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將法卻是在某些時候挺好用的。


    對於某些人,不用些奇特的法子他是不會聽你話的。


    而讀書人更樂意稱之為‘技巧’。


    聽了應彥羨的這話後,想讓自己無故就退出這場論辯,那是癡心妄想。


    曾諳道:“老夫也不趁人之危,既然歐陽修派出你來應戰,輸了可不準哭鼻子。”


    嘿,這老夫子,真把自己當成了三歲孩童了不成。


    “誰哭鼻子誰是小狗。”應彥羨很是認真道。


    聽了這話後,周圍一陣哄然大笑,這話……太好笑了,明明就是孩子話語。


    曾諳無奈搖搖頭,光是聽這話就覺得應彥羨此人不靠譜,跟個孩子似的。


    賭氣。


    曾諳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對著應彥羨道:“今日的論題,就且由著你來出,老夫,不占你這後生的便宜。”


    應彥羨也不推讓,既然有人想要裝高尚,自己滿足他就是了。


    應彥羨開口道:“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嶽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


    應彥羨莫名讀起了範仲淹的這首《嶽陽樓記》,而且似乎,看樣子是要讀完。


    也不斷有人加入其中。


    “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


    “…………”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遊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裏,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


    “…………”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


    “噫!微斯人,吾誰與歸?時六年九月十五日。”


    朱雀門下,數百人齊齊背誦範仲淹的這首《嶽陽樓記》著實壯觀,令人心生澎湃。


    範純仁扶著椅子站了起來,盡管雙腿有些軟綿綿,可是,仍舊阻止不了他內心的那種激動。


    “父親大人,看到了嗎?這就是大宋,您一心念著的大宋。”


    範純仁至今也忘不了,父親大人臨近逝世的那一刻,他還在心心念著大宋朝。


    待到所有人都噤聲後,論辯台上的應彥羨最後定錘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自然,這便是今日的論題了。


    在聽聞應彥羨出了這個論題後,有些人莫名的安靜了下來。


    範純仁嘴唇蒼白的看著論辯台上的應彥羨,他絕沒有想到,應彥羨會拿父親的詩句來做今日的論題。


    不管如何,範純仁都敬佩與感激應彥羨。


    這個男人,他實在是太過讓人感恩銘記了。


    歐陽修感歎道:“這小子……還挺……算了。”


    最後,歐陽修也不說什麽了,打一開始,他就知道應彥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小子,總愛給人意想不到。


    聽到應彥羨的這個論題後,曾諳呆了一下。


    應彥羨不是一個傻子,曾諳也不是一個傻子,自然會想一想應彥羨為何會出這麽一個論題。


    而後,曾諳想到了這次論辯的本質。


    可是,管老子鳥事。


    “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


    “大宋朝,由著千千萬萬個小家組成。”


    “隻有,有了強的國,才有富的家。”


    “若無人心憂大宋,若無人為大宋賀,那這樣的國家,將不複存在。”


    “某敬佩範公的為人,一生為國,更是寫出了這等驚人詩句。”


    “不知,曾老夫子,你是否也是如此?”


    應彥羨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觀點,而是直接反問。


    如果,曾諳迴答說是,那麽,這場論辯也就可以直接結束了。


    可是,曾諳的目的是要論敗應彥羨,而不是送來人頭。


    “範公,老夫也是敬佩萬分。”


    曾諳不會傻到去引發眾怒,而是先讚同了範仲淹的為人。


    “國家國家,隻有把國放在前,家放在後,先有國,再有家。”


    “我大宋朝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可,並不是人人皆是聖人,隻有顧好自己的小家,才能夠顧全國家。”


    “應彥羨,你可知‘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既然前麵應彥羨反問了自己,那麽,曾諳就以其人之道反製其人之身。


    同樣,也用反問句迴擊了過去。


    這一招,不由得讓看懂之人拍手叫好。


    可是,曾諳麵對的是應彥羨,是一個從來都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何況,應彥羨腹中的才華詩氣真要是釋放出來,怕是得驚掉大宋朝所有人的下巴。


    “聽聞,長者有問,不敢不答。”


    “敢問,老夫子哪朝人士?家在何處?可吃得飽、穿得暖?”應彥羨如是問道。


    曾諳不知應彥羨在鬧些什麽幺蛾子,隻是道:“宋人,常州人士,吃得飽、穿得暖,不勞費心。”


    應彥羨笑笑。


    “老夫子想多了,就算老夫子餓死、凍死,與某也是無關。”應彥羨很是殘酷道。


    噗。


    有人將口中茶水噴出來,要不要這麽狠?


    聽到這話的曾諳頓時氣怒。


    可是,應彥羨還沒有說完。


    應彥羨繼續道:“我與老夫子素不相識,敢問,路有凍死骨,老夫子可願搭救一二?”


    曾諳在怒極了的同時,心中一驚。


    這是一個圈套。


    哪朝哪代沒有餓死的百姓,如果都要去搭救,曾諳就算是搭上身家性命也是不行的。


    可是,若是說不搭救,那麽,他曾諳還有何麵目站在這裏與應彥羨繼續論辯。


    好毒辣的小子。


    倒是自己看走眼了,一直以為這是一位小奶狗,最後,卻是一頭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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