是二人有何過節?


    想來,從前有一次我無意間提起過段先生,東止便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東止雖地位尊崇,可段先生亦是風采卓然,想必這二人之間定是有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東止這般小氣又護短,而段先生則是謙謙君子,想必不知是何處得罪了東止本人亦或是藍肆,引得東止記恨。


    幾番猜測,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幹笑道:“段先生其人溫潤如玉,德才兼備,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君子,斷不會故意得罪於你,若你與他有何誤會,當盡早消除才是。”


    東止唇角牽起一抹溫溫和和的笑來,卻看得我實實在在的打了個冷顫。


    “哦?玉兒如此認為?倒是本君小肚雞腸了?”


    我眼珠子打了個轉,笑道:“哈哈,師父您說笑了,玉兒怎會將您想成那等小氣之人?師父您心懷六界,實乃是一等一的大度!”


    東止站起身,順勢將我拉起來,有力的手臂將我在他懷裏捆了個結實,似笑非笑地道:“玉兒是不會……還是……不敢?”


    我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極力地後仰,想拉開與他的距離,可終究抵不過他力氣大。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好漢不吃眼前虧,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是以在下不才小女子本少君便華麗麗地拍起了東止的馬屁。


    “師父,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師父這等氣度,這等風姿,豈會是小肚雞腸之輩?玉兒乃是師父的徒弟,自當是最了解師父風光霽月之品行的人,又豈會在心裏如此想師父?若是有他人膽敢如此汙蔑師父,玉兒知道了,也定不能輕易饒了他。”


    想來,這馬屁定是拍得正好,東止陰著的臉漸漸轉晴,我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東止眉眼含著淡淡的笑意,欣慰道:“玉兒如此說,本君內心十分感動,這便敬玉兒一杯。”


    說著便將兩個酒杯滿滿地斟上了。


    我忙接過酒杯,笑道:“多謝師父。”


    一杯酒下肚,熨帖的肺腑舒暢。


    東止抬手再度斟滿酒杯:“這第二杯便敬今夜月色正好,桃花正盛,如何?”東止話畢便率先一飲而盡。


    我皺了皺眉,仰頭灌下第二杯。


    東止再度斟酒:“這第三杯,便敬這堯光山,經年之後,風光依舊,如何?”


    我此時神識已有些迷糊,磕磕絆絆道:“還……還喝啊,你……你行不行啊?”


    東止斟酒的動作微微頓了一頓,轉身換了個酒碗,斟滿了遞給我。


    我糊裏糊塗的接過來一飲而盡,抬頭望了望天,今日的月亮……真多啊。


    栽倒的一瞬間,我感覺到東止將我接住,攔腰抱起,恍惚間聽到他貼著我的耳畔,淺聲道:“本君今日便讓你看看,本君是行還是不行。”


    我咕噥道:“什麽行不行的,本少君乏了,要睡覺!”


    東止將我抱的更緊了些,輕笑道:“別急,這便要到了。”


    我掙紮道:“不行,我好熱,你快將我放下來,你晃得我頭暈。”


    東止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既如此,明日可莫要怪我。”


    ……


    我緩緩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正透過一樹一樹的桃花,穿過窗子,投射到床帳上,我眯了眯眼,想要起身。


    可渾身竟像是散了架一般,酸痛的緊,心道莫非是仇家趁著本少君熟睡之時揍了本少君一頓?


    勉強翻了個身,竟發現東止正安靜的閉著眼睛,睡在裏側。


    我趕緊抓緊了被子,遮住自己暴露在外的肩膀,不由得驚叫出聲:“啊!”


    東止皺了皺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嗓音低啞惑人:“何事?”


    我大聲叫罵道:“何事?你還問我何事?你自己做了什麽好事你自己最清楚!你這登徒子,有你這麽做師父的嗎!”


    東止撐起上半身,烏發傾瀉下來,歪著頭,語氣輕佻而玩味:“本君做了那麽多事,不知,玉兒說的,是哪一件?”


    “你!”


    東止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拾起我的一縷頭發,握在掌心:“本君如何?”


    我怒極反而詞窮,不痛不癢地罵了一句:“你無恥!”


    東止麵上裝出不解而無辜的樣子道:“玉兒昨日還誇讚為師風光霽月的品行,今日怎的就罵為師無恥?”


    我氣憤難當,指著門喊道:“你出去!”


    他卻無動於衷,隻拿著一雙眼睛淺淺望著我。


    我氣急了,便道:“好,你不出去,我出去!”話畢裹著被子便要下床。


    腳還未沾地,便被東止一把扯迴了懷裏,連同錦被,一並抱在了懷裏。


    “你做什麽!”我氣道。


    東止輕聲笑了,聲音如同陽春白雪,曲水流觴,拂在耳畔:“玉兒,你可看清了這是何處,你如此出去,怕是不妥。”


    我聞言抬頭觀望,這才發現,方才所見的窗子和牆壁不過是障眼法,隻有這張床和帳子是真的,而罩著這張床,還有床上擁著被子衣衫不整的東止與我的,不過是一層障目的結界。


    我望著結界外偶爾路過的飛鳥,又看了看此時披著頭發,被東止擁在懷裏的自己,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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