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差役去酒樓找到了跟隨趙鐸一起的柴胡,在林思遠說完這句話後,柴胡就牽著馬出現在了趙鐸麵前,身後是整裝待發的護衛。


    黑盔黑甲,氣勢森然。


    街道上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任何大的聲響。


    趙鐸翻身上馬行至隊伍最前,隊伍自行調換方向,他揚手一揮,鏘鏘聲噠噠聲就響徹朝陽城。


    “真是嚇人啊。”典使從林思遠身後走出來,手掌輕撫心口,“比十六那尊煞神還要嚇人。”


    林思遠嗤聲,這兩者的嚇人可大不相同,還有...他微眯眼眸,淮南世子身後的這些護衛,看起來可不像是尋常護衛啊。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沒有刻意而為,卻總是流露出一股訓練有素的味道來。


    像極了那些敢殺人敢上戰場的兵將,不過沒有多少肅殺之氣。


    他拂袖轉身,麵對仍舊戰戰兢兢不敢懈怠的民眾們朗聲道:“世子宅心仁厚,不欲與我等計較,諸位鄉親大可放心,還望以後不要再做出這樣的事情。”


    眾人先是一靜,旋即互相擁抱蹦跳大喊大叫,更甚者是無聲流下了眼淚。


    看來大家這些日子都在受苦啊。


    林思遠歎口氣,剛要抬腳帶著人迴縣衙去向顧淵稟明此次事件的詳情,那些蹦跳叫嚷激動不已的民眾們就紛紛跪在了他的麵前。


    “多謝大人。”


    “大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要不是有大人在,我等就要沒命了。”


    ……


    暮色四合,一座小縣城的街頭萬人跪拜叩謝,這樣震撼的場麵許多人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自認為見慣了各種大場麵的典使亦是如此。


    他站在林思遠身側,不止心在顫抖,手腳也在顫抖。


    一輩子能有這樣一次經曆,也算是死而無憾了吧。


    哪怕這些人跪謝的並不是他,但也可以裝作是他,然後好好享受這短暫的瞬間嘛。


    林思遠伸手就近扶起民眾,其他民眾便跟著起身垂首而立。


    “大家不必如此,這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大家以後在朝陽或是青州其他地方見到淮南的民眾,記得多多謙讓便是。”


    眾人齊聲應是。


    林思遠邁步向前,人群如潮水向兩邊分散開來,留出一條可供三人並肩而行的道路讓林思遠等人通行。


    典使幾乎要竭盡全力才能穩住自己的步伐神態,他屏住唿吸走過長長的街道,餘光瞥見身後的人群次第散開離去,這才拍著心口吐出一口氣。


    “大人,剛才真是嚇死人了。”他湊近林思遠,“我這心髒差點都跳不動了。”


    林思遠聞言不鹹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道:“那看來你這心髒還是很經嚇的,一天差點嚇死兩次,到現在也還好好的。”


    典使想起先前趙鐸帶著人離開後自己說的話,頓時扯開嘴角笑了笑:“說的也是實話嘛,確實嚇人。”他略微停頓後又問,“大人,這件事真的就這麽了結了?”


    雖然他們一開始想的就是好酒好菜把淮南世子招唿好,然後趁著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熱鬧,在一筷一菜間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現在看來也的確是這樣,但他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有點問題呢?


    是他想多了嗎?


    “當然就這樣了。你還想怎樣?”林思遠哼聲,“淮南世子畢竟隻是世子,不是官場之人,也沒有入仕,無非就是仗著有個封王的爹。我該給的麵子都給足了,該說的好話也都說了,他一個毛頭小子,還想怎樣?讓他帶來的那些護衛,在顧司隸的眼皮子底下大開殺戒嗎?”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們有理也要變成沒理了。


    這席話剛說完,他們就走到了縣衙門前,林思遠丟下一句我去看看顧司隸,就匆匆往後宅去了。


    典使沒跟著去,他到現在看到那個小差役衛裏還是有點打怵,盡管那個小差役每次見到他除了笑之外就沒做別的...還是能避就避吧,那個顧司隸看起來也不喜歡被人打擾。


    不喜歡被人打擾的顧淵此刻正頭疼的看著再次站在自己麵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手裏還拿著一朵花。


    花開得正好。


    有淺淡香氣鑽入鼻翼。


    “你不喜歡這花嗎?”池魚問,拿迴來看了看,“我覺得挺好看的呀,你為什麽不喜歡?”


    他動動唇角,沒去看小姑娘手上拿著的花,隻淺聲開口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又是這句話。


    真沒意思。


    池魚撇撇嘴丟開手裏的話,一個漂亮轉身坐到鬆軟筵席上,一臉理所當然答道:“來送你花啊,在路上看見的,覺得美人當贈花..沒想到美人不領情。”


    神色如常,語氣裏卻夾雜著小小的抱怨,看來剛才他沒有毫不猶豫的收下小姑娘的花讓小姑娘生氣了。


    顧淵心底閃過這樣近乎荒誕的念頭,旋即又扶額歎氣。


    這實在是不能怪他,除了小姑娘在坑底與他猝不及防相遇那次,後來小姑娘碰上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嬌嬌軟軟宛若鄰家女孩的模樣,讓他總是忘記麵前人畜無害的小姑娘實際上是個殺手,而且還是排行第一的殺手。


    世間萬物在她手上,似乎都能在頃刻間化作殺人的利刃..


    他抬腳踏步上前彎腰,將池魚丟到地上的花撿起來順手插到一旁的花瓶裏,然後問她:“你先前跟我說的是真是假?”


    他指的是小姑娘臨走前告訴他的那件事。


    他記得,小姑娘說那話時神情比現在還要平靜,偏生嘴裏吐出來的字句組合在一起,足夠掀起狂風巨浪。


    她說,那些把兵器埋在杏子巷的人,是淮南王的人。


    淮南王,有謀反之心。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甚至事關重大,他不敢輕信小姑娘說的話,也不敢不信,躊躇猶豫半晌,還是讓人遙遙跟在趙鐸隊伍後麵出了城。


    現在那些人還沒迴來。


    小姑娘迴來了。


    他便想著再問一問。


    池魚懶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顧淵,隨即語調懶懶道:“顧司隸可以讓手底下的人去打聽打聽,我這個人,要麽不說話,要麽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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