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元節。


    天色剛蒙蒙亮,城門處就匯集了不少車馬行人,大都是忙著去城外的棲霞觀上香祈福的。


    因為等了許久都沒等到自己出城,不少性子急的人就忍不住開始大喊喧嚷。


    城門處頓時變得像市集般,嘈雜紛亂不堪。


    而在臨街酒樓一間二樓的雅間裏,正安靜坐著兩個少年人。


    一少年著低調雅靜青衣,另一少年卻是穿著高調張揚緋袍。


    二人逆著光,叫人看不大清相貌。


    “打聽了這麽久,總算是讓我在一個遊徼那裏問出了點事情。”君墨道,“原來你看到的那個野男人就是咱們朝陽縣的縣令大人李才瑾。大家都說李才瑾懼內,縱使在朝陽縣隻手遮天,卻從不敢在外沾花惹草,沒想到他...”他說著笑起來,“...你說這事兒好笑不好笑?”


    “越是不讓做就越是想做。這是人的劣根性。”


    池魚輕飄飄的說道,神情並無意外。


    “你不意外?那個人可是李才瑾。”


    “沒什麽好意外的。那日我去觀中找靜心的時候,又撞見過一次。”


    也就是說,她看到那個人的相貌了。


    君墨反應過來,大怒:“十六,你大爺的!你既然早就知道那個人是李才瑾,那你還讓我去打聽?”


    “我也是在你打聽的時候才知道的啊。”池魚攤手神情無辜,“我又沒見過李才瑾,怎麽知道那晚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他?”


    這話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君墨怒氣消減。


    池魚已經扭頭再度看向了城門處。


    在眾多裝飾華麗的馬車中間,停著一輛青帷馬車。她打聽過了,那輛馬車是李才瑾今日去棲霞觀上香祈福的馬車。


    真好笑,李才瑾這種人居然會因為自己夫人的命令而不得不像那些女眷一樣,去觀中上香祈福。


    池魚彎了彎唇角。


    青帷馬車的車簾被等候在一旁的遊徼掀起,讓池魚等了好久的李才瑾終於出現在了馬車旁。


    池魚豁然起身。


    青色的身影從窗戶一躍而下,然後飛快的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抵達了青帷馬車。


    在眾人都在忙著伺候李才瑾進馬車的時候,池魚已經先一步躲了進去。


    隨著李才瑾的坐下,馬車往下沉了沉。


    李才瑾拍拍肚子端坐車廂,唇角還沒來得及揚上去,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車廂裏還有人。


    李才瑾想掀簾叫人,最好是能自己跑下車去,可還沒出聲,他就停住了所有動作。


    因為那人已經拿著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借著眼角餘光,李才瑾發現那刀大得有些駭人不說,刀刃還薄如蟬翼。


    仿佛隻要握刀的人輕輕劃拉一下,他的腦袋就會和身體分離。


    李才瑾顫聲問身後的人,“你...你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我是...”


    “朝陽縣令李大人嘛,誰會不知道啊。”


    好聽的少年聲音在李才瑾耳邊響起,李才瑾似乎能想象到少年說這話時的神情。


    “你...你既然知道本官,還敢拿著刀架在本官的脖子上?你信不信本官一叫嚷,立馬會有無數人衝過來,要了你的命?”


    趙明帶著縣衙裏的人就在這附近,隻要他一喊,肯定會馬上衝過來。


    “嗬。我還真是不信,不如李大人試試?看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喊人來的速度快?”


    李才瑾聽著那人的低笑聲,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在他說了這樣的話後,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甚至連握著刀的手都沒有抖一下的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而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李才瑾自認他都冒不起這個險。


    李才瑾換了神色,滿臉堆笑用一副萬事好商量的語氣問道:“這位小哥兒,你想要什麽?我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好——既然李大人這麽有誠意,那我也拿出一點誠意來好了。”


    池魚說著,就收起了架在李才瑾脖子上的刀。


    李才瑾立時起身往外衝,卻被池魚用刀背打在了腿彎處。


    李才瑾直直跪下。


    “李大人,我勸你還是老實點。外麵那個車夫,可不是你的人。”


    許是為了印證池魚所言非虛,靜垂的車簾被風吹起,露出趕車人半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緋袍的男子,雖看不到形容,但李才瑾知道,不是他帶出來的那個車夫。


    車夫已經換了,並且還趕著馬車出了城。


    出城倒是沒什麽,原本他今日就是要出城的。


    但帶著縣衙的人一起出城和被人挾持著出城,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


    道路上也安靜得可怕。


    似乎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人在。


    “放心,你的那些人,我沒動。隻是用了一點小伎倆,騙他們在城裏瞎轉著呢,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中計,然後追出城來找你的。”


    聽到這話,李才瑾並沒有感到輕鬆。


    對方才兩個人,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甩掉了趙明他們,還說什麽過不了多久趙明他們就會追出來。


    誰知道這過不了多久是多久?


    萬一在這之前,他們就殺了他呢?


    “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就是閑來無事找李大人說說話。”


    李才瑾擰緊眉心。


    他可不認為這人真的是閑來無事找他說話的。


    再說了,誰會閑來無事到找他一個縣令說話?


    “我曾經得罪過你?”


    這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隻是他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因為什麽事得罪過他。


    畢竟這些年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哪裏會全都記住?


    眼前忽有亮光閃過,緊跟著李才瑾隻覺脖頸處一涼——方才那把大得有些駭人的刀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薄如蟬翼的刀刃對著他,好似隨時都會切斷他的脖子……


    李才瑾下意識屏住唿吸。


    “看來李大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刀刃逼近了一分,少年的語氣也變得陰沉狠戾,“沒錯,你就是得罪過我,所以我來找你出氣了。”


    意外少年會把話說得這麽清楚直接,李才瑾身體顫抖起來。


    這個少年該不會是打算說完這話就把他給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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