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冠宇以為自己聽錯了,“啊”了一聲。


    都督清心寡欲這些年,從未傳出過與哪一家的姑娘走得近,晏都裏想嫁給這位爺的名門閨秀都排不上號了,景徽長公主更是為了都督至今未婚,揚言非他不嫁,至於那位過了門就被休齊的蔣家嫡女……


    更是寧願待發出家,以求都督迴心轉意。


    這怎麽可能嘛。


    張冠宇雖然是一個閹人,但隻要親眼目睹了當年的情況,就不會抱有這樣離奇的幻想。


    可是這句話是從張僉事嘴裏說出來的,就有七八分是真的。


    雖然與這位南鎮撫同姓,但當朝太監的權利在前朝得到了扼製,他們這些掌印秉筆是名副其實地隻是保管和代寫,與錦衣衛的實權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且陛下雖然孱弱,常年纏綿病榻。但還算是個對朝政親力親為的君主,再加上指揮使有意打擊,這一朝的司禮監也就是個看著威風。


    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陛下的心腹?


    孫正義很是傷腦筋,差人去再請都督,自己小心翼翼在前廳奉茶,陪著笑臉。


    “公公遠道而來,何不休息一晚,洗漱添食,明日再……”


    要是其他事情,他倒是願意等等,可是聖旨,誰等得了!


    張冠宇表情和平靜,實則卻忍無可忍。


    “讓陛下的旨意等,咱家還是頭一次聽說。”


    晏都的彈劾都快壘成山了!


    沈樾舟是都指揮使沒有錯,但他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不是五軍都督府的指揮使!巡撫雖有調軍之權,可這般驚天動地的消息,他居然也敢欺上瞞下,先斬後奏。


    更何況,在這之前,陛下已經給他下了最後的通令,要求他快速結案,早日返程。他不僅置若罔聞,而且變本加厲,在兵部都未做出結論之前,擅自開戰。


    僭越越矩,抗旨不遵,忤逆犯上。


    現在,居然敢將陛下的聖旨隔絕在門外。


    更多加了一項藐視君王。


    “孫管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督如今處境不算很好,朝內外質疑的聲音更多……”


    功高蓋主四個字。


    他應該知道怎麽寫。


    “晾著陛下的大太監,對你有什麽好處?”


    隻隔著一個內壁,宋榆透過牆壁,清晰地聽得清張冠宇的每一句話。


    “沒有好處。”


    沈樾舟低頭,垂目,溫和地掃視在少女的鎖骨上,伸手攏起她的大氅,在手腕翻動的過程中,一根紅色的線暴露在外,牢牢地拴著皓腕。


    “但也沒有壞處。”


    沈樾舟如實說。


    “六部九卿十有八九都是從江浙一帶出仕,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家族卷入這場事件中。但也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的家族族親完全沒有牽扯進入。在他們看來,本座定然會挨家挨戶的嚴查搜證,大興刑獄,在本座徹查完畢之前,給我頭按罪名,將我一起拖下水,或……調本座迴晏都,再派刑部和大理寺檢查。”


    宋榆一觸即通。


    “刑部和大理寺,但凡其中有江浙人,這些事情又迴到了遠點。”


    北方士子在比例上少於南方士子,而身居高位的官員們,其實很大一部分都出自南方。


    官員,在官場上要分派係。


    有來自地方的,有來自同一書院的,更有是同私塾家族的。


    隻要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們也不例外。


    比起他省,世家大族的子嗣更多。占領著優質的教育資源,文化氛圍,所以江浙的進士曆來在大晏朝比例都數一數二。


    一個地方出身的人,天生有同屬利益。


    譬如王善樸,他就是閩東大地主之一。


    所以他的麾下得力部將,也有很多同出一地的人。


    他們的利益聯係在一起,自然是一個鼻孔出氣,事情給他們去辦,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這件事情,非江南集團文人官宦能查得清楚,隻有身居高位,背景雄厚,不怕被彈劾,深受陛下信任的人才能查。


    這個人選,隻有沈樾舟。


    而他們,隻需要抓住沈樾舟的把柄,就可以給陛下施壓,移交事情的處理權。


    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和陛下站在一邊,聽之任之。可是沈樾舟偏不,他偏要和這些江浙官員站在對立麵,甚至站在通平帝的對立麵。


    這樣做唯一的好處就是將通平帝摘出去,讓沈樾舟這個全程說一不二的人設立下來。


    驕縱也好,桀驁也罷,壞名聲都給他自己擔,好名聲都留給陛下。


    宋榆突然反應過來。


    沈樾舟要做孤臣。


    她看著這男人有些發神,衣袖垂在了一旁的火爐上都沒有發現,沈樾舟彎著腰折好她的袖口,從袖口處伸進了手腕,突然緊握。


    “斷腸的解藥,我已經讓晏都快馬加鞭送迴來了。”


    毒發的時候,她滿腦子都以為是姨媽疼,畢竟這一個月成日裏擔驚受怕又泡水,完全將斷腸的事情拋之腦後。


    鉤吻這類的毒藥,解藥其實並不難配。


    黃岑,黃蓮,黃柏,甘草各五十克,加金銀花榨汁煎水。


    隻是她發現此類藥物隻能暫時壓製和緩解,不能斷根。


    但畢竟是錦衣衛控製人的特質毒素,也不是輕易就能破解的。


    宋榆雖然不是很上心,可是沈樾舟卻頭發都愁白了好幾根。


    “都督大人,這些其實都無所謂……”


    宋榆歪著頭,舉著手腕上的紅繩。


    “你到底什麽時候可以放我自由?”


    這人應該是嚇得應激,直接犯了舊賬,把她給栓起來了。


    沈樾舟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拽著宋榆就從身後的小木門內走了出去,然後鎖好了房門,生怕他和宋榆的私密空間被人窺見。


    “你什麽什麽承認,我什麽時候放你。”


    玩囚禁y?


    整整五日,她被關在這個房間內不能出入,除了他,誰都見不到。


    而這個小房間外,就是他的書房。


    金屋藏嬌不過如此。


    飯菜、洗漱、溫水,他親自伺候,根本不容外人插手,也不許任何人見她。


    就是外麵風聲風語再難聽,也能視若罔聞。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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