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家,舅母劉氏擺出□□麵孔對著她。


    “丫頭片子的有什麽好養的,再說這麽大歲數了,養也養不熟的。”劉氏坐在門檻上朝著王來福不滿的說“大姐家如今那個情況,寶兒去了她家豈不是過得苦日子,就你個心狠的,把自己的兒子送去別人家受苦受累。”


    王來福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少給我多嘴多舌的,大姐家很快又能買地了,日子很快就好起來了,你懂個什麽屁?我把話擱這了,我大姐不說要一個寶兒,要兩個我也會給!還不快去做飯,想餓死老子啊。”


    劉氏嘴裏嘟囔了幾句,然後朝站在一旁的謝花撇嘴說道“小花,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麽?還不進來燒火煮飯,到了家裏就要把家裏家外的事清著做。”


    謝花把包袱放在屋裏的矮凳上,坐在灶邊慢慢的燃起火來。劉氏淘好米把飯鍋架上灶,就一屁、股坐在灶旁“去,把碗洗了。”


    木盆裏堆了一大堆髒碗,灶上沒有熱水,她找到了燒水的壺,加滿了水提到灶上的另一個灶孔上燒著。


    “你還等著用熱水洗啊,那要等多久,用冷水洗就行了。”


    “舅母,用冷水洗不幹淨,天氣太冷了。”謝花駁道。


    劉氏一把從灶架下扯出一塊絲瓜瓤丟到髒碗上“拿這個洗,多擦幾下就洗得掉了,沒得那麽嬌氣還用熱水洗,浪費柴火。你以前在家你娘慣著你們,到了我這可是不行。”


    謝花真想拿那塊絲瓜瓤糊她一臉狗、屎,才剛來就想給她下馬威,虐待她麽?丫的,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當人看。


    她把自己腫得像包子,滿是凍瘡的手伸出來給劉氏看“舅母,我這手大夫說了不要沾冷水,不然會潰爛的。”


    劉氏刻薄的說“哪個娃兒不長凍瘡的?有那流膿流血的還照樣得做事,你來我這可不是來享福的!”


    “舅母我沒說不做,用熱水洗不是更幹淨些。”


    劉氏不由一惱,站起來就要擰謝花的耳朵,謝花一個側身躲了過去捂著耳朵就往外跑,邊跑邊連哭帶喊“舅母,你別打我,別擰我的耳朵,我痛,我聽話。”


    王家本來就住在村子中間,這麽一嚷,旁邊的人家全部站在路上看熱鬧,謝花可憐兮兮的抱著頭瑟瑟的站在路中間,眼淚欲滴不滴。


    “你這懶貨,叫你洗個碗推三阻四的,也不知道換了來做什麽?”劉氏罵道。


    謝花帶著哭腔委屈的說“舅母,我不是不洗碗,隻是想用熱水洗,舅母你不要再打我了,我好怕,我這就用冷水洗。”


    旁邊的人看不下去了,“王家的,你說你這是何必呢?人家孩子也不是不洗碗,那手確實是凍得不成樣了,燒點熱水洗怎麽了?我們大人這冷的天洗碗都還要熱水呢。”


    有那嘴巴毒的便說“便不是你自家的娃,也那是你大姐家的,也虧你下得了手,才來第一天就打上了,往後的日子豈不是更難過。”


    劉氏叉著腰站在路上罵“關你們什麽屁、事,這孩子到了我家來了就得服我教,你們一個個鹹吃蘿卜淡操心的。”


    “許你做還不許人說了?做了還怕說麽?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嚇成什麽樣?好歹也積得德。”


    劉氏還要再叫囂著罵,謝花外婆冷著臉站在門口“來福媳婦,飯燒鍋了,你還要不要脹了?”


    劉氏訕訕的閉了嘴。


    一進屋,老太太毫不客氣的罵劉氏“打得贏一個小娃有能耐了是吧?再去村裏叫啊,讓大家看看你的威風,看看你怎麽收拾自家大姐家的娃。沒腦子的豬,是嫌脊梁骨被人戳的還不夠麽?我跟你說,這娃不是別人家的,是我親閨女的,來福他大姐的娃!你給我掂量著,要是再打得娃哇哇叫,看我不讓來福休了你這潑婦去!”


    謝花站在屋外聽著心裏無比痛快。


    老太太從屋裏走出來,看到謝花又道“幫著你舅母多做做事,別偷懶,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安心在這裏,休要怕。”


    “嗯,外婆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勤快的,多幹活的。”


    老太太背著手踱迴自己屋裏去了。


    謝花進屋,就小聲說“舅母我來洗碗。”


    “你這菩薩我哪敢要你洗,還不得讓人休迴家去。這麽小就知道耍心眼,我還沒打到你,就滿天下的嚷嚷去,真是討人嫌的,給我滾一邊去。”然後自己拿起絲瓜瓤倒了熱水洗起碗來。


    謝花裝著驚慌的樣子,退到了屋外,用腳踢著牆角的土坯子。聽著劉氏在不快的裏麵把碗筷弄得碰碰響,覺得軟綿綿的太陽咋突然那麽耀眼。


    劉氏跨出門倒洗碗水,看到謝花什麽事也沒幹,又覺得心裏不舒服,於是把木盆重重的往地上一丟“還不進來洗菜燒火?就想等著吃現飯啊?”


    新年還沒過完,劉氏丟了一個蘿卜在木盆裏,又切了一小塊臘肉放在鍋裏煮。壺裏的熱水還有一點,謝花倒了熱水把蘿卜的泥巴洗掉又用冷水衝了下,然後把蘿卜放在菜板上。


    “把臘肉洗了。”劉氏又頣指氣使的吩咐道。


    謝花又連同鍋裏的熱水一起倒在木盆裏,把臘肉用絲瓜瓤擦洗幹淨表麵的黑灰。就坐在灶旁燒火。


    劉氏又讓謝花加了一壺水燒在灶上。


    劉氏炒了一個臘肉炒蘿卜絲,一碗紅薯條湯,一碗鹽菜。菜剛好,劉氏的大兒子飛兒,二兒子勇兒就從外麵玩得滿身是泥的迴來。


    “看看你們成天跟皮猴子一樣的,趕快把手洗洗,把衣服換了,你爹迴來要看到你們這鬼樣,看揍不揍你們。”劉氏倒了熱水給兩孩子洗了手和臉,又給他們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飛兒,你爹肯定又在賴子家,你去把他叫迴來吃飯。”劉氏說道。


    飛兒飛快的跑出去喊王來福。


    “把飯菜碗筷端到堂屋的桌上去,不要偷吃!”劉氏吩咐謝花道。


    靠,臘肉都切成渣了,偷吃幾塊蘿卜絲麽?她還沒饑荒到那種地步。


    等了好一陣子,菜都要涼了,王來福才迴來。


    劉氏給王來福用大碗裝了滿滿的一大碗,然後又依次給她和兩個兒子裝得滿滿的,輪到謝花去裝時鍋裏就隻有小半飯碗了。喂貓啊。


    謝花端著碗站在一旁,咬著筷子也不夾菜,王來福從飯碗裏抬起頭“小花,怎麽裝那麽點飯,以後跟著舅舅過,不用怕。”


    “沒飯了。”謝花垂下頭扁著嘴說。


    王來福一把搶過劉氏的碗,把劉氏的飯全部扒到謝花碗裏,又罵劉氏“以後你再做這種事我讓你天天喝西北風去。”


    謝花忙把飯又扒迴劉氏碗裏,“小花不餓,給舅母吃。”


    “還不如個孩子懂事。”王來福踢了一腳劉氏,把自己碗裏的飯扒了一半給謝花,又把蘿卜絲炒臘肉夾了好些到謝花的碗裏。


    劉氏端著飯手都抖起來了,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氣的。


    吃完飯王來福嘴巴一抹就出門去了,兩個小男孩也是一溜煙的不見了。


    等人一走,劉氏又開始大聲罵起謝花來,謝花站在屋外掏了掏耳朵,看到外公拿著柴刀要去山上砍柴,謝花忙跟了上去,說去幫他砍柴。


    外公樂嗬嗬的帶著謝花去山上了,留下本來要叫謝花去洗衣服的劉氏在後麵直摔盆子。


    在山上,謝花幫著外公打了一捆柴,還撿了一小捆柴背著迴去給老太太。


    來王家才一天她就發現了,舅母劉氏就是個紙老虎,外公是個不管事的,真正能庇護她的隻有老太太和王來福,可王來福成日裏不著家的,照拂她的機會不多,關鍵還是靠這老太太。


    老太太對於謝花背的一小捆柴雖然麵上沒說什麽誇獎的話,不過卻偷偷的給了她兩顆紅棗。


    謝花晚上是和老太太睡的。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給她安排睡覺的地方。


    老太太睡得早,謝花躺在床上,摸著自己裏衣裏縫得死死的銀子,如果劉氏實在不待見她,她就是離開也有銀子不怕的。


    謝花以為她每天都要過著和劉氏鬥智裝柔弱的日子了,結果才過了三天,寶兒就迴來了,寶兒不是自己迴來的,而是被飛兒偷偷的從謝家帶迴來的。


    恰巧王來福不在家,劉氏自然樂得沒去謝家報個信,謝花甚至懷疑是劉氏讓飛兒去謝家把寶兒給帶迴來的。


    謝廣賦傍晚時分焦急萬分的找來王家。


    看到謝廣賦,謝花背過身,她實在無法用好臉色對著他。


    “還好村裏有人看到飛兒把寶兒帶走了,不然真是急煞我和你大姐,周圍 都找遍了。”謝廣賦道。


    劉氏抱著寶兒,一臉不高興的“大姐夫,這孩子一迴來就貼著貼著我的哭,怕是這孩子和你們親近不起來,不若孩子還是換迴來吧,自己的娃還是自己帶著好些,小花大了也和我們親近不起來。”


    謝廣賦搓著雙手道“這才幾天孩子肯定有些認生,過些日子就好了,你這當娘的心疼孩子我們也是知道的,放心吧,我們不會餓著孩子委屈孩子的。小花你就當自己的孩子養,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我哪敢打啊,我要一打就成了虐待自家大姐的娃,都要叫唾沫釘子給釘死了。說句不好聽的話,當初換的時候我就不同意的,是來福做的主。如今娃自己跑迴來了,不去你們家了,你們又何必勉強呢?拿丫頭換兒子也就你們會撿便宜。”


    謝廣賦來氣了,本來當初說要換兒的事是王來福親自提及的,劉氏又說說出這種話來,不是打他的臉麽?說的他在算計自己小舅子。


    “老三,在你舅母家做了這麽多天客,把衣服清好隨我迴家。”


    其實王家挺好的,雖然劉氏對她沒好臉色,可也欺負不到她太多。不過眼下兩家鬧矛盾,沒她選擇的權利。


    她把衣服清好,抱著包袱出來,謝廣賦連同嶽父母道一聲別都沒有就扯著謝花走了,可見是真的氣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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