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進了屋摔了一個碗,直罵王大夫不厚道,把藥錢給透露了出去。謝芬低垂著頭手摳著衣角,瞟了兩眼謝花,眼裏滿是不安。


    謝花知道她是被嚇著了,要是讓王氏知道了這事是她捅出去,肯定少不了一頓打。謝花真心希望此事就此揭過。


    往往事與願違。晚上一家人洗過澡正在納涼的時候,和王氏一向交好的大伯的大兒媳婦吳氏來找王氏。


    吳氏一成親就讓大伯給分出去單過了,分家時不過分得一畝水田,三分土還有二分山地,這時代農作物的產量不高,是以日子過得緊巴巴,經常出現青黃不接的情況,常向王氏借錢借糧的,王氏倒也沒藏著掖著。


    吳氏一坐下,就低聲說“四娘,你可知道今天這事是誰說的麽?”


    “除了王大夫也沒旁的人知道這事,定是王大夫嘴不緊透出去的。”王氏說。


    “你可錯怪王大夫了,今天這事是二娘說給三娘聽的,她們兩就在我家屋後的茅廁旁說的,當時我正好在入廁,聽二娘說是套了謝芬的話,也是謝芬年紀小,哪裏懂得二娘肚子裏的彎彎道道讓她套了話。”


    王氏一聽,先是狠狠的剜了一眼謝芬,嚇得謝芬立馬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戰戰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喘。


    “哼,她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前幾天還在跟前說李氏怎麽不要臉,怎麽在背後說我,她就是眼紅那二兩銀子,眼皮子淺的沒見過錢一樣。她就希望我和李氏打成仇,她在旁邊看笑話,以為誰都是傻子似的。也是我現在懷著孩子不宜動手,不然我定要撕了她那張破嘴。”


    吳氏一直坐到大哥謝長民來催她迴去睡覺才走的。


    王氏待吳氏走後閆好門,找了根竹板拉過謝芬就劈哩啪啦的揍了起來,還嚴禁謝芬哭出聲。謝芬也是倔脾氣,咬住唇,不停的流眼淚,愣是沒出一聲。


    竹板啪啪的跟下雨似的落在謝芬身上。看得謝花眼睛都濕了。


    “今天我不好好收拾她,她往後什麽事都往外說,要不是她這張爛嘴巴,你三娘那個老貨能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到處給我捅事,拉血瀉利的,你就這麽坑我啊,你怎麽不去死啊......”


    “娘,你別打老二了,老二不是故意的。”謝容上前拉王氏的衣角,王氏一竹板就打在她的手背上,痛得謝容縮了手,站在一旁也不敢再動了。


    謝花更加不敢去拉王氏,隻勸說“娘,你別生氣了,王大夫說生氣對娘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對孩子不好這句話讓王氏漸漸的停了手,把竹板往地上一扔,轉身迴屋躺著去了。謝花和謝容把謝芬扶到床上。謝芬流了好一陣子眼淚才慢慢的入睡。


    接連好幾天王氏都用那種冷冷的眼神看謝芬,謝芬嚇得縮手縮腳的。對於王氏後來的這種家庭冷暴力,謝花真是覺得壓力山大。


    偶爾下場雨,謝花就忙著在山上撿野菌子曬菌子,她的野菌子曬幹下來已經積攢了有半簸箕了,稱下來也有快兩斤了。兩斤最多也就十文錢,不知道何時才能攢夠一兩銀子哩,十文到一千文,這個跨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隻希望老天多下幾場雨。


    這天正午,謝花坐在家門的樹底下戳螞蟻玩,正好看到大嫂吳氏七歲二兒子謝波扛著一根釣魚杆背著魚簍從她家坡下過。吳氏比王氏隻小了幾歲,不過卻是個會生的,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最大的八歲,最小的三歲。


    “謝波,你扛著釣魚杆去哪裏釣魚?”謝花扔掉手裏的棍子問。


    “我不去釣魚,我去釣田雞。”謝波在下麵答道。


    田雞?!那可是好東西,美味又營養,這個時候正是稻穀結穗的時候,害蟲多田雞也多,謝花一下就來了精神“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謝花進屋飛快的拿了遮陽的鬥笠和釣魚杆魚簍,和謝波一塊去釣田雞。


    在魚鉤上鉤上謝波帶來的蚯蚓,把魚鉤甩進稻田裏,輕擺魚鉤,做出害蟲跳動的樣子引田雞上鉤。


    太陽炙烤著大地,一絲風也沒有,蟬在樹上嗡嗡的叫個不停,謝花才站了一小會就汗流浹背,太陽曬在身上肉都有些痛。謝波居然赤著上身,赤著腳站在太陽底下,身上曬得黑黝黝的,汗水在光線的折射下閃閃發亮。


    沒多會,謝波就拉上來一隻他手掌大的田雞,喜得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拿著田雞向謝花炫耀,謝花撇撇嘴說了句“才剛來,不著急,等會我肯定釣得比你多。”


    “你自以為呢?我可是經常來釣田雞的,你釣過幾迴?怎麽可能比我多。”謝波輕蔑的說。


    小破孩子,走著瞧。


    等謝波釣上來三隻田雞的時候,謝花還站在原地像個木樁子一樣,她鬱悶的換了口田甩魚杆,總算在謝波釣第四隻田雞上來的時候釣著第一隻田雞。抓著那隻青色的田雞她揮了下小拳頭,嗷,終於有收獲了。


    兩人從這口田轉輾到那口田,釣到要煮晌飯的時候才收工迴家,清點了一下戰利品,謝花六隻,謝波十四隻!當然不可避免的遭到了謝波的恥笑。謝花惱羞成怒,從謝波魚簍裏抓了兩隻田雞丟到自己的魚簍裏就跑了。謝波在後麵追著說她賴皮貨。


    晌飯王氏用田雞做了菜,田雞切成小塊,放了蔥薑煮了一碗大大的田雞湯,湯極鮮,謝花覺得頂著被曬中暑的危險還是值得的。


    “娘,明天我再去釣田雞,你多吃點,吃這個對娘肚子裏的小弟弟好。”她去釣田雞時都沒和王氏說一聲就跑了,還擔心王氏秋後算帳,是以特別諂媚。


    王氏用筷子敲了下她的腦袋“事不幹就知道嘴饞,你又知道是弟弟是妹妹了。”敲的不重,王氏也沒真生氣。


    “我晚上做夢夢見仙人跟我說娘肚子裏的是個小弟弟呢。”謝花胡諂,反正說錯了那就是童言當不得真。


    此後謝花經常和謝波一起去釣田雞改善生活,姑侄兩的友誼與日俱增。謝波家沒有牛,不過小小年紀的他也要打豬草,兩人倒常作伴。


    這天早上,謝花把牛放在河邊的小樹林子裏,和謝波一起在下麵的河邊采豬草。采了半籃子豬草的時候,天突然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很多下地幹活的人都扛著鋤頭迴家了。


    謝花看著前麵不遠處有一塊西瓜地,西瓜地裏的西瓜一個個圓滾滾的碧綠綠的,看得謝花兩眼賊亮,她發現草棚子裏沒人守,估計有事去了。


    “謝波,你看那塊地裏的大西瓜,你想吃麽?”


    “想是想啊,吃不著。”


    “現在瓜地裏沒人,那瓜地就在水渠旁,你假裝去那瓜地邊上采豬草,然後摘一個西瓜丟到水渠裏,瓜就順水流下來了,我就在這裏擋住西瓜。”


    謝波歪著小腦袋想了下“好。”


    “要是看到有人來了,你就趕緊跑,知道吧,千萬別讓人抓到了,要是萬一被抓到了你可不能說出我來,聽到沒?我有錢,下次我就買糖給你吃。”謝花威逼利誘。


    “你可莫哄我。”


    “不哄你,哄你是小狗。”


    謝波在糖衣炮彈的攻擊下,化作偷瓜大賊向著瓜地前進。


    謝波很快就摸到了瓜地邊,摘了一個拋了水渠裏,謝花就在下麵等西瓜,可是左等右等沒等到西瓜漂下來不說,還看到前麵河邊的田埂上跑過來兩個大人,邊跑邊喊“抓賊啦,有人偷西瓜。”


    謝花連忙從水渠裏爬出來,提著竹籃子飛快的跑進了小樹林子裏,進了樹林子想找個地方藏身,可小樹林子裏空蕩蕩的,高樹爬不上,草叢就沒有,無奈之下,她提著籃子臥倒在小樹林邊上的一口稻穀田裏,稻穀苗深,把她掩蓋的嚴嚴實實的,大氣不敢出的她沒多會就聽到有腳步聲她從旁邊的田埂上跑過“剛剛明明看到還有一個往這邊跑了,怎麽沒看到人?”


    “肯定跑遠了,再往前找找。”


    謝花在稻穀田裏臥了起碼一刻鍾左右才慢慢的探出頭,四周看了下沒人才從稻穀田裏走出來,大水牛還在慢悠悠的啃著青草。


    謝波是肯定是讓人給抓著了,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辦,隻好牽著牛忐忑不安的迴去了,迴去的路上還不忘走走停停的把獵草采滿。


    在稻穀田裏泡濕了一身,迴家王氏問起,她隻說不小心跌到水渠裏。吃過早飯,小毛毛雨早就停了,她站在坡下往謝波家張望。


    一直到晌午,才看到大哥謝長民手裏提著竹籃子帶著謝波迴來。謝花剛想跑去找謝波問他情況,就看到謝長民拿了根繩子把謝波綁在了屋前的椿樹上,拿竹條子抽打謝波,謝波打得嗚嗚哭叫。


    “你偷東西老子賠錢,讓你偷西瓜,偷東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你爹我是這麽教你的嗎?今天我就好好整治整治你。”謝長民惱恨的罵。


    謝波隻說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又大喊痛死了痛死了,最後吳氏看不下去怕打壞了孩子,拉住了他,旁人才七手八腳的把謝波放了下來。


    謝花眼淚唰唰的流出來了,她沒敢站出來說是她使的壞,她怕痛,怕王氏打,怕人家說她小姑娘家家的就會偷東西。


    謝花也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抽的哪股風,竟然會想著去偷瓜,平常她也是挺靠譜的人。靠譜的人隻要一做不靠譜的事,就得出事,要不她能追著野狗打把自己弄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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