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迴到偏殿梳洗一番,父君派來的人便來敲門,催我過去用早膳,我到了飯廳的時候,父君娘親,還有東止都已然落座,三個人齊刷刷地望著我,目光極為詭異,尤其是娘親,眸光中隱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疑惑的走到餐桌前,坐得離東止遠遠的。


    四個人在這詭異的氛圍裏,靜悄悄的用完了早膳,我直覺不對,便想著要開溜。


    “父君,我吃完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父君擰著眉叫住了我,語氣偷著十分明顯的不虞:“你要去何處?”


    我笑嘻嘻地答道:“自然是去處理些日常事務,昨日判官告訴我,近日來十八層地獄裏的惡鬼極是不安分,兒臣自然要替父君分憂,兒臣……兒臣這便去了……”


    我話音未落,父君便隱忍著怒氣將我再次叫住了:“你今日哪裏都不能去。”


    我一臉的抵觸,垂死掙紮道:“為何?”


    父君當著東止的麵不好與我發火,隻能忍著怒氣道:“你問為父?你跟我到書房來,為父倒要先問問你。”


    東止舉止優雅地放下茶杯,從從容容地站起身道:“既然鬼君有家務事要處理,本君不便打擾,這便先迴慕華殿了。”


    我忍不住嘴角抽抽,瞧瞧瞧瞧,東止這廝已然在心裏將慕華殿當成了他的地盤。


    父君躬身道:“讓上君見笑了。”


    東止擺擺手,便帶著藍肆迴了慕華殿,而我則苦哈哈地留在原地瞧著父君的臉色,父君從不輕易與我真的生氣,隻是若真的生了我的氣,便有我的好果子吃了。


    父君目送東止出去,直至東止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這才轉過頭來麵色鐵青地對我說:“你跟我去書房!“這一麵對我橫眉冷對,準過頭卻換了一副溫柔模樣對著娘親道:“念慈,你也一同過來吧。”


    娘親擔憂地望了我一眼,這才對著父君點了頭。


    父君平日裏大多在長生殿處理公務,書房倒是極少踏足,更別說特特將我叫到書房訓話了,是以本君深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直覺父君與我生的這一場氣並不尋常。


    可細細思索我今日來的所作所為,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究竟是哪一件哪一樁惹了父君要帶著娘親到書房這等充滿儀式感的場所來教訓我。


    到了書房,父君方才一直隱忍著的怒氣隱隱有爆發的趨勢,如我這般會察言觀色的,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硬往槍口上撞,我心中清楚父君的軟肋便是娘親,隻要娘親替我說話,無論是天大的事,父君亦不能如何責罰我。


    是以我順勢挽住了娘親的手臂,笑嘻嘻道:“娘親,父君這是怎麽了,為何突然生了兒臣的氣?可是兒臣今日處理公務出了差錯了?”


    娘親雙眼望著我,又望了望父君,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最終隻是歎了口氣,對著我搖了搖頭。


    我更加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了,娘親這意思是我犯的錯便是她亦護不住我。


    我琢磨來琢磨去,亦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幹脆直截了當地問父君:“父君,你和娘親特意將兒臣叫到書房,究竟是有何事?父君如此生氣,究竟孩兒做錯了何事?”


    父君原本執著茶杯的手倏然握緊,而後將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冷哼道:“你問我?我倒要問問你!你自己做了何事自己不清楚?”


    我摸了摸腦袋,搖了搖頭:“父君,孩兒真的不清楚,不如你說出來我想一想究竟是哪一件事?”


    我此話的意思不過就是我從小到大不知闖了多少貨,如今亦不曉得是哪家債主上門討債,隻因數量太多,我怕是亦記得不甚清楚。


    然而此言卻惹得父君更加火冒三丈,手指指著我的鼻子,怒道:“你……你……你這逆子,要氣死為父了!”


    娘親趕緊走到父君身邊勸解道:“孩子還小,你莫要與她真的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有話好好說。”


    父君深吸一口氣,將娘親扶著坐到椅子上,他自己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娘親身邊,三個人兩個人坐著一個人站著,無論怎麽看都想凡間的官老爺們在三堂會審,而本少君如今便是那個犯人。


    此時此刻的場麵本是嚴肅緊張的,而我天馬行空之間竟十分想笑,亦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父君氣的吹胡子瞪眼睛,娘親一邊幫他順著背,一邊道:“玉兒!莫要氣著你父君了。”


    娘親都發話了,我再不敢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象,趕緊走到雙親麵前立正站好,清了清嗓子道:“啟稟父君娘親,兒臣玉染卿,從小到大不知闖了多少禍事,兒臣如今真的不知究竟是從前做的哪一樁糊塗事,如今惹得父君如此大動肝火,可是何人找上門來要賠錢?”


    話畢我偷偷打量了一下父君的臉色,想來是我認錯態度良好,是以父君的怒氣消解了許多,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澆滅了嗓子裏的火氣,這才道:“你年幼時闖的禍父君何時責怪過你?一直以為你是個麵上荒唐實則懂事的孩子,卻不想你如今竟會做出此等……此等荒唐之事,早知今日,從前我便不該嬌慣你。”


    父君此話讓我更加糊塗,糊塗的同時亦多了幾分火氣,耐心也即將消耗殆盡,是以皺了眉道:“父君,我做錯了什麽你說就是了,若真的是我做錯了,我負起責任便是,可你隻是一味的責備我,卻不說是因了何時責備我,我實在想不到我究竟做錯了何事!”


    父君大掌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可憐的桌子晃了兩晃便轟然散了架,怒氣衝衝道:“來人啊!拿進來!”


    父君話音一落,門外便有一蒼老的聲音應了聲是,接著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推開,從小一直照顧我的阿婆手裏捧著一塊布料顫顫巍巍地進來了,她手中捧著的那塊布料,無論是顏色還是花紋瞧著都極為熟悉,可我腦子一時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何處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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