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終於又來打秋風了,說實話她覺得王來福的情報消息嚴重滯後,她家得五十兩銀子四周八村不知者甚少,一向自詡為四周八村土霸王混混的他竟然過了這麽多天才上門。在她眼裏,王來福幾乎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這種人有點錢也吃喝嫖賭掉了,絕對發不了財。他拿錢蓋屋,別說謝廣賦不信,連謝花都不信,這銀子真要借了怕就等於老虎借豬,有借無還了。她可忘不了,當時初來此地撿著那條死魚和李氏一家發生衝突王氏流產,王來福雖然幫著要來了二兩銀子的藥錢,結果他的走的時候帶走了魚還帶走了一兩銀子。


    王氏不在家,謝花是主廚,她去後院的菜地看看有什麽菜能吃的,發現有兩根黃瓜長勢不錯,摘了黃瓜,又拔了幾根小蔥,其他的菜都還沒到下嘴的時候。


    從瓦罐裏摸了四個雞蛋出來,雞蛋敲破,把切好的小蔥丟進和雞蛋一起攪拌勻淨。


    黃瓜洗淨拍開,裝在碗裏撒了點鹽,又從家裏的泡菜缸裏倒點老酸水出來醃著黃瓜,她今兒在鎮上想買醋,就是想著用來做涼拌菜。又拍碎了幾瓣蒜子丟到碗裏加了點和鹽,切了幾個幹辣椒備用。


    等到飯一熟,她先把雞蛋餅用油攤煎好,雞蛋餅她攤得比較薄,攤出來好碗都裝不下,隻好切成四塊裝成碗裏。


    把幹辣椒和蒜泥水一起加進用酸水醃了的黃瓜裏,拌勻。


    謝廣賦吃著涼拌黃瓜的時候說夏天吃這個挺開胃的,酸酸涼涼的。


    吃了晌午飯,謝花背著背簍出去打豬草了。謝芬與謝波他們他們去村裏一口公共水塘掰茭筍去了。


    近處田邊的豬草都被人打了,她隻得走遠些。靠山旁邊的幾口田邊上豬草還挺茂盛,倒也沒費什麽力氣就打了一背簍的豬草,她坐一棵樹下遮陽歇歇,就見背後傳來踩動樹葉的聲音,她扭頭,看見謝樂從樹林裏鑽了出來,肩上扛著一擔柴。


    謝花瞧見謝樂穿的鞋就樂了,正是她塞的那雙鞋,她還以為謝樂看見那雙鞋就會苦大仇深的,心理素質是個強大的。


    謝樂扛著柴站在那裏不動,直瞧她,扛著那麽重的一擔柴不動不累麽?這孩子想幹什麽?不會趁著現在四下裏無人想打擊報複她吧,她警覺的站了起來,如果謝樂要有不軌舉動,她豬草也不要了,拔腿就開跑。


    “你家是不是要買水田?”


    “呃,是啊,托了你大堂伯正打聽。”


    “我家還有上等水田六畝,我想賣與你家,要麽?”


    賣水田找她幹嘛?找村正還怕賣不出去?“你家的水田全賣了那你們種啥?”不到萬不得已,一般誰會賣地啊。


    “我要出遠門了,很久都不會迴村,我娘身子不好,我妹年紀尚小,都種不了田,賣了水田讓我娘和我妹子去我外祖那邊過日子。”


    “這樣啊,你要賣水田與我家,跟你大堂伯說就行了。”


    “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上你家偷銀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本來是想守著我爹守下來的家業,我爹在時我家有十畝水田,我爹才不在了多久,一年不到,這家產就敗了大半了,守不住了,到了地下再向我爹請罪了。把水田賣與你家也算是還了點你家不追究我偷竊的人情了。謝謝你送我鞋。”


    謝花訝異,這孩子跟她這是說了一番知心話麽?感覺莫名其妙啊,怎麽聽怎麽迴想都覺得他的話裏有股悲愴味。


    呃,謝樂是一直扛著柴和她說話,力氣真大啊。


    背起豬草搖搖晃晃的迴家去了。


    迴到家,王氏已經從王家莊迴來了,正在往雞食盆裏倒爛菜葉子拌糠。神色沒瞧出異常。喂完雞她又背起豬草去江邊。


    謝芬正在灶間燒豬潲水等會用來燙豬草喂豬,灶間的籃子裏有十來根嫩茭筍,謝花剝開一個,茭筍嫩得很,拿著就生嚼起來,微甜微甜的,謝芬也湊過來咬了一口。


    “好多人在那裏掰,謝波下了水掰的,再過兩天就讓人掰光了。”


    “要是能栽在土裏就好了,村裏才幾口水塘,全村子的人都掰,三幾下的就掰完了。”


    正吃著茭筍,就聽見外麵有人在喊“姐,姐夫,在不在家?”


    謝芬道“是舅母來了。”


    謝花走出去,劉氏一見她就問“小花,你爹娘呢?”


    “舅母,我爹去挑水了,我娘洗豬草去了,你先坐,我給你倒碗水。”


    “好嘞,還是你懂事,知道招唿人了,你二姐呢?”


    謝花給她倒了水放在她身旁的桌上“二姐在後麵燒潲水哩。”


    劉氏端起碗一仰頭一口氣就喝光“路上趕得及,渴得喉嚨都冒煙了,快,再給舅母倒一碗。”


    謝花又給她滿上一碗,劉氏飲光了水,湊到謝花跟前小聲問她“上迴舅母找你幫忙的事你沒告訴你爹娘吧?”


    “沒告訴爹娘。”


    劉氏笑嗬嗬的拍拍謝花的臉,“真是個好娃,不虧舅母還給你錢買糖吃。諾,再給你點。”劉氏摸了一個銅子塞到謝花手裏,謝花默默的收進了自己的小荷包裏。君可聞一文錢難倒大漢。


    王氏背著一路還淅著水的草豬進屋,劉氏一見忙上前虛搭著手跟著王氏進去了。


    “大姐,我一迴家就聽見娘說你上王家莊找我和來福了,我就趕緊過來了,今兒我和來福帶著三個娃上人家裏吃酒席,有戶人家家裏頭做喜事。大姐你是給我們送銀子去的吧?來福迴家就說了隻要姐在,肯定借銀子給咱們,你不知道啊,我家那屋子前幾日下雨半夜裏蓋的被子都濕了,隻要蓋了大瓦房再不怕下雨漏了。”


    劉氏以為王氏去王家莊給他們送銀子的,高興個勁。


    “誰說我要借錢給你們了?我家的房子都還沒錢蓋呢,你那房子好好的,蓋什麽蓋,屋頂漏水你不會讓來福修修啊。你說要是家裏有人得了重病了,救命救急的事我自然是會幫。你們倒好意思,張口就說要借三十兩來蓋屋,我家有幾個錢讓你們這麽借?今兒你借三十兩蓋屋,明兒他借三十兩的置田,我賣房賣田也不夠你們借的。”


    “哎,大姐,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家小花被拐了,我家來福前前後後托了多少人去尋,光是人情債就欠了一大堆的,還請人吃飯甚的,可是用了不少銀子,我家借三十兩銀子也不為過吧。再說了以前你在村裏和人打架吵架的,哪迴不是來福叫了人來幫你的?你家如今都有了上千兩銀子了,別說借三十兩,你就一個親弟弟,給三十兩那也是一句話的事,嫁出去的女,娘家兄弟那就是你的靠山。說句好聽的,姐你又沒生個男娃,姐夫現今有了錢,要是休了你再娶或者是娶個小的進門,你不還得仰仗來福替你出頭麽?”


    劉氏話一落音,就聽見夥房裏一聲巨響,謝廣賦踢翻了水桶,剛才他在夥房裏正好聽見兩人的話,水桶裏還滿滿的一桶井水肆意的流得整個夥房的地上都是水,謝芬訥訥的站起來,潲水開了,她本來想提示王氏切豬草了被嚇得不敢出氣,自己拎了豬草跑到牆角去切了。


    謝花把倒地的水桶扶了起來,謝廣賦平時在家鮮少罵人說重話,老實人發脾氣那才是真可怕“我家的銀子姓謝不姓王,迴去跟王來福說,他有本事來搶來偷,別讓一個女人家家的來討來借的。成日裏瞎混日子,偷雞打狗玩賭錢,屁點正事沒幹過,還真以為是個人物,別人怕他繞著走,實際上就是坨爛泥巴,人見人厭,遲早有天進了牢房。”


    老爹威武。


    劉氏氣得跳了起來,“好,翻臉不認人,以後有事別來求上門,王家莊你們也不要來踏腳了。真是一窩忘恩負義的小人,有錢又怎麽樣?還不是沒個兒子,女兒生得再好那也便宜了別人家的,哼,我三個兒子以後享不盡的福,我就等著瞧你們以後老了沒人管的倒黴樣。”


    王氏推搡著劉氏往外走“給我滾!以後你們休要再踏我家的門檻了,迴去跟來福說以後我沒他那個弟弟,這麽些年對他的好全當是喂了狗了。”


    劉氏一路罵罵咧咧的走了。


    王氏坐在堂屋裏落淚,想起前些年謝廣賦不在家,她一個人當家,家裏的錢糧都時不時的送去給來福。剛那些個誅心的話聽人真讓她噎得喘不上氣。


    “你現在瞧清楚了沒?王來福就是個王八,以後你娘家也不用迴了,要是迴去就別進這家門。”謝廣賦大吼道。


    王氏哭得渾身都顫抖起來了,家裏沒這麽多錢時,與來福姐弟情深,有錢了反生了怨怪。


    吳氏上來,瞧見王氏在哭,就道“四娘,我剛從村口那迴來,瞧見你弟媳在村口與村裏人說你家有了錢不認自己弟弟了,說是以後連門檻都不讓踏了,還說你家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讓你弟喊走了。是不是你弟媳上你家和你嚷架了?”


    謝廣賦心上又起怒“你看看,還到處放我們的臭,不要臉。”


    王氏淚眼婆娑的指著謝花“就是你個豆子鬼惹出來的事。”


    謝花無語,這能怪她麽?明明是王來福有心算計,“娘,上迴舅舅舅母提了雞來看我,還問我種菇子的法子,舅母還說我要是教了她種菇子她給我一兩銀子哩。後來爹迴來,舅母塞了五個銅子給我讓我不要把這事告訴你們。”


    “你個死鬼崽崽,你怎麽不早說?你就那麽沒見過錢,五個銅子就替他們瞞事,你腦子是長了幹啥的?分不清事情的輕重啊?”王氏眼淚也不流了,對王來福心裏頭的那點愧疚感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本來她還覺得自家有這麽多銀子,借點錢就借點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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