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源此處,歐陽修又細細品味了一番應彥羨的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歐陽修看著應彥羨,左瞧右瞧,看的應彥羨心中發慌。


    “歐陽相公,雖然小子長的帥氣英俊瀟灑,可是,也經不起您老這般瞅著啊。”應彥羨忍不住出聲道。


    歐陽修早就習慣了應彥羨的無恥,對他這些話恍若未聞,隻是說道:“老夫觀你麵相,福氣滿滿,可卻未看到才氣流露,真是不知,你是如何作出這等神作來的。”


    想必,此刻的歐陽修腦中有著一萬零一個問號。


    應彥羨聽後樂嗬,說:“這天底下,福氣、才氣,都是運氣,隻要運氣好了,別說神作,就是全天下的詩詞小子也作得。”


    狂,真的是狂。


    歐陽修又從應彥羨口中聽到了蔑視一切的狂語,真是不知,他這種心態怎麽樣才能夠改變。


    如果歐陽修有一個作弊神器,不知會不會也這般輕狂。


    “小子,老夫告訴你,運氣隻是一時的,人最終靠的還是實力,隻有自己實力到了,才能夠走的長遠。”歐陽修道。


    如果,歐陽修不和應彥羨好好說道說道,他真是順不過這口氣來。


    這個混賬小子,早就該教訓一番了,奈何,歐陽修自己總是抓不住應彥羨。


    今日,也算是抽了一個時間出來,與他好生說一說道理。


    應彥羨拍著大腿,對著歐陽修說道:“歐陽相公,這話,您算是說在理上了。”


    歐陽修覺得莫名其妙,老夫,哪句話沒有說在理上?


    有時候,真是搞不懂應彥羨是在誇人還是在損人,歐陽修都被他弄的迷迷糊糊。


    “實力為尊,這句話,小子認同,如果旁人不服氣小子,那他,大可以過來較量一番。”


    “文的?武的?隨他選。”


    “隻要能夠擊敗我,我認他做大哥都沒問題。”


    “人,如果有那個實力,還要藏著掖著。”


    “錦衣夜行,這樣的事情小子辦不來,有了榮光,就要與人分享,與家人同享。”


    “人活一輩子,圖的不就是個風風光光,熱熱鬧鬧。”


    興許是心中被壓抑過,活了一輩子,死了一迴,什麽事都看透了,也都悟透了,心態發生了變化。


    我可以接受自己做一個平庸的人,卻不可以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平庸的人。


    這句話,很矛盾,如果讀得懂,就會發現,它不是一個矛盾體。


    每一個人都可以奮力向上攀爬,就好像向日葵,就好像樹冠,就好像山峰。


    應彥羨他不會再為旁人活著,他活著,隻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家人,隻是為了身邊的親朋好友。


    應彥羨早就說過,一個人的快樂不是快樂,那是孤獨,將快樂分享給他人,將孤獨分享給他人,你便自在。


    造物主很奇特,他將人用一條條血脈,用一條條感情線牽扯糾葛在一起。


    這就是形成的世間。


    歐陽修很是鬱悶,應該是自己去說服應彥羨,怎麽,到了現在,反倒是自己被應彥羨上了一課。


    不管論文還是比武,應彥羨的實力都不差,還真鮮少有人能夠比得過他。


    這句話噎的歐陽修渾身不得勁。


    最後,歐陽修來了一句:“老夫不與你掰扯這些有的沒的,老夫隻想告訴你,低調做人,未來,你的路還很長,荊棘很多,別被紮著了。”


    其實,應彥羨也知道,歐陽修是為了自己好。


    應彥羨笑著對歐陽修說:“人生路上,如果沒有了荊棘,一片坦途,那將會是很沒有意思的事情。”


    “有了阻礙,有了荊棘,有了困苦,那生活,就將會變得不可預知,豐富多彩而且有趣至極。”


    “歐陽相公,您老人家仔細想想,難道不是嗎?”


    此刻,歐陽修的內心是崩潰的。


    自己……自己隻是說了這麽一句,最後,被應彥羨還迴來一堆廢話。


    歐陽修覺得自己必須要守住自己的陣地,不然,自己就變成了應彥羨這類人。


    仔細想來,他歐陽修一生也是起起落落,人生路上充滿了荊棘阻礙。


    不過,幸運的是,他歐陽修都走了過來。


    最後,迎接他的也是彩虹。


    就算現在的他明麵上被官家貶官發配,可是,歐陽修內心知道,這些都是一時的。


    人,隻要強大到了一定地步,就會無可畏懼。


    真是不知,應彥羨從哪裏學來這麽多不同凡響的道理,還說的頭頭是道,真該讓應彥羨去做一名教書先生,教書育人,多多的為大宋朝培養英才。


    歐陽修又想到,如果以後多出這麽多應彥羨這類人來,恐怕,大宋朝的官家都得被氣個半死。


    這麽想一想,竟還有些想笑。


    嗬嗬。


    應彥羨看著暗自發笑的歐陽修,不覺明曆。


    “看個屁。”歐陽修怒道。


    應彥羨噘嘴,這老頭,怎麽還吐髒話呢。


    其實,當歐陽修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有些忍不住在心中懟了自己一下子。


    ‘歐陽修,你真是應彥羨了。’


    說實話,歐陽修有些佩服應彥羨的這個腦瓜子,可是,又氣得慌。


    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有這麽一副臭脾氣。


    要擱在以前,歐陽修非得教教他怎麽做人。


    可是,現在,不行了。


    “龍源的風景真好看,這恐怕,也是令老夫唯一感到舒心些的地方了。”歐陽修不由得轉換話題。


    應彥羨道:“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歐陽修接了下去,念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應彥羨糾正道:“錯了錯了,應當是‘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歐陽修怒道:“混賬東西,老夫能不知道是這句,老夫就是故意隔過去的,你小子非得繞迴來是不是?”


    真是氣煞老夫也。


    應彥羨愕然,下一刻瞬間知道了歐陽修為何要繞過這句詩。


    這老頭有些倔,還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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