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佛法所言極是,命理之事,實在不足為外人道焉,不可說,不可說。


    前幾日爹爹言說他已然辦妥了我拜師的事宜,現下裏萬事俱備隻欠拜師儀式。


    今日爹爹又言說今日乃天時地利人和的黃道吉日,正適合我成師徒之禮。


    一路上的風景別致得很,與往日裏我所見到的仙家府邸端得是不同,旁的仙家的居所多半算得上清新怡人,而我師父的府邸明顯是威嚴肅穆外加氣派多一點。


    如果不是殿上那人的容貌太讓我驚詫,我想我還是極滿意這個師父的,私以為住這麽氣派的宮邸的神仙定是個孔武有力的武神,卻不想那人的那張麵皮著實讓活了五萬年的本少君愣了神,那不是桃林裏吃本君豆腐的大魔魅是誰?


    忍不住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來是本君眼拙了,想不到他是仙界的上神,那日我可是將殿上之人得罪的不輕,日後定然是沒有好果子吃了。一想到這兒,臉上哪裏還會有好臉色。我就隨便地垮著一張臉隨便地站在那裏,聽天由命吧。


    “鬼君卿吾攜小女卿玉前來拜會上君。”爹爹幾萬年不曾彎下的腰杆今日彎的甚是自然恭謹。


    鬼界幾萬年來已然與兩屆平起平坐,能讓爹爹如此禮數周全的上神,殿上這位究竟是何來頭,我在這神仙界不敢說每位神仙都認識,但也算混個臉熟,卻不曾見過這位上神,否則也不會在桃林將他錯認成魔界的大魔魅了,一想到這個烏龍我就煩惱得緊。


    將一位有頭有臉的上神錯認成一隻魔魅,當真是不成體統。


    “鬼君不必多禮,請坐。”殿上的聲音跟印象中的一樣,是與那張妖魅的麵皮完全不同的清冽,透著通透和淡然,“藍肆,上茶。”


    這位叫藍肆的仙使親切的很,方才便是他將我們領進來的,不知為何,對他有種親切感。


    “你叫卿玉?”殿上人淺淺的抿了一口茶,聲音一如既往地如一汪沉寂萬年的靜水,無波無瀾。


    “....”我一時愣神,沒反應過來,爹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用胳膊肘將我拐了一拐,我方才緩過神來:“迴上神,晚輩名喚卿玉。”


    “上君恕罪,小女沒見過世麵,初次見上君,不免有些緊張。”


    “無妨,年歲幾何?”他嘴角牽出一絲淺淺的笑來,若是細瞧一瞧,那笑裏還藏著一絲玩味。


    上君?這天上地上總共就斷崖那麽一位,可是此處卻分明不是斷崖,佛言命理一事,乃不可說之事,著實精辟的緊。


    “迴上君,晚輩才過了五萬歲生日不久。”殿上閑適地斜倚在寶座上的乃是這六界有一無二的上君,我不免有些緊張起來,也不敢再抬頭看他。


    然而…


    “抬起頭來讓本君瞧瞧。”


    額…這是個什麽意味?倒是像凡間人皇選妃。


    上次偷偷下凡到皇宮玩兒時,恰逢人間的人皇大肆的選妃。


    那人皇選妃時,總是要威威嚴嚴地說上一句:“抬起頭來讓朕瞧瞧。”那些待選的秀女便會含羞帶怯的抬起頭來叫那人皇瞧上一眼,那人皇看起來是受用得緊。想來這是初次見麵的一種禮儀,極得那些德高望重的人的青睞。


    這位上君也是個德高望重的,想來也是吃這一套的,雖說我在桃林將他得罪了個徹底,但此番若我放低些姿態,想必他這等上神中的老上神是不會與我這不知晚了多少倍的晚輩計較的。


    我學著那人間的秀女一般神色抬起頭來盈盈地望著上君,不消十分像,也有七八分。然而卻見殿上之人神色複雜得緊。莫不是我學的不像?一時心裏又忐忑起來。


    “本君不喜那些繁瑣的禮節,今日本君收鬼界鬼君膝下少君卿玉為徒,拜師禮就免了,藍肆,將西苑收拾出來給玉兒居住,本君乏了。”上君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多謝上君,恭送上君。”我與爹爹齊齊彎身行禮,恭送上君。我心中複雜得很,長這麽大,還從未離家這麽遠呢。


    “叫師父。”


    我正愣神,眼下多出一雙玉白繡銀色祥雲的靴子,頭上便傳來他清清冷冷的聲音。


    我小心地慢慢抬眼想偷偷看一眼,卻不想正望進他幽深的眸子裏。


    那一刻,我著實很想問,師父啊,你真的不是一隻魔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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