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論辯,必將是一場曠古絕今的盛事。


    沈括,他今日特意請假來到此處看著,看著如此山唿海嘯。


    論辯台上,歐陽修已經帶著人走了上去。


    甚至於,沈括也想站在上麵,可惜……


    這宮城朱雀門下,不知聚集了多少士子,紛紛都摩拳擦掌而來。


    不知,歐陽修他們頂不頂得住。


    沈括在心中疑慮,他看到了晏幾道,他看到了範純仁,他看到了蘇轍,他看到了傳聞中的應彥羨。


    這幾人都是極富有能力之輩,實力自然不會太差。


    那就……拭目以待吧。


    江高匆匆從皇宮中走出,帶著官家的聖諭。


    “歐陽相公,官家說,可以開始了。”江高走到歐陽修他們身旁道。


    歐陽修點點頭。


    “論辯,開始。”歐陽修很是幹脆,一點都不想浪費口水。


    人群繼而炸鍋,轟天般的議論聲再次響起。


    “我去,我去,我去……”


    “我去,我去,我去去……”


    “讓某去,讓某去,讓某去。”


    “你們哪裏會是對手,菜鳥罷了。”


    “能夠與之一論,死也足矣。”


    …………


    令歐陽修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宣布論辯開始,下麵的讀書人就完全瘋狂了,紛紛爭著搶著上台參與論辯。


    可是,一日之中隻有兩場論辯,一場論辯隻能上來一人。


    所以,不可能讓這般多的人上台來論辯的。


    這個情況,確實是歐陽修沒有想到的,不知該要如何收場。


    應彥羨對著歐陽修道:“歐陽相公,莫要急躁。”


    呸。


    歐陽修如果不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肯定會噴應彥羨這廝一臉的口水。


    都這個情況了,還不急躁,鬧呢。


    應彥羨繼續說道:“這不是好事嗎?”


    下麵這些讀書人,讓他們去爭,讓他們去搶,反正損失的又不是己方。


    歐陽修明白過來了應彥羨的想法,嗤之以鼻,道:“倘若都這般,朝廷威嚴何在?此論辯意義何在?又當何以服眾?”


    那麽,今日論辯也就成了一場笑話。


    應彥羨愕然,這一層,他還真是沒有想到。


    既如此,那就……


    “歐陽相公,不然,就這般做吧。”應彥羨將方法說與了歐陽修。


    聽罷,歐陽修指著應彥羨怒道:“混賬,有此良法不早些說出來。”


    應彥羨委屈極了,出了法子還成了自己的錯了。


    早知如此,何必方才。


    歐陽修站起身,對著下方爭搶的一眾讀書人,抬起手臂,示意他們安靜。


    歐陽修大聲道:“若想要上台與之論辯,那就先要擊敗你身邊的人,勝者,方能上台,與之論辯。”


    方法就是如此簡單,既然你們都想要上台,那好,你們就先把你們自己身邊的人打敗。


    隻有勝出的人才有資格上台來論辯。


    這樣,可以篩選掉一些以次充好之徒。


    與歐陽修他們來說,有利無弊。


    聽罷歐陽修的說法,有些人立刻找起了對手。


    歐陽修喊來富弼,讓他派人盯著,莫要讓人趁了空子。


    富弼點頭。


    “許威,派人盯好了,唯有勝出的人才可以站在這個台子上麵。”富弼道。


    “遵命。”


    於是,下方選出一百名讀書人,兩兩一組對決。


    一組,


    正方: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反方:金無赤足,人無完人,秦曆經二世而亡,隋亦然,莫非,要以此為準?


    二組,


    正方:天下事,天下人皆可論,若失了人心,便失了天下。


    反方:人心若是好的,這天下便是好的,若是人心是壞的,失了便失了。


    三組,


    正方:心作良田耕不盡,善為至寶用無窮,日行一善,天下大同。


    反方:人心向善,固然是好的,若是人心向惡,天下分崩離析。


    四組,


    …………


    隻半個時辰,這一百名讀書人便決出了勝負。


    “在下淮南光州士子劉舒然……”一位長相不賴的讀書人站在了台上。


    咚。


    還未待此人說完,晏幾道就站了出來。


    “今日,若想繼續討教,就先擊敗某,晏幾道。”晏幾道氣勢洶洶。


    歐陽修坐在椅子上喝茶。


    衝鋒陷陣的事情,顯然,他們這些年輕人更為合適。


    劉舒然抱拳,笑著,顯然是信心十足。


    “你要論什麽?”晏幾道問。


    劉舒然心中知道這次論辯完全就是為了科舉改製一事而開設,可是,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論三足鼎立。”劉舒然張口。


    嘩。


    很顯然,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誰都沒有想到,劉舒然此人竟然選擇了如此大局麵的論題。


    三足鼎立,指的便是大宋朝、西夏國、北遼國。


    如今,他們大宋朝處處受人節製,早已不複往日優勢。


    而今,淮南光州士子劉舒然提出了這麽一個論題,自然就是做足過功課。


    隻是不知,這晏幾道當如何應對。


    蘇轍道:“糟糕了,此人真是狡猾。”


    所有人都知道論辯的本質意義,可是,此人劉舒然明明不想按照劇本走下去。


    範純仁也道:“此人頗有心機,的確是打了叔原一個措手不及,隻是不知,叔原當何如?”


    蘇轍對著一語不發的應彥羨問道:“應兄,你為何不點評一二?”


    應彥羨指著穩如泰山的晏幾道,說:“你們看,叔原在做什麽。”


    蘇轍與範純仁立即看去。


    晏幾道看著麵前的這位淮南光州士子劉舒然,看著他的笑容燦爛。


    “你敗了。”


    突然間,晏幾道說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嘎……


    蘇轍愣住。


    範純仁呆住。


    應彥羨笑了。


    就連劉舒然他自己都傻乎乎的問道:“什麽我敗了?”


    明明論辯還未開始,他怎麽就敗了。


    嗡嗡嗡。


    腦袋瓜子裏麵嗡嗡直響。


    台下觀戰眾人也是不明所以。


    唯獨沈括,笑了笑,搖頭,劉舒然,的確敗了,一點都不冤。


    “喂,你看懂了嗎?這論辯還沒開始,怎麽就說劉舒然敗了呢?”


    “不懂,不懂,看不懂。”


    “這是什麽套路,不會是論辯不過人家,硬說人家敗了吧?”


    有人質疑,有人搖頭,有人唉聲歎氣。


    這論辯,與自己幻想中的太過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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