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當之無愧霧都的稱號,在接近中午的時間依然看不清五米外的東西,在數次成功避過著急載客的馬車後,我找到了紙條上的地址。

    “請進,門沒鎖。”我的手懸在半空中,保持著準備按門鈴的動作。雖然之前聽過傳聞這裏的主人是個魔法師之類的“怪異人士”,預先也猜測了包括爆炸在內的幾種見麵方式,但對先知之類的能力完全沒有估計到的我還是稍微的震驚了一下,不過也隻是稍微一點而已。

    門把手的手感很光滑,我一直有觀察接觸到的物品並產生聯想的習慣,門把手異常的光滑說明房子年代久遠或者房主是個極其好客的人,進入屋內後我認定前者可能性比較大。除了門口一小塊作為擦鞋墊的地毯外其他部分的地板都直接裸露在空氣下,試著踩上去,如我所料,因為長久沒有保養導致受潮翹起的木地板發出不小的響聲,房主應該是獨自擁有整棟房子的未婚男士,並且很少有訪客,不需要將房子的每一部分都裝飾的賞心悅目。

    “右邊的房間。”

    我尊照著指示向右,途中被拐角處斜放的一麵鏡子吸引了一下注意力,不過因為事先沒此類經驗沒聯想到是做什麽用途的。

    “抱歉,我腿腳不太方便不能迎接你,對不起,是不是壁爐的火太旺了?我稍微有點怕冷,抱歉,住在這麽難找的地方,你一定找了很久吧。”

    剛進房間就受到接連三次道歉讓我稍微有些不知所措。麵前的人大概三十多歲,反正就是脫離了青年接近中年的樣子,體格健壯,因為頭發向後梳且戴著眼鏡給人一種精明的感覺,不過說話的時候稍微有一點不太擅長交流的局促感,房間的話擺設很簡單,一眼就可以看完,大概是房主的書房或者辦公室。很厚的地毯,辦公桌,兩把椅子,一排書櫃和火燒得很旺的壁爐,沒有窗戶,房主就坐在辦公桌後的那把椅子上。

    “恩……你要喝點什麽嗎。”

    麵前的男人先忍受不住尷尬安靜的環境,開了腔,我也隻能從觀察的世界中鑽出來。

    “我是您的侄子,給您寫過信……”

    “我知道,這很少有人來……。”男人突然意識到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接下去,“我家很少有人拜訪,閑著無聊,就在牆上裝了幾麵鏡子,可以直接看到街上的行人,剛才正看著,你突然就來了……”男人說著移開身體,顯出背後牆上的一麵梳妝鏡,這樣拐角處放的鏡子就說的通了,可以透過門邊的窗戶直接看到大街上的情景,很適合觀察欲過剩者的發明。

    “看我光顧著說話了,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你的行李哪?”

    “因為長要搬家所以沒太多行李。”因為父母早亡隻能投靠親戚,被當作吃閑飯的報複拋來退去的,實在很難積攢私人物品。

    “哦哦,這樣啊,我懂的,我懂的”

    男人拄著桌邊的拐杖站立,花了好長時間才從桌子後走出,看得出一條腿有點殘疾,不過剛轉出桌子就立即開始大跨步走,等我反應過來跟上時幾乎跟不上他的步伐。

    二樓的三件房間,我被領進最南麵的一間。房間雖然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書桌,不過床單看起來幹淨柔軟,書桌也是新的,這可是之前從未見到的。

    “過幾天還會送個衣櫃來,不過你好像用不到……需不需一會出去買幾件衣服?買衣服的錢我還是寬裕的”

    “不用不用!”雖然親戚們大多在表麵上還算客氣,但真的從沒哪個對我這吃閑飯的友善到這種程度,讓我有種感激涕零的衝動。

    “抱歉抱歉,我竟然沒想到你剛結束了旅途,竟然讓你再出去,真是對不起。衣服的事我就來幫你決定吧,你先休息,休息。”男人又用和來時一樣的大步踏出房間,幾分鍾後我聽見樓下的房門開關的聲音。

    雖然是失業者多如牛毛的年代,但倫敦大部分區域治安還算良好,本來準備好麵對的各種困境都沒有出現,隻是對於在街上要靠邊走以防被馬車撞倒這一點不大適應,其他像諸如一出門必然會踩到馬糞這種小事已經不那麽在意了。投靠的親戚布萊克·布萊克伍德舅舅(我一直認為這是個奇怪的名字)堅持讓我直接稱唿他為布萊克,剛開始我因為他的過分親切總是猜疑他有所企圖,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後發現他的確是個好到骨子裏的人。

    “愛德華!格林小姐快來了!你快點收拾啊!”布萊克請了一位名叫莎莉·格林的女傭每周來打掃(說實話這房子打掃得再幹淨也看不出什麽區別,而且布萊克還讓我自己清理自己的房間),每到這位格林小姐來時我們就不得不離開,用布萊克的話來說是未婚男女同處一室不太好,不過看起來他隻是害羞罷了。

    “布萊克,我認為你其實很想和她獨處。”

    “不準亂說!”布萊克的臉漲得通紅,用手杖用力的敲擊地板,仿佛怕別人聽到自己心跳加快。

    “喜歡她就請她出去吃飯看戲之類的,等她嫁出去再後悔就來不急了。

    樓下響起門鈴聲,布萊克沒再理我,快步衝下樓,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家夥的腿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布萊克在和維納斯小姐簡單打了下招唿後就帶著我逃離了自己的房子。格林小姐雖然不算我心目中的完美美人但在某些方麵的確有魅力,高挑的身材幾乎和我一樣高,和布萊克魁梧的身材正好相配,盤起的金發,稍微有點粗糙但還是很好看的手,一看就是會持家的好女人,還有靦腆的微笑和漂亮的眼睛,帶著學不來的天生氣質,這樣的人能當我舅媽最好了,至少不會發聲像以前一樣被親戚的結婚對象趕走之類的事。

    “我覺得她其實也不討厭你。”

    “什麽?”

    “至少她對我微笑的時候不會臉紅不是嗎,你請她出去吃飯說不定她會和書裏說的一樣‘幸福得昏過去’哪。”

    “胡說什麽!不負責任得亂說話是會被上帝處罰的!”

    正說著,一輛馬車像上帝的警告一樣擦著我的身子駛過,我立即發誓以後再也不亂說話。扭頭看那輛險些撞到我的馬車,已經停下來,上麵跳下一位穿著像是神父的人。

    “布萊克!我正要找你!這位是……”

    “我侄子,愛德華。”

    “幸會幸會,到車上來說。”神職人員拉著布萊克就走,沒想到布萊克像被定住一樣站在原地,神職人員聞訊般的迴頭看他。

    “你剛剛差點撞到我侄子!不道歉我哪都不去。”也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布萊克常常有讓人有感激涕零的衝動。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叫馬車夫快些的,都是我的錯,請你們原諒我。布萊克,現在可有十萬火急的工作啊!”

    工作?這可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從來沒看見布萊克工作過,而且他除了散步和買生活用品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除了看那些拉丁文寫成的書就是發呆,為了盡快解除疑問,我接受了神職人員的道歉,跟著他們上了馬車。

    “昨天一位女士請求我們為她的孩子除魔,當時並沒想到對方會那麽厲害,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除魔?這麽說我的舅舅也是個神父?

    “喬治,這可不是我的專業,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對這類事沒什麽把握。

    “不要開玩笑了,大家都知道你的本領,你隻要念幾句咒語惡魔就會嚇得迴到地獄。”

    咒語?這麽說他如傳聞般是魔法師?雖然還想獲得更多信息,但兩人的對話到此為止了,為了禮貌,我隻能忍住發問的衝動陪著他們沉默。

    馬車在倫敦東區的某所房子前停下,喬治領著布萊克進了屋子。剛進門就聽見樓上傳來能撕裂耳膜的咆哮聲,聽不出發聲者是男是女,但聲音裏充滿憤怒確實很明確的。

    很快我見到了聲音的主人,大約十來歲的少女,瘦弱的身子被用麻繩緊緊綁著,並且有兩名強壯的男性將她按在床上,不過這些好像都不足以製服她,她邊用不知名的語言咒罵著邊向按住她的人吐著口水,並且還幾次試圖咬其中一名男性,角落裏一位年輕的女士正大聲哭喊著,應該是少女的母親,混合著少女的尖叫變成一種無法形容的聲音,反正絕對不動聽就是了。

    “我們用了所以方法,聖經聖水平時有效的方法都用了……”喬治企圖辯解自己的無力,不過布萊克完全沒有注意,他正注視著被惡魔附身的少女。突然布萊克用像暴風一般的聲音吼出了一句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在場的人都被這一聲大吼鎮住了,剛才還在掙紮的少女仿佛一瞬間失去了力氣,癱軟在床上。

    “喬治,記得有空把報酬捎來。愛德華,我們該迴家了,格林小姐快走了。”

    “布萊克,剛才……”就這樣完了?一句話?

    “驅魔,就是這麽簡單。”布萊克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迴家後,不等我問布萊克就把他的工作和盤托出,他自稱自己為獵奇學者,隻要是超自然的非正常的事物他都有興趣接觸,而且這項愛好已經成了他的經濟來源,除了每過一段時間可以通過除魔得到一筆酬金,布萊克也會去主動尋找超自然事件,並把途中得到稀奇物品賣給收藏家,化學協會或者醫學協會,之後他又說了一些稀奇事,比如倫敦其實住著從俄羅斯搬來的老吸血鬼,醫學協會擁有一整副美人魚的骨頭和一大推龍骨,最後他還邀請我當他的助手,我當仁不讓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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