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木槿花開了。


    千籟再次見到之時,驀地想起了曾經在那個牆頭,她笑吟吟地捧著幾朵花送給贏惑的場景。


    分明是幾朵壓彎的花,如此平凡,幾近枯萎,卻被他特地保存下來。


    在以為千籟離開之時,坐在她的床頭,小心翼翼地拿出小姑娘送給他的花,視其為全部念想。


    如果那天她真的沒有迴來呢?


    千籟想了下,其實那天,她收拾完一切後確實是不想迴來的。


    但想著怎麽也認識合作了這麽久,不道個別似乎說不過去。


    於是她就看見了那個畫麵。


    …


    大明二百四十一年,楚千籟為後,大赦天下。


    同時,鎮國公退出朝堂,從此不問朝中事。


    桑梓宮內。


    千籟第一千零一次教導小紙片人。


    “你能不能有點骨氣?當年你大殺四方的霸氣呢?在贏惑麵前就什麽都沒了!我要你有何用!”


    紙片人委委屈屈地站在桌上,還被迫站起來了軍姿,據說的為訓練出一名鐵血紙片人。


    賣萌都行不通了。


    千籟指著它。


    “你少來,以前還知道說話,現在話都不會說了!肯定是偷懶偷的!等迴玉京後我肯定要好好磨練你!”


    她也不想想到底什麽導致了紙片人偷懶。


    連主人都知道睡覺,小可愛又懂什麽。


    紙片人噠噠噠跑過來,拿小臉貼著她手指頭,討好地蹭了蹭。


    千籟鐵石心腸:“你蹭也沒用!有本事你就揍贏惑一頓!不對!十頓!”


    霸霸要把這段日子吃的苦全部揍迴來!


    “千千想揍我還用罵它嗎?隻要是你,我都不會還手。”


    說曹操曹操到。


    贏惑忙完就馬不停蹄來到桑梓宮,每每都能聽見小姑娘帶壞小紙片人。


    過了這麽久,他早就習慣紙片人會動的事實了。


    可惜,紙片人見到他好像挺怕他。


    “放你的屁,你以為我會信?就算你這時候不會還手,總能找到機會報複迴來!”千籟早已看穿一切。


    贏惑輕笑:“我怎麽報複迴來?”


    千籟:“你自己心裏清楚!”


    還能怎麽清楚,無非是晚上,逼著小姑娘說一些平時不會說的話,做平時死不答應的姿勢雲雲。


    贏惑外麵是黑的,切開後裏麵還是黑的。


    “我清楚什麽?千千不如說得具體點,我好改正一下姿勢。”


    千籟:“……”


    她懷疑咱倆說的不是同一個姿勢。


    她氣得轉過頭不想理他。


    突然想著,她也陪了贏惑三年了吧,該走了。


    …


    這時,從外麵走進來一名宮女,弓著腰,將手裏托的茶壺端過來。


    紙片人老實躺平裝死。


    “陛下,娘娘,請用茶。”她的聲音壓得較低,為二人斟上兩杯茶後出去了。


    平時是不會有宮女在贏惑過來時進來打擾,生怕惹得不高興沒命,這位倒是勇氣可嘉。


    千籟覷了宮女的背影一眼,執起麵前茶杯送到唇邊,停頓一秒,旋即麵不改色地一飲而盡。


    砰!


    茶杯掉落在桌,骨碌碌地轉了兩圈。


    “千千——”


    眼睛意識模糊之前,千籟聽得最清晰的便是贏惑焦急的唿喚,不必想,此刻他也該是如何急切恐慌的神情。


    那名宮女有問題,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神明可透過外表看見本質,人皮麵具下的,可不就是被發配邊關的柳溪。


    柳溪還是恨她,正好如了她的意。


    不過她好像聽見贏惑說要把那個宮女打入死牢千刀萬剮,嘖嘖,太血腥了,這調調她喜歡。


    …


    贏惑還是沒能救迴來她。


    像是全部都準備好似的,誰也沒留下隻言片語,小姑娘走便走了,連句話都不給他留下。


    甚至連眼神都沒有。


    她是知道,若是她表現出一點異樣,自己便會發現出不對,從而製止她麽?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喝那杯茶之前,小姑娘是停頓了一下的吧。


    他是不是可以進而幻想,想要離開他之前,小姑娘也糾結掙紮過,也後悔過?


    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結局會不會不同,小姑娘能不能重新選擇他?


    若是這樣,也便能好受些了吧。


    …


    後來,僅存的永生花也萎了,就如千籟一去不迴的決心,盡數撒在贏惑手裏。


    木槿花開了一季又一季,卻始終不是小姑娘送的那幾朵。


    他還是沒能留住。


    他始終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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