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止單手扶額,以十分無奈十分難以理解地眼光看著我,道:“罷了罷了,我與你較什麽勁。”


    我有些沮喪,心想等迴了鬼界,定要找娘親問個明白,無論如何也不能叫東止這廝小瞧了去。


    可此時此這件事更重要的是,東止竟然失心瘋的莫名其妙突然要重新收我為徒,且不論我好不容易費了好大的勁才消除了所有人的記憶,讓這六界之內忘了我曾與東止是師徒關係。


    可此時東止卻突然提出要再次收我為徒,我從前豈不是白費力氣?更何況,我原本計劃等找迴了他失去的五片半心碎片,便安心做我的消散少君,與他再無瓜葛。


    若再次成為師徒,還如何能毫無瓜葛,簡直就成了聯係緊密了。


    不行,不能同意這件事!


    東止放下手中的茶盞,認真嚴肅的望著我,道:“本君給你三日的時間,讓你說服你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我十分的著急外加火冒三丈,急忙道:“如何就成了事實了?你要收我為徒,我還不能拒絕了嗎?”


    東止眯了眯眼睛,道:“你當真不要拜我為師?”


    我有些氣急的道:“好端端的,我為何非要突然拜你為師?”


    東止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一絲危險,道:“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此時我已十分生氣:“你究竟為何突然要收我為徒?”


    東止冷冷淡淡地道:“斷涯宮缺少一個女官,本君看你十分合適。”


    我雙手抱著手肘道:“你若缺女官,跟天君打聲招唿便是,為何非要我不可!”


    東止皺著眉望著我:“怎麽,就這麽不願意留在斷涯宮?”


    “我為何要留在斷涯宮!這裏沒有父君沒有娘親,沒有慕華殿裏親膚舒適的錦被,沒有我喜歡的一切!”我有些歇斯底裏。


    東止站起來忽然抱住情緒失控的我,輕聲道:“小染,這裏當真沒有你喜歡的一切嗎?”


    我輕輕掙了掙,他便真的就放開了我,空氣中一瞬間的沉默讓氛圍有些不同尋常。


    正在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怎樣才能打破這尷尬的局麵,說服東止放棄收我為徒這件事的時候,殿外傳來了扣門的聲音。


    我望了望東止,認命地出去開門。


    這斷涯宮也太冷清,連個守門的都沒有。


    打開門,外麵站著身穿一身紅衣的小童,模樣煞是可愛,小手遞過來一封請柬,稚嫩的聲音道:“東海水君生辰,特邀少君赴宴。”


    我疑惑道:“你加水君怎麽曉得我在此處?”


    小童撓了撓頭,靦腆道:“小仙先去了鬼界,聽鬼君大人說少君在此,這才趕來。”


    我點了點頭道:“你加水君可邀了鬼君和君後?”


    紅衣小童忙不迭地點頭道:“自然!”


    想必是主要想邀請父君和娘親,順帶著捎帶著本少君了。


    “本少君曉得了,你且迴去複命,就說本少君屆時定當前往東海,為水君賀壽。”


    拿著請柬迴到書房,東止正臨窗而立,我望著他的背影,心想,躲一日算一日,東海水君這生辰過的真是及時。


    六界皆知東止喜靜,幾乎從不出席任何宴會,是以東海水君此次甚至連請帖都不曾給他,想必是擔心被拒絕反而尷尬。


    之前水君生辰這幾日,我還可以去東海避避,興許等我迴來了,東止便會忘了要收我為徒的事了。


    東止忽而出聲,嚇了我一跳,他聲音幽幽響起:“何人敲門?”


    我心裏算盤打得啪啪響,麵上卻不動聲色:“哦,東海水君生辰,來給我送請柬邀我去赴宴的。”


    我清楚的瞧見東止聽了我口中的東海二字之後麵色略顯不虞:“你要去?”


    我忙不迭的點頭,道:“那是自然,既然接了帖子又豈有不去之理?”


    東止冷冷淡淡道:“本君與你同去。”


    我十分非常特別的吃驚,東止向來不喜參與這等場麵,如今卻要去參加東海水君的生辰,自然不是因為水君的麵子大,大概是要時時刻刻地看著我,督促我早做決定吧。


    到了水君生辰的那一天,我早早的起床梳洗了一番,娘親那套驚為天人的衣裙我已經好好的收起來了。


    藍肆亦從鬼界迴到了斷涯宮,順帶著給我捎帶了幾套衣物。


    一套是水色繡雲紋的拖地長裙,一套是桃粉色綴流蘇的廣袖長裙,另一套是紅色無多餘花紋,隻腰帶處鑲嵌了幾顆白水晶的薄紗裙。


    想來,這是娘親給我新置辦的衣裳,印象中我衣櫃裏斷沒有這麽幾件衣裳。


    我選來選去,最終選了那件水色繡雲紋的拖地長裙,配上藍肆一並帶過來的繡鞋和簡單又不失大方的發飾。


    想來是受東止的影響,總是第一眼看中素色的衣裙,那件紅色的薄紗裙質地精良,亦是漂亮的緊,隻是若我穿著它走在一身月白錦袍的東止身邊,大概會成為全場的焦點吧。


    出門之時藍肆特意叮囑我,說那海底下並不同於地麵上,深海之下生長著許多不知名的花草魚蟲,萬萬不可隨意觸碰。


    我一麵道謝,一麵心想著,幼時我與敖青一處打架玩耍,沒少去東海,莫說那裏的花草魚蟲,便是迷宮一般的珊瑚叢,進出亦是易如反掌。


    到了東海水君的宮殿時,眾賓皆已落座,顯然我們一行三人進去便會成為眾神眾仙的焦點,這都要怪東止,出門之前非要擦拭寒光劍。


    早不擦晚不擦,非要臨出門了才想起來擦,我很難不去懷疑他的動機。


    果然,侍女引著我們一行三人進去主殿中央長長的通道時,落座兩旁的賓客皆驚訝的用手接著下巴。


    想必大夥兒都在猜測,這幾萬年不曾露過麵的東止上君,今日竟出現在東海水君的生辰宴上,不知這東海水君究竟是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睞,還是不知何時得罪了他老人家。


    好奇歸好奇,猜測歸猜測,主殿之上自東止進來便進入了針落可聞的寂靜,並沒有議論之聲,畢竟這大殿之上還沒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妄議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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