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霞光漸漸淡去,初升的熾日火急火燎地往上冒。


    廖三媳婦家的小院內,村民們扛著鋤頭,拿著簸箕駐足觀看,好奇地伸出腦袋。


    石磨旁蹲著一個少女,她正敲擊研磨著一盅蒜泥,又將搗好的蒜泥裝入紗布,再用石磨徹底碾壓。


    直到她從蒜泥裏采集到濃度最高的蒜泥水,又將其烹上火,用白酒煮沸,蒸餾提取出為數不多的留存液體。


    動作麻溜得很。


    而諸如此行,她已經持續做了大半日。


    這個村子坐落在兩山間隔的山穀內,左右都是崎嶇的大山,唯一能出村的路得需沿著山路走兩日的路程,除非婚姻嫁娶,或走商販賣,村子裏極少來外人。而這一男一女自溶洞附近出現。自然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好奇,審視,又有些警覺。


    村民們隔著小院指指點點,看著宋榆就像是看見了外星人。


    她先用一錠銀子買下了整個村的大蒜,又花了一錠銀子租下了這小屋子,樂得廖三媳婦眉開眼笑,對她言聽計從。


    “娘子,你弄啥這麽麻煩,恁給我說這麽弄,恁去歇一宿。”


    廖三媳婦將過年才宰殺的鴨子一次性殺了兩隻,一隻在甕中燉著湯,一隻預備就田裏新鮮出爐的芋頭燉肉。她折騰好廚房的雜事,趕緊在衣服上揩了血水,幫宋榆收拾東西。


    並不是宋榆拿喬不讓她碰,而是因為她要盡量製造無菌的環境以供一會兒消毒使用。


    宋榆笑著迴絕了她,廖三媳婦卻是個實在人,還沒到飯點,就將燉好的湯呈上了桌。


    門口兩個三四歲大的小娃娃嗅著香味走過來,在房門口癡癡地望著那碗湯,但又沒被允許,也怕看上去模樣怪怪地宋榆,不敢跨進來。


    農戶人家的雞鴨都金貴,留著生蛋繁衍,廖三娘能一口氣宰殺兩隻鴨,就代表著今年過節他們就吃不了肉。


    “大娘,我一頓可吃不了這麽多。”


    沈樾舟還沒有醒來,即便是醒來了一時片刻也不能喝這樣油膩的東西,宋榆大快朵頤之餘,給倆小孩兒一人一隻鴨腿,揉著他們小臉蛋。


    兩個小家夥拿著鴨腿,卻害怕的藏在門後,歪著腦袋從縫隙裏看她。


    “這咋了得!”大娘從柴房慌忙急促地皆過宋榆盛來的鴨湯,趕緊放在灶台上,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頭。


    “我給小娘子燒了熱水,一會兒我給你看著風,你去洗一洗。”


    她的確是要好好的洗個澡。


    她現在雙手都是蒜味,全身酸痛,身上還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的傷口。


    宋榆也不客氣,幫著廖三娘子燒熱水,然後把木桶抬進了一個簡易的浴室。


    宋榆脫下身上黏膩的衣衫,把自己泡在水桶裏,她一遍用瓜瓢舀著水在肩上,一遍想著一會兒還要去給沈樾舟擦一擦身體。


    他因體力不支,陷入了昏迷。


    沈樾舟的身體沒有她想象當中的壞,但也絕對沒有她想象中得好。


    長期的高負荷工作,長時間的晝夜顛倒,再加上過度使用海陵香這樣對中樞神經產生影響的香料,他的身體就像是在走鋼絲,看上去鐵打的筋骨,能跑能跳,實則是在提前透支壽命。


    偏偏,病人半點要治療的意願都沒有。


    宋榆將自己沉浸在熱水中,無奈的闔眼。


    先把他後背的鋼針取出來再說。


    臉又開始又癢又痛了。


    宋榆實在是忍不住,伸手去抓,可就像是隔靴擦癢,癢地地方和疤痕增生的皮好像相隔了十萬八千裏。她冒了火,直接用指甲去扣,可不扣不要緊,一扣,她居然從自己的臉上扣出一層皮來!


    ……


    !!


    因為疤痕增生的機構相對複雜,即便是愈合之後。一遇到天氣驟變,或者過敏刺激,就會發紅。泡水之後的確會出現一些表皮組織斑落的情況。宋榆覺得自己這兩天都在水裏泡著,臉上產生的灼熱的疼痛感很正常。


    可為什麽把自己的皮給扣下來了!


    她又不是蛇精修煉成人!


    現在居然從蛻皮變成了掉皮!


    難道她的臉給泡水泡爛了?


    從穿越到這個身體之後,宋榆其實就沒幾次認真地看過自己的臉,她不想給自己添堵。


    她選擇眼不見為淨,可是疤痕似乎不這樣想,


    水中的右臉沒有泛紅,隻是緊挨著肌膚內表又一陣又一陣又麻又疼的感覺,宋榆突然鼓足了勇氣,將所有能被扣下來的皮全部清理。


    沒有痛覺。


    除了觸覺很黏膩,很柔軟,凸起的傷疤在外力的作用下居然像是在剝洋蔥一樣,一點點往外脫落。


    握在手心裏輕飄飄的宛如一張粘合在臉上的紙張。


    用紙張的形容不精準,更像是……類皮的一種很怪異的東西。


    她腦子裏突然閃現出齊解那一張可以變幻多端的臉。


    ……


    宋榆現在可以肯定,這段日子以來,長在在她臉上的東西絕對不是增生的疤痕。


    至少不是人體的皮膚組織。


    她咬著牙撕開最後一層的黏膜,一張陌生有熟悉的五官重新出現在了水麵上。


    而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看清自己究竟長什麽模樣。


    “哐當——”


    瓜瓢落地,砸出了一個大洞。


    廖三娘一驚,生怕她浴房門口怕她摔倒,“小娘子,沒事吧?我們鄉下就是這樣,雜七雜八地東西堆在一起,簡陋了點……”


    三娘是個炮仗性子,話有些多,但熱情好客,心腸不壞。她絮絮叨叨念叨了很久,可宋榆的耳膜嗡嗡的,聽不進去一個字。


    人類是能欣賞對稱圖像的動物。


    尤其是人類的臉。


    越是美麗的臉蛋,對稱性折合度就越強。


    參考沈樾舟。


    他的眉弓顴骨,是畫師一比一的按照黃金分割來構建的,在誕生之前,就已經荒廢了無數的廢稿,才有如今這張風華絕代的臉。


    而主控的臉,同樣是畫師設計了無數個版本,最後敲定塑造度很高的臉。


    漂亮地足以令人眼前一亮,適配於任何男主。


    但現在,也足以讓宋榆嚇得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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