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側,豈容他人旁觀?


    黑夜給了你黑的幕是用來睡覺的,而不是站在窗外嚇人的。


    謝花和窗外的人對峙了會,未見那人離開,提嗓“有。”賊字還沒喊出口,就聽見窗外的人忽道“是我。”


    “你在這裏幹什麽?”


    “想找人說些話。”


    說你妹,天又不是不會白,半夜扒人窗戶敢情是閑得發慌麽?“迴家找你娘說去,我要睡覺了,麻煩把窗戶關上。”她就不明白杜雲實這破孩子腦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構造而成。


    她縮迴被子裏,背對著窗戶,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還是注意著窗外的動靜。一會她就聽到翻窗入室落地的腳步聲,窗戶隨後也被關上了。


    “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身有所正,言有所規,行有所止麽,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我和你非親非故,你半夜在這裏你自己想想可妥當。”


    杜雲實居然坐在了床邊的腳踏板上,聲音幽幽,“此話後言偶有逾矩,不出大格。少言是我最要好的友人,但在我的心裏,與他不能說與你卻能說,你才是我知曉我心底秘密最多的人。”


    她特別想罵粗話,她一直守口如瓶,他還是不忘時不時的提醒她,而且看他這架勢,似乎又有什麽不宜為外人道也的秘密又要讓她知道了,她默然。


    杜雲實背靠床沿,“楊元,你還記得麽?”


    謝花沒說話,迴憶一個死人實在不是件讓人愉悅的事,好長一段時間她連續的作噩夢,漫無邊際的血,紅得讓她一次一次的心悸。


    “我想你定忘不了,我有近半載的時間每晚都做惡夢,夢見楊元笑,笑著笑著就七竅流血倒在我麵前,到處都是血,我想跑,跑不動,腳被血黏得牢牢的,我想叫,發不出聲音,血往我身上湧,我看見你站在水缸旁,我向你伸出手,你跑來拉著我的手,你知道後麵的夢麽?”


    她想說我又不是你的夢裏人怎會知道你做的什麽樣的夢,又一想杜雲實經曆被綁架殺人事件也不過十歲,對他的心理來說絕對是一場殘酷的洗禮,風光的外表下誰又知道他內心的陰霾”?“不知。”


    “我有時會夢見你將我拉出了血地,又時候又夢見你也被血黏住,我們一起被鮮血淹沒。我總在醒後慶幸夢裏還有你伴著我。你害怕過麽?”


    “害怕的,起初那段時間,我睡覺不敢望窗戶,老覺得窗戶那裏有眼睛在盯著我,又害怕在晚上聽到風聲,總有風聲鶴唳的驚恐,待時日長了就好了,如今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你就別再想這些事了,人活著總要向著光明向前走。”


    杜雲實低聲的笑了起來,過了會才道“我恨楊元深之入骨,卑劣,醜陋,無恥,肮髒,這樣的一個人,我娘竟然說他才是我的親生父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花驚呆了,楊元真是他爹啊?那言下之意,杜雲實一直所不齒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且他父親要殺他被他反殺之。


    “你娘為什麽要說出來?”瞞一輩子對他不是更好麽?


    “我娘自然是想瞞我一輩子,是我娘在楊元忌日的那天在屋子裏燒紙錢說與楊元聽的,我若不是正好站在屋外,又怎麽能知道。”


    謝花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倒黴催的孩子,“其實楊元挺深沉的,有耐心,沉得住氣,又有臥薪嚐膽勵誌精神。”說不下去了,她實在沒有安慰人的天份。


    杜雲實譏諷的笑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很可悲,同情我又憐憫我?”


    “其實你還小,不用裝那麽堅強,你可以柔弱。”


    “小?嗬嗬,古有朱子十二歲官拜上卿,近有唐生十二歲金榜題名。一個人小不小,不是論年歲。我從沒把你當成小孩子來看待,至少很多年長者未必如你洞察明事。你聽了我這麽多秘密,我也說個你的秘密與你聽聽,來而不往非禮也,謝屠夫被殺時,你也在,對麽?”


    謝花心下大駭,下意識的反駁“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人應當不是你殺的,你沒有殺人的能力,讓我來猜猜,人,應該是張大壯殺的。”


    “你莫要胡言亂語,你有證據麽?”張大壯當時說謝屠夫的屍首都被野獸給吃了,城南屋子的擊殺現場過了這麽久痕跡也早都清理殆盡了。


    “有沒有證據不重要,我並沒有想要外泄。”


    杜雲實翻窗而出離開後,她在床上輾轉難成眠,直到快要天亮時才睡著。她是讓謝廣賦叫了起來的。


    蘇表見她兩眼有紅血絲,問她是不是沒睡好。


    她順口迴答是有些認床。


    和蘇表謝廣賦用過早飯後,謝花就著手發菌絲的事,蘇表派了一個下人跟著她學,同時幫著她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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