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從誅神台向下流淌,血流成河,餓殍遍野。


    顏兮看著底下相互廝殺的人,眼底沒有一絲不忍或是仁慈。手中還在不停地施法,無數的魔兵隨著她的動作不斷湧出。


    “顏兮,迴頭吧。”


    雲祝依舊是一身白衣,出現在顏兮對麵,眼裏是無盡的溫柔和祈求。


    麵前出現雲祝,顏兮並不意外,隻是微微挑眉,轉頭看著雲祝。


    “你怎麽又來了?是想吾將你殺了?”


    “能死在你的手上,雲祝死而無憾。”雲祝笑道,眼裏卻湧出無數的痛意。


    “你真的以為吾不敢!還是覺得吾在乎你?!”顏兮上前捏住雲祝的下顎,身上的魔氣直逼雲祝。


    “我並沒有這樣想,你知道的。”雲祝認真看著顏兮,似乎要將這個人的每一分每一寸,一絲不剩的印入腦子裏。


    顏兮也許是被這樣的認真灼傷了,放開捏著雲祝的手。手裏的笛子在雲祝胸前拍了拍。


    “別白費力氣了,除非你能在我手下活下來,拔劍吧!”


    顏兮說完,手中的長笛化成一把黑氣滿布的長劍,劍尖直指雲祝。


    “如果非要用這樣的方式,那我也隻能與你一戰,不論生死,我隻希望你不要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因為我從來不願見你痛苦。”


    雲祝強迫自己收迴對顏兮的過分關注,從手中化出長劍。


    刀光劍影,快到無法辨認,招式瞬息萬變,招招都是生死。


    顏兮進,雲祝退。每一招都留有餘地,生怕傷了對麵的人。


    “怎麽,不用出全力,是瞧不起吾嗎?”


    “顏兮。”雲祝麵色痛苦,如果可以他絕不願意同顏兮兵戎相見。


    “少廢話,今日不是你死就是吾亡!”


    顏兮話音剛落,又是一個反手,長劍直接朝雲祝的胸膛刺去。


    事情到如此地步,連華就是在不願,也不得不拿出實力來應戰。


    “怎會?”沐丘看著在天上劇烈交戰的兩人,眼裏滿是震驚。“雲祝實力突然變強了?”


    不單是沐丘,眾人也注意到雲祝。


    若說顏兮的力量是恐怖的存在,那雲祝此時的仙力能與顏兮匹敵,甚至不分上下,要知道有這種功力的除了神界的頂尖人物,仙界之人幾乎不可能。而雲祝此時所散發出來的力量,說是上神也不為過。


    眾人都知道仙界雲祝仙力強大,但強大到如此地步,還是讓眾人望而生畏。


    “說他是神也不為過吧?”吳卿看著雲祝的招式,陷入沉思。


    “這雲祝身上的仙力很是奇怪,他身上的力量本王清楚,在幾天的時間裏迅速提升,除了他一直以來隱藏實力,或是用了秘法快速提升,本王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若是第一個,本王倒要佩服雲祝這數千年的隱忍,臥薪嚐膽。若是第二個,今日必定有一出好戲。”紅禪邊說,邊將一個魔兵丟到沐丘身旁。


    沐丘雖說功力不差,但麵對這麽多魔兵,還是不免有些費力。突來幾個魔兵,嚇得他急忙施展功法,才勉強保下一條手臂。


    “鬼王,那到時候我們幫誰?”吳卿冷眼看著沐丘被人圍攻,隨後又轉頭看向紅禪。


    “誰對我們有用就幫誰,本王向來不做沒有利益的事。”


    顏兮有雲祝的牽製,湧出魔兵數量減少,魔氣也隨著顏兮氣息的變動變弱,三界聯軍明顯沒有剛開始的時候吃力。


    “看來是吾小瞧雲祝上仙了,上仙這仙力,沉穩非常,後力充足,說是上神也不為過。隻是為何沒聽說上仙曆劫的消息?”顏兮邊說邊朝雲祝的心髒刺去,雲祝反應迅速,抬劍費力一擋,巨大的氣勁產生的推力,將兩人各震退數十丈。


    嘴裏滿是鐵鏽味,顏兮的胸口也在隱隱作痛,但這點傷休想阻止她的腳步。萬一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提著劍又朝雲祝刺去。


    誅神之戰,滿天都是華光溢彩,常人根本無法抬頭去看,溢出的光似是要把人的眼睛灼傷。


    就在這時,沐丘看了兩眼天君和紅禪,確定他們沒有看他,急忙變成一團黑煙走了。


    “雲祝,你果然沒讓吾失望。這世上能與吾如此一戰的人,你是第一個。”


    “顏兮,如果可以,我永遠不想同你一戰。”雲祝扯著嘴角,眼裏是止不住的悲傷。


    聽到這話時,顏兮心裏劇痛,但他不敢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依舊冷臉看向雲祝。“不要再說那些廢話,不然你想要守護的三界,可是會毀在吾的手上。”


    雙方明顯比剛才更拚命,因為上方湧動的氣場,已經讓腳下的眾人無法唿吸。山搖地動,狂風隨地起,伴隨著強大的氣勁,將不少人吹上天空。


    “救命,救我。”


    “不要,我不要!”


    “好難受。”


    “我還不想死……”


    狂風形成巨大的龍卷風,掩雲閉月,將地上的人卷上去。一時,整個誅神台淪為一片末日之象。


    “雲祝,你和魔神就是一夥的,去死吧!”沐丘突然出現在雲祝背後,手裏捏著匕首,朝雲祝後背刺去。


    時間在此時仿佛靜止了,雲祝拿著手裏的劍,看著顏兮用全部的力氣將他推開,泛著光的匕首,沒入她的胸膛。鮮血從衣服上滴滴落下。


    沐丘被突如其來顏兮嚇到,隨後看著插入顏兮胸膛的匕首,又開心的笑起來。


    “哈,哈,哈……是我,是我親手誅魔的,我是天下的英雄。”


    沐丘笑得很開懷,似乎忘了,站在他麵前的是誰。


    顏兮執起手中的劍,用盡全部的力氣,一劍刺入沐丘的胸膛。


    “留你不得。”


    無比冷淡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眾人感覺寒意漸生。


    因為注入的神力太過於強大,顏兮剛把劍拔出,沐丘就化成一股白煙消失了。


    比挫骨揚灰還要殘忍,沐丘到最後除了一個名字什麽都沒有留下,神的旨意讓他魂飛魄散,再無來世和今生。


    顏兮搖晃了幾步,隨後像是失去了依靠,直直的往誅神台掉下去。


    雲祝看顏兮落下,才如夢初醒,上前一步接住了顏兮。


    她的身體很輕,輕到若不是看著顏兮的臉,感受著她的心跳,雲祝要以為顏兮已經離開了。


    “沒事,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雲祝邊說邊用手捂住顏兮不斷流血的傷口。


    手指顫抖的要命,雲祝卻固執的不讓自己去相信。


    “沒用了。”顏兮笑笑,握住雲祝的滿是鮮血的手。“是星月匕首。吾的神力已經快消散了,救不了了。”


    “我不信!你別說話,會好的。”雲祝邊說邊給顏兮輸入內力,但那力量卻是石沉大海,激不起半分波浪。


    “別白費力氣了,雲祝。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如今如願了,怎麽還不開心?”顏兮自嘲的笑了兩聲,抬頭認真的看著雲祝。“是因為我救了你,所以心裏愧疚?還是……舍不得吾死?”


    “你不會死!”雲祝緊緊的抱著顏兮,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顏兮的臉上,也滴入她的心尖。“我不允許你走!”


    一聲一聲,敲在顏兮的心頭。


    她想這一生能得雲祝的愛,此生無憾了,隻是要他一個人在思念她的時間裏度過,心裏終究還是舍不得。


    “吾要走,誰攔得住?”顏兮抬手推開雲祝,鮮紅的血液印在雲祝的白衣上,紅的刺眼。“吾是神,又怎會喜歡你?雲祝,你不要在自作動情了,吾一直以來都是在逗你玩……”


    “你是逗我玩也好,認真的也好,我隻要你留在我身邊。”雲祝上前,再次將顏兮抱在懷裏,言語裏滿是祈求。越來越多的淚水滴在顏兮臉上,是苦的。


    “你還真是一個傻子。”神力已經隨著星月匕首的力量,四散而去,滿天的彩光,驅除了誅神台上的魔氣。顏兮伸手抱緊雲祝,用盡剩下的力氣想多看兩眼雲祝。“吾希望你代吾,看遍世間。”


    兩人之間相對無言,雲祝看著滿是祈求的顏兮,最終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他不想他死,想他活在世間,可沒有她的世間,哪裏是他的歸處?是他的心之所屬?


    得到雲祝迴答的顏兮,勾起嘴角,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我記住了。”


    他聽到她說。


    上神隕落,魔氣瞬間便消失殆盡,眾人看著剛剛顏兮,他們曾經敬重的神,化成無數的金色粉末撒向人間。


    此時他們才意識到,那人是真正,真正的離開世間了。帶著眾人曾經的希望和期許。原來在不知不覺間,顏兮已經成了他們生命中的一部分,引領他們不斷向前,如今生命被割離,取而代之的是悵然若失。


    原來,不是什麽東西都會永遠存在。原來,她的離開並不一定是快樂。


    顏兮走了,整個誅神台再見光明,剩下的隻是滿目瘡痍,屍骸遍野。


    “上神!”桃夭看到顏兮消散,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張嘴咬住連華抱著她的手臂,奮力掙開連華的手,一個勁的往誅神台上跑,剛跑幾步,就被身後趕來的連華抬手打暈了。


    “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看的好。”連華無奈的看了兩眼桃夭,將她收入自己的法器中。確定保管妥當,連華才往誅神台上走去。


    雲祝自然癱坐在原地,眼神空洞,整個人仿佛木偶一般,隻有軀體,沒有靈魂。


    從顏兮走的那一刻起,他的靈魂就跟著一起走了。穿過時間的洪流,曆經歲月的洗禮,一直在一起。


    “雲祝,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天君不知何時站在雲祝的身後,抬手拍了拍雲祝的肩膀。


    就在眾人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簡單安慰的時候,變數就發生在一個瞬間。


    天君不知為何,手中拿著星月匕首,朝著雲祝被後背猛的刺去。匕首沒入,雲祝猛的轉頭看向天君。


    眼裏是熟悉的麵容,是天界人眼裏最敬重的天君。明明還是和藹的模樣,此刻卻變得格外的麵目可憎。


    “不要這樣看我,要怪隻能怪你擋了我的路!”


    天君說完,手中用力,匕首又往雲祝的身上進了幾分,雲祝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一口血從嘴裏湧了出來。


    “這是怎麽迴事?那不是天君,他怎麽對雲祝上仙動手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天君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很不一樣?”


    “那氣很奇怪,仿佛要將人整個人都吸進去,就像是剛剛魔神……”


    “那是魔氣!”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整個三界聯軍瞬間靜了下來,隨後是更激烈的沸騰。


    “他是魔!他竟然是魔!”


    “他怎麽會是魔?!”


    底下一片議論聲,天君臉上浮現出陰鷙的笑容。


    “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放心以後我會去看你的。”


    天君說完,手上的匕首用力轉了幾下,抬手就要將雲祝拍出去。雲祝卻突然握劍轉身,直直刺向天君,天君不察,被刺的朝後退了幾步。


    被劍刺中的傷口,沒有流血,相反快速愈合,不留一點痕跡。


    “這傷不了我,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天君拍了拍衣服,抬眼看向雲祝。


    “你不是天君,你是誰?!”雲祝捂著傷口,看向麵前的人。


    “雲祝你是不是瘋了,我不是天君,還能是誰?”天君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向雲祝。


    “你是天誅!”


    雲祝一句話,讓天君臉色一變,森森的陰氣周身散發出來。


    誅神台下的眾人則因為雲祝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再次沸騰起來。


    “他真的是天誅?”吳卿看著台上天君的神色,疑惑的道。


    “是不是,等下不就知道了?”鬼觀音靠在一旁,麵色悠閑,似乎這事跟她沒什麽關係,她也不在乎這事的真假。


    “他是。”紅禪看著天君,緩緩的道,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事。


    “怎麽會?那他在我們身邊那邊久,我們怎麽一直沒發現?”


    “因為他的功力不在顏兮之下。”紅禪道。


    “什麽?”吳卿道,“不在顏兮之下,那不就是?這神界什麽時候多出那麽多人?”


    “不知道,不剛好說明他隱藏的好,步步為營?”紅禪冷臉道。


    “那他也太可怕了……”


    台上,對峙依然。


    “你就是天誅。”雲祝捂著傷口道。“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三百年前食人疫,以及多年前在皇城對顏兮出手,還有今天發生的種種。再次散播食人疫,往我身上散播魔氣,下種子控製眾人的心神。一步一步,你的目標都是顏兮,你想她置於死地。”


    “你是怎麽發現的?”天君看著雲祝,麵上隱隱透露出殺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雲祝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麵色顯得愈發蒼白,脆弱的隨時可以取他的性命。


    “告訴你也無妨,是,是我,一切皆是我的設計。”風輕雲淡,就將無數性命輕輕的踐踏在腳下。“顏兮下凡之後遇到的事都是我長久布的一個局,目的就是要毀掉顏兮,誰讓她總是要擋我的路,想讓三界和平共處。她不聽我的,阻止我實現統一三界的理想。我就隻能送她走了……”


    “什麽?”


    天誅說的話,徹底將眾人震住了。他們一直以來堅持和相信的竟然是錯的,他們廢心逼死的顏兮竟然一心為了他們。


    愧疚,自責,憤恨,充斥著眾人的內心。


    “既然這樣,度生上仙也是你。當初你是為了借他的身份,被推下天界,好方便在鬼界行事。”雲祝接著道。


    天誅很意外雲祝知道那麽多,索性也不想隱藏。


    “是我。還有什麽要說的,一並說了,因為我很快就要送你下去陪上神了,她那麽愛你,肯定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最後一個問題。你在眾人身上種的種子,解法在哪裏?”雲祝輕描淡寫的一句,讓天誅身上的殺意驟濃。


    天誅手中長劍再次出手,朝著雲祝刺去。卻被一旁的連華即使擋住。


    “什麽種子?它在我們身上種了什麽?”


    “該不會是控製心神的東西?”


    “他什麽時候種的?我們該不會都淪為他的奴隸?”


    ……


    恐懼愈來愈甚,整個誅神台下徹底陷入瘋狂。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懷疑過去自己的所做所為。


    “都怪他,我看他才是魔物,我們就應該將他抓起來,處死他!”


    “對,我們應該處死他。殺了他,殺了他!”


    天誅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眼角一抬,將劍指向台下。


    “你看看他們這些人,又貪婪,又自私,他們那裏配活在這個世上?我隻不過是讓他們內心的東西放大,讓他們自相殘殺,我這麽做有什麽錯?錯的可都是他們,事到如今你問我解藥在哪裏?真是太天真,太可笑了。”天誅邊說邊大笑起來,似乎這件事確實很好笑一般。但細聽之下,又能發現笑聲之下的悲傷,痛到骨子裏。


    “就算他們有錯?你也沒權力決定他們的生死。”連華扶著雲祝,轉頭怒瞪著天誅。


    “我是沒有權力決定,所以現在我在爭取這個權力。”天誅將劍移迴來,再次指向雲祝。“我在給你們一個機會,戰死或者順從於我,和我一起締造一個新世界。本來我是不想殺顏兮的,可是她阻撓我太久,我已經沒那個耐心去說服她了。怎麽樣?雲祝上仙可有興趣跟我聯手?”


    “你……”雲祝掙紮的站穩,連華害怕出意外,隻能在一邊護著。“做夢!”


    知道真相的雲祝,麵上微紅,傷口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卻還是拿起劍,同天誅廝殺在一起。


    劍越快,生死越近,連華的心跳的越快。


    “鬼王,你這是?”


    吳卿看鬼王祭出長劍,一副要上戰場的模樣,急忙開口問道。


    “他天誅敢算計本王這麽多年,本王就要他付出代價。不然這三界,鬼王的威嚴何在?”


    吳卿說完,把劍加入戰場。


    仙界第一人,鬼界第一鬼,對上天界天君,鬼界魔尊。戰況比剛剛的仙魔之戰更加激烈,三人誰也不讓誰。招式都是往死裏打,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掙紮了,在打下去,死的隻會是你們。若你們投降認輸,我還可以勉強給你們一個全屍。”


    “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傷我的人?!”


    一個熟悉的聲音,飄在戰場之上,無數的百姓和天誅皆是一愣。


    隨後隻見金色的粉末慢慢集在一起,形成人的模樣,再後來一個完好無損的顏兮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是人是鬼?”一人看到早已羽化的人再次出現,身後不由的一陣發涼。


    “當然不是人。”旁邊人道。


    “什麽……”見人馬上要暈過去,旁邊人急忙將他拉住。“是神。神又不是人,你這點承受能力,怎麽被選來戰場的?”


    “啊?是神?”那人突然反應過來,麵上帶著激動。“是神就好!她一直都是我們的上神!”


    “什麽?這是怎麽迴事?”天誅轉頭看著顏兮,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吾不這樣設計,你會將一切道出來。天誅?或者稱度生上神?”


    “上神?他不是上仙嗎?”連華看著顏兮,滿臉驚訝。


    “我這就要問天君了,是如何從神界那場災難中活下來。成了後來的天界天君?設計了這一切,為了什麽?”


    度生笑了兩聲,從天君化成了天誅的模樣。“這麽多年了,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曾經的名字。”


    話語裏滿是滄桑,度生的聲音,穿越了數千萬年的時間,來到眾人麵前。


    “吾曾經聽過一個傳說,說神界滅界之後,有一人帶著眾人的希望,從大難中活下來。他帶著無數神界人的希望來到三界麵前,他想改變三界,讓三界按照神界無數人所想的模樣來發展。他殫心竭慮,為三界付出了很多,卻發現三界慢慢偏離了自己所希望的方向。他曾經憤怒痛苦過,試圖將一切拉迴正軌,可惜他做不到,試了無數種方法都做不到。他身上背負著無數人的希望,他們催促著他,讓他去改變這一切。執念越深,險得越深,最後這人入了魔,為自己所困。如果做不到就毀掉,這是他對自己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個神界留下來的人?”連華看了兩眼度生,又轉頭看著顏兮。


    度生笑了兩聲,開口道。“沒錯,是我。我就是那個上神,背負著神界人無數希望的上神。”


    “你現在還想毀掉這一切嗎?”顏兮問。


    “我有什麽理由不毀掉這一切?”度生反問。


    “那好吧,我們正大光明的打一場,看看三界究竟是存是滅?”顏兮平靜的道。


    “顏兮,你瘋了?你跟他打,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強?”連華焦急的道。


    “連華,我們走。”雲祝扯著連華的手臂,往台下走。


    “不是,你真要讓顏兮獨自麵對度生,你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強?”連華接著道,語氣裏滿是擔心。


    “相信她吧,她可是上神,你們眼裏的希望,不是?”紅禪收迴長劍,從雲祝身邊過去。


    連華動了動嘴,沒有說話,沉默的跟著雲祝往台下走去。


    “剛剛是你和雲祝演戲騙我的?”度生問道,“那沐丘握的匕首也不是真正的星月匕首?”


    “是。”顏兮長劍在握,朝度生刺去。


    她早就知道度生的計劃,並且提前幾步將沐丘的匕首換掉,目的就是打度生一個措手不及。


    那一戰是數萬年來最激烈的一戰,山河色變,日月顛倒。大戰整整持續了十天十夜,眾人也在下麵等了十天十夜。


    終於,第十日日出時刻,顏兮紅衣墨發,一劍將度生斬在腳下。


    “你輸了。”顏兮的頭發微亂,垂眼看著麵前的人,


    “是,我輸了。”度生的語氣裏有些感歎,又有種為時已晚的感覺。“但你們也不可能贏,我種在他們身上的東西,已經長大了,不論你們盡多大的努力,也遏製不住欲念的生長。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用,邪惡已經存在,三界注定毀滅。顏兮,放棄吧。眾神已經放棄他們了,隻有新世界才能帶來新希望。”


    顏兮沒有正麵迴答度生,而是一直盯著度生看,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你已經輸了。”


    “輸了?”度生苦澀的笑了笑,“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們就走著看。我會在天上看著三界,是生存還是死亡。”


    度生說完,自斷心脈,化成白煙緩緩消失了。


    地上空留一把劍,好似那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多天的戰鬥,顏兮體力消耗過大,度生死了以後,她便暈倒在地上,是雲祝急忙上麵將她扶起,往她身上輸送仙力。


    “結束了。”顏兮抬眸朝雲祝微微一笑,如沐春風,四野花開。


    “我知道。”雲祝摟著顏兮,似乎要將這人的體溫永遠留在記憶裏,在接下來的時光裏還能偶爾想起。“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雲祝。”


    “顏兮。”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每次都是你看我離開,這次你先說。”顏兮道,而後眼角的淚水慢慢滑落,暈染了發鬢。


    “我愛你。”雲祝的嘴一張一合,吐出他認為這輩子最重的承諾。“我隻希望你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在沒有我的日子裏好好活下去。就如同你告訴我那般,雲祝此生能得你如此真心,死而無憾。”


    “我不要你走,你答應我的,你怎麽可以沒有握的允許就離開我?”


    雲祝搖搖頭,低下頭在顏兮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一吻到,雲祝瞬間化成無數的碎片消失了。


    飄飄灑灑,飛向高處。


    我不願你看著我走,更不願意你看著我走。


    這就是逆天改命的代價嗎?雲祝,你到底背著我做了多少事情?


    “顏兮,你沒事吧?”連華眼睛微紅,看著地上的雙眼無神的人。“雲祝是因逆天改命,被天罰而死的,他到最後想見的人是你,最不想見的人也是你。”


    “我知道。”


    “他想你好好活下去。”連華道。


    “可我做不到。”顏兮抬頭看向連華,臉上還粘著淚水。“我也不能這麽做。他們身上的種子必須解除,我已經將完全被種子控製的生靈除去了,現在放棄,所有的努力和犧牲就都白費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力量混合純淨之靈,將種子徹底淨化。”


    “所以……你打算犧牲自己?”連華驚訝又沉重的道。


    “是。”


    “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雲祝知道這事?”


    “是。”顏兮沉重的道。“我們之間終究是不可能的了。我以為至少他能好好的……現在,還是要分開,不是?隻是這種方式,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之間永無再見的可能?”


    “顏兮?”連華流著淚吼道。“老天非要這樣對你們嗎?這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什麽?!”


    “連華,照顧好桃夭,至於……桃灼,就告訴她,她和我一起去了。我想桃灼會高興的,還有桃灼讓我告訴你一聲謝謝。”


    一聲謝謝,跨越了多少的時間?跨越了多少辛酸和坎坷?


    桃灼你喜歡的人,會一直幸福下去,這應該是你想看到的吧。


    從此天涯陌路,再不相見。


    何故思君,唯一念而已。


    顏兮說完,摧動體內的剩餘的神力。身體瞬間變得透明,直到完全消失。


    台下的眾人淚流滿麵,不少人還將頭低了下去。


    他們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請求顏兮留下來。他們帶給顏兮的傷害夠多了。


    天空中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小雨,雨淅淅瀝瀝,將塵世中的一切都洗淨。


    種子被淨化,眾人感覺自己心底的欲念減少了很多,隻是怎樣都無法真正驅除,因為欲念在心,人心尚存。


    塵埃落定,隻可惜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鬼王,我們現在迴去了?”吳卿看著顏兮消失,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悲傷,大概這就是每一位上神的經曆,從心懷眾生,到為眾生而死。


    “走吧。”紅禪看了兩眼誅神台,轉身朝鬼界走去。


    這世間的人來來往往,今日有人離去,明日又會有人補上,他也隻是一個看客。


    顏兮隻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是從沒有過的輕鬆。隻是心裏還有點不舍,舍不得雲祝。


    痛徹心扉已經過去,剩下的就是沒有盡頭的思念。


    思念他的聲音,他的手指的溫度,思念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


    在無盡的黑暗中的顏兮開始放下心中的一切,將雲祝從心裏深處放出來,開始沒有顧及的愛他。


    他們之間,隻會因為時間,愈來愈相愛,愈來愈放不下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顏兮身邊傳來了她思念許久的聲音。


    “顏兮,我來帶你看遍世間美景了。”


    繁華盡褪,終與君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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