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霍夫人本就無意遮掩薑菀在霍家發生的事情,是以很快層巒就把事情給打聽清楚了。


    張氏姣好的麵容因為生氣憤怒而變得扭曲猙獰。


    這個霍夫人!


    “莞莞現在在做什麽?”她問。


    “小姐迴府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連風簾翠幕都被她趕到了屋外。”層巒有些擔心,“夫人,霍夫人這次說話半點情麵都沒留,小姐會不會想不開做傻事?”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張氏坐不住了,隨意披了一件大氅就往薑菀的院子去,卻在院門口碰到了薑思。


    “你來這裏做什麽?”


    張氏眉眼間都是掩飾不住的火氣,望向薑思的眼神更加不善。


    薑思被這樣的張氏嚇得哆嗦了一下,手裏端著的芳香四溢的熱湯也跟著灑了出來,燙紅了愈漸細嫩的手背。


    “母親,我..我隻是聽說二妹剛從外麵迴來,想著喝點熱湯可以暖身子,所以過來給二妹送湯...”薑思說著抬了抬手腕,讓張氏可以看到她手裏的湯。


    張氏卻不領情,哼聲道:“你還是端迴去自己喝吧。莞莞想喝什麽,自然有我這個當娘的替她張羅,用不著別人來虛情假意。”


    “母親,您誤會了,我..我不是虛情假意,我是真的關心二妹。”


    跟在薑思身後的粗使丫頭也忍不住出聲替薑思說話:“夫人,大小姐說的都是真的,這湯還是大小姐親自熬的呢,半點沒有讓人幫忙。”


    “主子說話,有你這個做丫頭的說話的份兒嗎?”張氏橫了粗使丫頭一眼,“果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丫頭,半點規矩都不懂。”


    薑思身形微晃。


    張氏已經抬腳進了院子:“層巒,把人都給我攔著,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進來。”


    “大小姐,天冷雪大,您還是快迴去吧。”層巒道,看向薑思的眼神夾雜幾分悲憫,“您的心意夫人和小姐都心領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段時間薑思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讓薑思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但她知道,薑思眼下是真的想與夫人小姐像家人一樣和睦相處。


    可夫人她……


    層巒無聲歎口氣。


    “還請層巒姐姐幫我把這湯拿給二妹吧。”


    薑思把湯遞給層巒。


    層巒卻不敢伸手接。


    看夫人適才的態度,她若是接了這湯,怕是連屋子都進不去。


    薑思見層巒遲疑,也明白過來,微笑著收迴手,道:“我這就走,層巒姐姐也快進屋去吧,外麵冷。”


    層巒屈膝施禮,轉身抬腳走進了院子。


    粗使丫頭攏了攏身上的衣襟,又把手圍攏在嘴邊唿了好幾口熱氣,這才伸出手道:“大小姐,還是婢子來端著吧。”


    她可是個丫頭,哪有讓主子把湯一直端著的道理?


    薑思把湯拿給粗使丫頭,叮囑她要小心:“雪地路滑,湯灑了倒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別傷著了。”


    粗使丫頭一陣鼻酸。


    “婢子記下了,謝大小姐關心。”


    主仆兩人一前一後的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


    江州地處西南,又因為地勢地形特殊,鮮少有下這樣大的雪的時候。


    平素就算天冷,也隻是陰雨連綿不斷,讓人見了頭頂低垂不散的烏雲便忍不住心生歎息。


    是以如今一下雪,不隻是粉雕玉琢的小童興高采烈的跑到屋外來與玩伴一起玩雪,就連大人也忍不住或坐或站的看雪,時不時還彎身用雪揉成一個小雪球砸向另外一個人。


    進入冬日萬物似乎都顯得寂靜的江州城仿佛在這一刻又紛紛活了過來,歡聲笑語灑遍了每個角落。


    可下一刻就有亂入的雜音破壞了歡樂的氣氛。


    一個頭臉身上都沾滿了血跡的年輕男子跌跌撞撞的從外麵跑過來,在幹淨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連串的血腳印。


    白雪襯得血色更加觸目驚心。


    有人認出男子,忙上前扶住男子問道:“二狗,你這是做什麽去了?怎麽渾身都是血?”


    “官兵,官兵打過來了!”


    被叫做二狗的年輕人滿麵驚惶,嘶啞著聲音喊出這句話。


    方才還言笑晏晏的大人們不自覺收起了笑容,露出了擔憂惶恐,還有反應更快的大人已經一手抱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玩雪玩得高興的小童咚咚跑進了家中。


    單薄的門板被甩得震天響。


    不,這不是門板發出的聲響,而是——


    剩下的民眾們齊齊抬頭看向前方。


    穿著黑衣遮著麵拿著大刀騎在馬背上怪叫著的男人們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有離得近的民眾被一刀砍翻在雪地上,熱血澆透了鬆軟的雪地。


    也有民眾被馬蹄殘忍的踩在下麵,很快沒了聲息。


    這些人是官兵?


    官兵怎麽會是這樣的打扮?


    不不,官兵怎麽會對著他們揮起大刀?


    他們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二狗,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些人真的是官兵嗎?”有人在一片喧鬧嘈雜聲中這樣大聲問道。


    一直戴在頭上的氈帽被大風吹落到地上,張二狗忙彎身追著不斷被分不清是誰的腳踢遠的氈帽跑。


    他剛彎下身去,就橫空飛來一柄厚重的大刀直直砍在他剛才站著的地方。


    終於撿迴了氈帽,把氈帽重新戴到頭上的張二狗見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


    還在,好險。


    “我看到的,是從荊州那邊過來的官兵。”


    張二狗一麵朝另一個方向跑,一麵迴答先前那人的問題。


    荊州?


    那就是說..這些人還不是尋常他們看到的縣衙裏的隻會拿著棍棒刀槍嚇唬人的官兵,而是真正上過戰場打過仗殺過人的官兵?


    “官爺兵爺,這些都是誤會啊,我們可都是江州城的良民,祖祖輩輩都待在江州沒有出去過啊。”


    “是啊,我們都是良民,是好人。”


    “你們不能殺我們。”


    被嚇得愣神的民眾們終於反應過來,朝著那些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風的男人們七嘴八舌的喊著求饒著。


    早在前些時候他們就聽說荊州亂起來了,南越那些殺紅了眼的人全都不要命的撲向了荊州。


    長寧侯的人為了不讓更多的百姓遭受無妄之災,命令荊州各縣衙嚴加盤查出入縣城的人,一旦發現可疑人物,立刻上報,他們會出麵解決掉這些禍害。


    一開始還會仔細盤問找證據證明此人是南越的奸細,可後來官兵嫌麻煩,便開始了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的暴行。


    好多荊州民眾都無辜枉死。


    益州與荊州相連,可這麽多日過去了,他們一直沒看到官兵過來,還以為他們這裏很安全不會出事,沒想到事情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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