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花讓謝廣賦幫著把筒子骨用斧頭敲斷,和野菌子燉了,放幾片老薑去腥。燉了一個多時辰,燉出來的湯呈奶白色,撒上點蔥花,鮮香滿屋。


    早飯還留了一半的肉炒了茭筍片,也是香的很,另外炒了一碗茄子和一碗絲瓜,還有一碗酸菜。相對於平常來說,這餐飯簡直可以用豐盛來說了。


    一家人正要吃飯時,就見張氏牽著小兒子謝長柏進來了“喲,吃好菜了,老遠就聞著香味了。”


    謝廣賦連忙站起來“二嫂。”


    王氏笑了下,有點勉強,一般人都不會在飯點來別人家串門的“二嫂,你吃過了沒有?沒吃就一起吃點,就是飯煮得少了點。”


    張氏眼睛掃了桌上的菜一眼,笑開了“我也就是看四弟迴來了,你二哥不在家,你也不方便過來坐坐,我便帶著長柏來看看他四叔,沒想到撞上你們吃飯,長柏,叫四叔。”


    三歲的長柏奶聲奶氣的叫了聲四叔。


    謝廣賦和藹的摸了摸長柏的頭。


    謝廣賦的二哥謝廣武在礦山挖礦,一年到頭和謝廣賦一樣,在家的時日極少,平日裏就張氏帶著幾個孩子在家,謝廣賦也不好上門。


    王氏讓謝容重新去拿兩套碗筷出來,招唿著張氏吃飯。張氏一點兒也沒推辭“四弟妹你們真是太客氣了,哎喲,我都不好意思。”


    謝花在一旁看著無語啊,哪裏是王氏客氣,是你太不客氣了,太好意思了。你是特意來蹭飯的吧!


    王氏說道“二嫂哪裏話,自家人隨便吃點。”


    因著王氏幾個孩子在,農家也沒那麽多規矩,謝廣賦也未迴避,一同坐了下來吃飯。


    謝花看張氏筷子上麵有雷達似的,一筷子下去夾的全是肉,把謝長柏的碗裏堆滿高高的肉,直到堆不下去了才罷手“長柏快吃,這個肉巴巴最好吃了,吃完了娘再給你夾。”謝長柏的小嘴努力的吞咽著肉條,謝花撇撇嘴,也不怕噎著。


    張氏自己也大快朵頣起來,邊吃還不忘嘖嘖有詞“沒想到這菌子燉骨頭這麽好吃,又滑又嫩的,平常可做不出這味來,四弟妹真是個手巧的。”


    王氏淡淡的道“也是孩子們嘴饞,去山上撿的菌子自己迴來瞎琢磨的,也不知道廢了多少柴火。”


    張氏不忘給謝長柏夾菜,隻要謝長伯吃下去一點,她馬上就夾一點補上。


    謝花本來還想今天做的菜份量足,能好好的吃一頓,結果半路殺出個張氏,一碗肉菜就讓張氏幹掉了三分之二。


    王氏是個要強的人,要強的人一般都愛麵子,雖然王氏對張氏的到來很不歡迎,但是她還是要把表麵工夫做足,謝家三姐妹在王氏嚴厲的眼神示意下,哪裏還敢輕易的碰那碗肉菜。


    張氏又風掃卷雲的速度吃得三碗飯,又喝了兩碗湯才意猶味盡的放下筷子,如果桌上還有肉,鍋裏還有飯,謝花肯定她還能再吃兩碗!


    “四弟,四弟妹,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二嫂,可要吃飽啊。”王氏道。


    “吃飽了,吃飽了。”張氏忽然壓低聲音說“四弟妹,你可知道三弟妹正在村裏傳你的閑話呢。”


    王氏筷子一頓“說我啥了?”


    “罵你們不要臉,訛自家兄弟的錢成天買肉吃,吃了要爛腸爛肚的,逢人就說,村裏人現在都知道這事呢,那謝屠夫婆娘也說你們在她家買肉呢,一買就買一斤。還說你訛了那錢就算保住了胎,也沒生兒子的命!”


    王氏一聽氣得筷子一摔,她在家養胎哪裏知道這些風言風語的“二嫂,就那二兩銀子抓了藥,還能剩幾個子?那破爛嘴,早晚我得撕了她的,讓她到處傳。我沒生兒子的命,就她家長青那樣,也見不得有多好,指不定以後是個禍害,以後哭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張氏拍拍王氏的手“四弟妹,我哪能不明白呢?要不我能來跟你說這個,你三嫂可不是個好東西的,慣會在背地裏使壞,我就擔心你讓人罵了一長截還不知道呢。你說的可不是麽?她家長青是個賴皮貨,我家長柏可就沒養得那麽嬌。”


    張氏的這番同仇敵愾的話讓王氏有暫時找到組織的感覺,兩人又叨叨咕咕的說了一些聲討李氏的話,張氏才帶著吃得直打飽嗝的謝長柏離開。


    謝花覺得張氏比李氏還討厭,張氏肚子裏彎彎道道的,在背後盡愛幹些挑撥的事,指不定過會就把王氏說的話學給李氏聽。


    謝家三姐妹沒吃到啥肉,就把瓦缽裏剩下的骨頭拿出來啃,吸吸裏麵的骨髓。


    王氏還在憤懣不平,跟謝廣賦說要去找李氏算帳,好好說道說道,看看到底是誰把臉當屁股使。


    謝廣賦隻沉著臉說“你好好養你的胎,緊著孩子就行了,閑話人家愛說就說去。二嫂也是的,明知道你現在身子不好還來說道這些。你有本事去跟人家辯長道短的,還不如有本事生個兒子出來!”


    一說到生兒子,王氏的三丈氣焰就換成了滿腹心酸,摸著自己的肚皮,隻希望這胎能保住是個男娃。


    謝花不由歎道,這男權至上的社會,真叫女人受苦,可知這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對王氏不由心生憐憫。


    自家地裏頭有棵樹枯了,枝椏已經讓謝容砍迴去當柴,隻樹幹砍不動就一直留在地裏頭。謝廣賦拿著你斧頭和柴刀就砍樹了。


    剛到地裏頭砍了幾斧頭,謝廣財和李氏就扛著鋤頭也到了地裏頭,兩家地頭相鄰。謝廣賦放下斧頭,叫了聲“三哥,三嫂。”


    謝廣財先是用鼻子冷哼了一聲,接著又陰陽怪調的說“你還記得我是你三哥啊。”


    “三哥哪裏話。”


    “哪裏話?你三哥倒黴僅有二兩銀子也叫人訛了去,你哪裏還看得上這窮三哥,不像有的人家裏有錢天天吃肉。以前迴來還上三哥家坐坐,現在連三哥家的門朝哪開都忘記了吧。”


    謝廣賦這次迴來一聽王氏說了發生的事,的確沒上謝廣財家去,謝廣財的性格他知道,他稟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了去,沒想到還是碰上了。有些事情吧,女人再打打鬧鬧那也成不了氣候,要是男人也鬧上了那可就不一樣了。


    “三哥說笑了,我家也不過是些粗茶淡飯。”


    李氏高聲接過話茬“你家還粗茶淡飯,你二嫂今晌午可是吃得滿嘴油光的,拍著肚皮跟我說你家的飯菜有多好,肉大塊大塊的都塞牙,長柏都吃得肚皮要撐破了。你那挨千萬的舅子像個強盜一樣的上我家打打殺殺的訛去二兩銀子,讓你們頓頓吃肉,餐餐喝骨頭湯的,可憐我家長青現在連個雞蛋也吃不起,見天的喊荒。謝屠夫的婆娘可是說你們家買肉都是一斤一斤的買,你說村裏人想吃肉解饞哪個不是稱個二三兩的,到是你們家闊氣。”


    要不是自己迴來,王氏哪裏舍得吃肉?謝廣賦心裏也是清楚的。


    李氏接著又說“當日我也讓四弟妹給打得全身都是傷,我可沒說去請王大夫來給看,按理來說那流產也是四弟妹自己不當心引起的,偏要賴在我頭上,那個天殺的王來福還要殺了我家長青抵命,說我們讓四弟妹掉了男娃,四弟妹生這麽多胎都沒個男娃,哪裏就這麽容易懷上男娃,現在看四弟妹也沒啥 大事,那訛去我們的二兩銀子也該還我們了吧。”


    謝家四兄弟,隻有謝廣賦沒個後,他心裏頭本是苦悶,可這李氏左譏右諷的拿男娃說事,謝廣賦心下不喜,*的甩了幾句“三哥三嫂,我雖不時常在家,但是家裏發生的事我還是知道的,你們也是孩子多的,我也不求你們照看我家,隻希望你們不要欺上門就行,白白的叫別人看了笑話。那二兩銀子也隻夠藥錢的,來福也沒有多要。”


    說完他樹也不砍了,提起斧頭柴刀就迴去了。


    再說晌午後謝花放牛的時候,想著那菌子指不定能賣錢,就又撿了些品相好的菌子用一種寬大的樹葉子包了起來帶迴去。


    迴到家跟王氏一說賣菌子,王氏當下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這破爛貨誰還買了吃,傻啊,山裏多的是,想吃上山撿點就得了,你別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沒的,要是牛沒放好,仔細我收拾你。”


    謝廣賦倒是說縣城裏頭有賣的,不過價格便宜的很,和當季的青菜一個價。謝花一聽也蔫巴了,當季的青菜便宜的話一文錢都可以買上兩斤了,再說了她家離縣城有四十裏地呢,就是去到鎮上也有二十裏地,這麽遠的路可別指望坐牛車馬車的,沒那條件,就是謝廣賦去縣城也大都走路去的哪裏舍得坐車去,就她兩條細腿的,四十裏地不得跑斷腿麽?


    謝廣賦看謝花那一臉愁苦的表情,不由逗她“這鮮菌子賣不起價,不過那幹菌子到了冬天倒是能賣個三五文錢一斤的,你要是能曬個幾斤的,到時候爹就給你捎到縣城賣了。”


    謝花雙眸一亮“真的啊,爹。”


    王氏在一旁聽著直罵謝花“人嘛點大,心嘛不小,還想著掙錢,掙錢幹什麽去?”


    “買紅頭繩紮頭發,前兒個來了個貨郎,裏麵就有賣紅頭繩的,老好看的。”謝花隨口諂道,總不能說她要儲錢為自己以後謀劃,指不定還沒存夠就讓王氏給充公了。


    “鬼崽崽,就你那幾根黃毛,還紅頭繩呢,醜人樣怪多。”王氏啐了一句。


    謝花才不管王氏說的話,她發現王氏跟幾個孩子說話隨時都是吃嗆藥一樣的,大概是心思重,壓力大,把孩子當成出氣桶了。她樂滋滋的把傍晚采的菌子攤開在堂屋的桌子上,又拿灰篩給罩起來,謹防晚上老鼠偷吃。


    躺床上的時候謝花就細細的想了下,這菌子賺不了幾個錢,首先一點這東西完全看天長的,不下雨就沒得撿。另外她也很多事要做,擠不出多少時間撿菌子。再者撿多少斤濕菌子才能曬一斤幹貨啊,不過對於目前沒有更好的賺錢方法之前,這也是一條道啊。蛇兌皮這種東西又不能天天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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