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前廳,雲姐正略有愧意的望著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我想起阿虎的話,覺得她也是情非得已,便冷著臉,坐了下來。


    “別生氣啦,離開這裏,忘了一切。”


    “……”


    我無言對答。我的心裏,正經曆著平生最為難受的糾結。


    我想讓雲姐同我一起離開,可斷然不行。而讓我加入誅心社,我……


    相聚的時光總是很短,太陽已墜下了屋頂,我們即將踏上不同的征程。


    北京的天氣奇詭萬千,上半天還是晴空燦燦,現在卻刮起了冷冽的寒風,抽到身上,讓人感到一陣陣的虛顫。


    和眾人一一話別時,我往廂房看去,阿虎正杵在茶室的門口,冷冷的望著我。


    他的目光令我不敢直視。


    臨別前,雲姐安排了阿泰三人陪我去一座濱海之城放鬆一些時日。


    聽雲姐說,阿泰自進到誅心社時,便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幾年來忠心耿耿,是個可以信得過的兄弟。


    阿泰的本事,在雲姐迴來的頭天,我已領教過了,不敢說萬夫莫敵,一人力敵一二十人應當綽綽有餘。


    當火車駛離京城時,天際的晚霞血紅豔麗,照的人心裏分外難受。


    車上,阿泰與我坐在一起。


    前半個鍾頭,我倆還有說有笑的侃大山,不久後,他就仰脖塌腦的沉沉睡去。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追著窗外掠逝的風景,跑了一程又一程。


    阿虎的話,在我的腦中不住的飄旋著。


    “媳婦,我說你就別不開心了。”


    前排,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男孩對身邊的女孩勸到。


    那女孩一臉的怒容,嘟著嘴說:老公,你說我他媽的能開心的了嗎?心蓉那小賤人,天天的與我做對,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的治治她。


    “媳婦?老公?小賤人?”


    我聽著小情侶嘴中不斷的蹦出不合時宜的稱謂,心裏都替他們感到尷尬。


    現在的小小年輕們,早已脫離了孩童的稚氣,以無知當無畏,以無畏當前衛。人不大,稱謂倒不少。


    眼下,二人老公老婆的叫著,直聽得我身上不住的酥麻。


    在我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拉一下女孩的手,都能羞上一個月。現如今,一切都變了。


    “好的,等我下周當上了學生會的主席,我就把心蓉從學生會裏開除掉,好不好?”


    男孩說完,將女孩摟在懷裏,於她的臉上咬了一口。


    女孩攀上男孩的脖子,嬌滴滴的說:嗯,還是老公待我最好。


    “人啊,此一時彼一時,不當權不知位高權重。”


    “就是,成王敗寇,你一定要將對我不利的人整治一番。”


    二人的對話,平常無奇,卻深深的刺進了我的心裏。


    試想,如果誅心社的大權落在了一個陰險毒辣、和南尊夫人勢不兩立之人的手上,那雲姐必死無疑。


    “我不能將她從誅心社裏解救出來,但我可以拚盡全力的保護她。”


    想到此,我使勁的搖了搖身旁的阿泰。


    “怎麽了?”


    阿泰刷地蹦起身,虎眼爆睜,鋼拳緊握,將我護在了身後。


    他這一串的兔起鶻落,將我嚇了一跳。


    我攬過他的熊腰,輕聲說:沒事,我想迴去找我姐了。


    阿泰聽完,放鬆了架勢,抹了抹睡眼,說:可夫人讓我們……我可不敢違令。


    我看他一臉的蠢萌,說:咱去找夫人,下一站就轉車迴京。


    說完,我起身收拾東西,阿虎將我攔下,說:華哥,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我得先向夫人請示下。


    我忙打斷他,說:我覺得我自己已經很蠢笨了,沒想到,你怎麽也這樣呆頭木腦的?快走吧,要不然來不及了。


    阿泰睜大了眼,傻乎乎的問:什麽,什麽來不及了?


    我不再迴他的話,將他的胳膊撥開,提著行禮走了出去。


    阿虎三人見狀,隻好收整行禮,準備下車。


    迴京後,四合院裏已經空蕩寂靜,隻餘阿虎和兩個看家的雜工。


    見我迴來,阿虎麵生喜色,開門見山道:你想通了?


    我點點頭,笑道:上陣父子兵,夫人僅我一個弟弟,我絕不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原來,在我們離開半個鍾頭後,雲姐就走了。


    我們買了最近的機票,想著若加快腳程,或許能趕上雲姐。


    北京的夜色,燈火通明。


    在飛機上俯瞰這座滄桑繁華的古都時,一張黑色的巨網中綴滿了星星點點的燈光,綺麗如畫。


    到烏魯木齊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了。


    一下飛機,就看到地上疊滿了銀閃閃的雪花。


    走出機場時,零星的雪沫淋在臉上,清涼涼的很舒服。


    可不久,朔風忽起,吹的人身上冷戰不斷,噴嚏一個比一個打的響亮。


    阿泰本想打電話讓社裏的人前來接迎,被我攔住了。


    我說:兄弟啊,都淩晨兩點了,鬼都睡覺了,就別給大家添麻煩了。你這一通電話過去,若是讓我姐知道了,肯定會親自來接的。


    阿泰粗聲粗氣的迴道:華哥,還是你想的細,可這麽晚了,咱去哪裏?而且,冰天雪地的,出租車司機敢拉咱四個大老爺們嗎?


    果不其然,跑車的倒是不少,可一聽說我們要去百裏之外的地方,紛紛搖起車窗,油門一轟跑了。


    一會兒,雪停住了,氣溫變得越來越冷,我們穿的又極單薄,一個個哭爹罵娘起來。


    此時,一個名叫阿律的兄弟湊上前來,說:要不這樣,附近的旅館很多,咱們住上一晚,天明了再出發。


    我們四人聽了,覺得這個法子可行,再遇見個出租車司機,便說找家賓館即可。


    最後,終於來了一輛出租車,載著我們去尋賓館。


    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聽口音是本地人,他建議我們入住一個名叫“疆來疆往”的賓館。


    大叔說,那個賓館有24小時的自助餐,像新鮮的烤羊肉、清爽的紮啤,各式各樣的美味小吃等等,豐盛的不行。


    聽了大叔的話,阿泰眼前一亮,嘖嘖讚道:這個好,這個好。


    大叔續說:小夥子嘛,高興的還在後頭呢。裏麵還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隻要有錢,讓你們美美的嘛。


    “真,真的啊?”


    後排的阿律靠了上來,喉頭抽動了一下。


    大叔說:天色晚了嘛,我才給你們說的。大白天查的嚴嚴的,我們這裏的姑娘,水汪汪的,男人們都會喜歡的嘛。


    大叔的話音剛落,除了我和阿泰,後排的倆人嘿嘿的賊笑起來。


    之後,我們在大叔介紹的旅館門口下了車。


    為了感謝人家的一片誠意,阿泰多付了五十元。


    進到店內,辦理了登記手續後,我們另買了四張自助餐券。


    一頓風卷殘雲,我們進了房間,準備安睡。


    遵照雲姐的話,阿泰是片刻不離的跟在我的左右,自然而然的同我睡一個屋。


    分開前,阿泰叮囑另外二人不要去找姑娘,以免惹上禍事。


    倆兄弟雖然年長於阿泰,但對於阿泰的話語則連連點頭、言聽計從。


    聽阿泰講,自從我在北京杳無蹤跡之後,雲姐便時刻惦念著我,迴京的路上,更是徹夜不眠。


    看來,我總算沒有成為一頭白眼狼。


    同阿泰又閑聊了一會兒,我們二人盡皆困頓不堪的昏昏睡去。


    “咚咚咚,”朦朧之中,我聽到了敲門聲。


    阿泰翻身坐起,穿好衣物,身子一躍,閃到了門口。


    當他打開門後,隻見阿律滿眼淚痕、鼻青臉腫的撲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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