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舟刺殺公主的消息不脛而走,而同時,他與西戎人聯手圍剿倭寇的證據也在賈敬安口中得到證實。


    此言一出,晏都即刻天翻地覆。


    大朝會上,王善樸在地上跪了一個時辰。


    他先是自首請罪,言王嵩夥同王光和私藏貪汙贓款,但一切因由,都是王光和擅作主張,王嵩並不知道王光和與賈敬安等人的勾結,更不知王光和通倭事由,而王嵩這些年所作所為,與王家毫不知情,王家上下更不知其私下的行為。至於胡家,他們更是毫無瓜葛。


    王善樸是三甲進士出生,說的話,痛徹心扉,入木三分,將一切罪責撇在王嵩身上,至於自己,他隻說自己教誨不善,沒有好好教導,罪該萬死。


    王嵩已經“畏罪自殺”,具體情由,還是不是他的一言堂。


    朝廷百官自然有看不上王善樸這樣狐死兔悲,過河拆橋的做派,但礙於他所指正之人乃沈樾舟,很多人都緘默不言,靜靜地看著他演戲。


    畢竟王善樸再霸道,也比不上沈樾舟半點。


    隻要有他在,文武百官日日如履薄冰,心驚膽戰,人人都等著誰能拉他下水,而眼前,就是時機。


    刺殺公主,通西戎人。就這兩件事情,便可以蓋過之前擅權擅專這等小事。


    沈樾舟人還沒有到晏都,便已經掀起滔天巨浪。


    宋榆和他並肩走著,冀北雪原遼闊無垠,這一條路更像是再無盡頭。


    他牽著宋榆的手,一步步,如往日一般穩健,似乎並不知道晏都已經派遣禁軍將他革職查辦,而等待著他的,便是下獄的結局。


    政局變得如此之快,宋榆始料未及。


    能在禁軍眼皮子底下殺害趙乘徽,又能讓沈樾舟背鍋,革職查辦……


    唯一的得利者,隻有一人。


    王善樸。


    可明知兇手,他們卻沒有證據,甚至尚且無法自證清白,陷於泥潭裏。


    “皺著眉幹什麽?”


    沈樾舟敲了敲她的額頭,又捏了捏臉,將陰沉沉的小臉弄得通紅,才肯罷休。


    “難看死了。”


    人人都當沈樾舟攤上大麻煩了,樹倒猢猻散,冀北的府尹對他也開始有幾分架子,隻是這廝似乎感受不到朝廷上的波濤洶湧,甚至還給自己放了一個假,帶著宋榆去冀北叢林中泡溫泉。


    皇帝不急太監急,宋榆快成熱鍋螞蟻了,他還優哉遊哉。


    “王善樸釜底抽薪,非要啃你一口才罷休。你到底怎麽想的?難道迴去就要蹲大獄嗎?還有,趙乘徽究竟是怎麽死的,屍體連夜運迴晏都,人也不給驗,誰他媽知道是不是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就是為了困住你,轉移注意力……”


    “阿榆……”


    他長歎一聲,憐惜地將她攬在懷裏。


    “不許說髒話。”


    “……”


    “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要是早就有準備就跟我說說,不要讓我一個人唱大戲。”


    這聲“哥”其實是調侃,宋榆無心之言,但她說出口,兩人都不由怔了怔。


    有些東西,似乎不用明說。


    她尷尬地瞥了瞥頭,沈樾舟卻把她拉了過去,低頭,祈求似的。


    “阿榆,你再說一遍?”


    宋榆瞪他。


    “你有病是不是。”


    沈樾舟失笑,挼了挼她的額頭,“我記得……在淮南的時候,你似乎也喚了一聲,不過當時……我沒發覺。”


    “火都燒眉毛了,還惦記這個。”宋榆嘴上雖是如此說,但心中卻早已不再那麽焦慮。她明白,沈樾舟既然敢如此坦然,必然是有他的打算。


    經過重重台階,二人最後入得一個叫“嶽池”的匾額下,往裏走,像是個殘破的寺廟宅院,零星隻有幾座古刹,沿著小道往裏走,不多時就能見到一潭碧綠的溫泉。


    沈樾舟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過去,宋榆這才發現,原來地麵上是一塊塊大理石台麵,而湯池周圍,更是精雕細刻的出水龍頭和台案。


    這裏並非野泉,而是有人打理的。


    隻是這樣的悠閑安逸之所在,怎會無人出入?


    “從此處開始方圓三十裏地,都是我的。”


    沈樾舟解答,“這裏原來是師傅臨終時的住所,他老人家愛清淨,我就買下了這一片地,供他養老。”


    沈樾舟的師傅,也是趙肅的師傅。


    敢情人家是地主,有著這麽大一片地。


    熱氣氤氳著沈樾舟,輪廓分明的臉上閃著幾分懷念,似是在迴憶與師傅在此處修行打樁的時候,又似乎在感慨如今物是人非,他終於將她帶到了這裏。


    當年他給過她很多承諾,但阿榆似乎都忘了,不過不要緊,現在他們有很多時間。


    “真脫啊!”


    宋榆還以為隻是湊個熱鬧,可誰知人家來真的,可是荒郊野地的,段靖他們都在山門附近把守,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沈樾舟低笑一聲,忽視她的窘迫,先將自己的外套一件件地褪下。


    到最後一層,內襟有些緊,帶子扣在腰間,他不是很方便,抬頭,盯著沉在水霧中的人兒,他低啞地喚了一聲。


    “阿榆,幫幫我。”


    宋榆一怔。


    這樣的沈樾舟,是極有魅力的。


    唿之欲出的胸膛,低沉的嗓音,那猶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睛,每一處,都在唿喚自己。


    宋榆微微低頭,露出白淨的頸脖,兩頰羞紅成胭脂般。


    她有點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隱隱地,她又覺得自己似乎猜得到他要什麽。


    五年的時間,他身邊沒有一個女嬌娘,更是寡素得成天泡在官衙內和男人們在一處,若有需要,也不方便。


    她深吸一口氣,似是鼓足了勇氣,望著他。


    “隻是……我還是要問你,你必須迴答我。”


    “嗯?”


    他促狹地看著她,不知道這小腦袋瓜裏麵在想什麽,但還是應了。


    “王善樸那邊,你究竟有沒有後招?殺害公主可是不是小事,陛下疼愛長公主也不是繆談,而且現在的政局……很不利你……啊!”


    宋榆話沒說完,一直有力的手臂突地將她拽入溫泉,濺起浪花一片。


    她渾身濕透了,蠻橫地朝他踹去,沈樾舟笑著逮住了她的雙臂。


    “我的阿榆……”


    “落水的感覺怎麽樣?”


    “廢話,肯定難受啊!”


    “是啊,他的感受肯定跟你一樣。”


    無計可施,軟硬不吃,走到絕路又不甘心被他拉下水,肯定要拚死一搏。


    可到了水中,被水淹沒著,才會明白水下的世界,任何人都別想全身而退,不沾染半點汙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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