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林芊單手托腮,許久笑道,“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木頭。”


    隻有提到阿山,她才會露出女兒家的小心思,臉頰也悄悄染上紅霞。


    與阿山一別又是數月,也不知他過得到底怎麽樣,平日雖有書信來往,可信中隻是寥寥數語,並不能交待清楚。


    也不知泊州的叛亂平息得如何了。


    軍營裏的競爭並不比朝廷上少,甚至更加兇狠殘暴。


    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晉升,不知有沒有被小人使絆子。


    雖知道阿山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子,卻還是忍不住擔心


    泊州那邊剛經曆了嚴重的水災和叛亂,隻怕這個冬天,會很難捱了。


    林芊悠悠歎口氣,找了個借口離席,出去透透氣。


    離青璃閣不遠的地方有個園子,皇家的園子修剪得很是精致,迴廊曲曲折折的一步一景,夜間仿佛有縹緲煙氣縈繞,讓人置身仙境一般。


    主仆二人閑談著走了一段路,林芊凍得小手冰涼,卻又是興致高昂的時候,不舍離開,隻好讓星兒折返迴去取大氅和手爐。


    星兒看了一下四周,又隱隱有些不放心:“主子,奴婢要負責你的安全,要不咱們一道迴去吧?”


    “這裏是皇宮,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你腳快,趕緊去吧。”


    “那主子不要亂跑,奴婢去去就來。”


    林芊獨自坐在迴廊上,雙手托著腮下巴,雙眸沒有焦距的凝視著遠處出神,等了片刻後,忽覺身後有人影閃過。


    “星兒?”


    她下意識地迴頭看過去。


    園中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盞石燈,所以光線不算昏暗,能看清對方的樣貌。


    隻見來人穿著醒目的霜色錦袍,領口一圈紅狐毛,看著十分華貴,能參加今日宮宴的都是皇親國戚,想來這位身份也不簡單。


    “謔,如此絕色,本公怎麽從未見過?莫不是仙子下凡來了?”那人一開口便是輕浮語氣,且走過來時渾身酒氣熏人。


    聽這口氣,大概是個國公,是這個時代的外姓最高爵位。


    林芊防備心豎起,前世影視劇看過不少,理智告訴她,遇到這種登徒子不宜正麵糾纏衝突,應盡早脫身溜走。


    於是她微福了個身,低著頭便要離開。


    那人卻笑著傾過身子,伸出一隻鹹豬手來,“美人低著頭作甚,抬起頭來讓本公再瞧瞧。”


    “看來閣下是喝醉了,請自重。”林芊輕輕側身,避開了那隻手。


    那人卻不惱,反而饒有興致地盯著她:“在美人麵前,要自重作甚?此處景致頗佳,美人若是識趣,何不與本公花前月下,共度良宵,倘若你將本公哄高興了,往後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


    林芊聽得有些作嘔,白了他一眼,“這是皇宮啊,閣下如此輕狂,敢問視宮規於何物?”


    那人笑了一聲,眼神愈加放肆,“那又如何?本公說是你使計勾引的本公,誰還敢怪罪我?勸你不要不識抬舉,本公的耐心是有限的!”


    林芊麵色一沉,此時又不能高聲喊人,若是招來了一些愛嚼舌根的,再混淆是非顛倒黑白,那有損名節的隻會是自己。


    但吃什麽也絕不能吃虧的林芊,豈能白白叫人占了便宜。


    “若是我不依呢?”林芊沉靜地看著他,腿上已經開始蓄力了。


    那人勾唇一笑,在她耳邊唿出一團酒膩子氣,“那就休怪本公不懂憐香惜玉了。”


    “那我要跟閣下說一句話。”


    “哦?快快說來。”那人眯起眸子。


    “反派——”林芊湊近,猛地抬起腿重重踢向那人胯下,“死於話多。”


    那人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踢得彎下身子夾緊腿,痛苦大喊:“阿四,抓……抓住這個賤人!”


    暗處突然閃現一個護衛,立刻就上前去抓林芊,卻在下一刻不知被誰一腳踹出去好幾步。


    林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護在了身後。


    此人身量很高,穿著一品紫袍,束著金玉冠,劍眉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發絲中,眉下卻是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像會放電一樣。


    林芊愣住,這看著十分眼熟的男子,不就是之前在茶樓聽書時遇到的那位蕭辰夜嗎?


    他怎麽突然出現在皇宮裏?


    蕭辰夜看到林芊,眸光定了一定,“是你?”


    林芊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幹笑,“是我。”


    那個叫阿四的護衛看清來人後,遲疑了片刻,一時不敢貿然上前。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拿下他!”


    阿四麵露難色,不過主子的命令是不容抗拒的,於是一個縱身又上去,招式兇猛,而蕭辰夜顯然氣力不接,幾招後就敗下陣來,被護衛一掌擊在紅梅樹下。


    這一撞,妖豔的花瓣紛紛落下,將蕭辰夜籠在其中。


    “衛國公,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王是誰!”


    衛國公冷哼著走了過來,定睛看向蕭辰夜,“端王?”


    林芊大驚。


    端王?蕭辰夜?那個傳聞中活不過三十歲的短命王爺?


    蕭辰夜平靜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冷氣:“衛國公酒喝多了就該迴府歇著,而不是在皇宮中無端生事。”


    衛國公麵上卻並沒有什麽懼色,當今太後是他的姑母,他與聖上是表兄弟,所以深得倚重,一般人他還真不放在眼裏。


    而端王沒兩年壽命可活了,雖貴為親王,背後卻無勢力支持,不足為懼。


    他指向端王身側的林芊,酒意上湧,眼中盡是戾氣,“這個賤人傷了本公,本公要抓她迴去處置,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本王偏要管,你又能怎樣?”


    衛國公被徹底激怒,衝上去就揮拳頭,隻是平日裏隻知沉迷酒色的人,哪有多大力氣,立刻就被端王抬手拽住了手腕。


    稍一用力,衛國公疼得麵目扭曲,“阿四,阿四,快給本公拿下他!”


    阿四正要上前,林芊提醒了一句:“這大桓朝是姓蕭的,不是姓謝,你膽敢在宮中對宗室親王動手,是意圖造反嗎?”


    阿四麵色泛白。


    衛國公眼神一變,似乎清醒了許多。


    端王隨即拽著衛國公謝致遠的手腕往前方走。


    謝致遠掙紮不開,被硬生生拖到園子裏的一處小池塘邊,才鬆開手。


    “蕭辰夜!”


    謝致遠正要怒罵,又被一腳踹進了池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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