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河廝殺不斷,他們眼裏沒有生命,隻有最後的勝利。屍山堆積起來,宛若另一個人間地獄。


    “上神,他們攻過來了!”一個將軍急急忙忙跑到顏兮的大帳裏,扯著嗓子道。


    “嗯,吾知道了。”


    顏兮仰頭飲下最後一口藥,將空藥碗放到桌上,起身走出了大帳。


    一出帳門就看見天泉河一片火光,顏兮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又是殺戮,為了利益,到底要多少人犧牲才夠?


    “按之前安排,一步步將他們引進去。”


    “是!幾位將軍都在外侯著,這次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還請上神千萬保重!”


    那將軍說完朝顏兮莊重的行了個禮,便頭也不迴的朝天泉河畔走去。


    挺拔的背影,襯著前方無數的血雨腥風,讓人心中不由的湧起一絲悲涼,可更多的是一種欽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堅韌。


    顏兮眨了眨幹澀的眼睛,一步一步朝著天青山上走去。


    自鬼觀音飛身入了戰局,整個戰局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鬼觀音從利用鬼界的邪術喚出了沉睡於地獄的惡鬼,惡鬼自天泉河下湧出,帶著從地獄歸來的滿身憤怒和殺意,對著天兵就是一頓狂咬,口口見骨,毫不留情。


    天兵雖然善戰,但也怕這種死纏爛打的打法,在親眼目睹幾天天兵被活咬死之後,更不敢貿然上前了。


    “愣著幹什麽?將人都給我引過來!”


    為首將軍的一聲怒吼,徹底將眾天兵的心神拉了迴來,天兵一路退,惡鬼見人跑了,什麽也顧不上,急忙連滾帶爬的追了過去。


    “情況似乎不太對……”


    流煞看天兵撤走,不是雜亂無章,而是整齊劃一的,很明顯前麵是個圈套。


    “有意思。”天誅頓了頓,“流煞,你上去看看情況,不要讓鬼觀音誤入圈套。”


    “什麽?”流煞聽天誅說的話,明顯的不願意。“天誅鬼尊讓我殺了人家的心上人,如今又讓我在這種時候上去勸人,是誠心讓我死在天泉河邊?”


    “流煞,怎麽說話?!”


    吳卿明顯被流煞的言語嚇到了,要知道天誅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狠厲,違抗他命令的人,沒幾個能安穩的活在世上。


    最近的流煞也不知怎麽了,除了半夜經常被莫名的殺意驚醒,整個人陷入緊張之外。耳邊還時不時的出現和尚念經的聲音,弄得他整個人煩的不行,脾氣也漸長,看見誰都想罵。開口諷刺了天誅以後,流煞雖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解氣。明明命令他去取人性命的是他,被報複的卻是自己,天下間哪有什麽簡單的事?想到這裏,流煞心裏那一點點的心虛和害怕也消失了。


    “既然流煞不願意去,那就麻煩吳卿你去一趟。”天誅鬆了口,麵上帶著滲人的笑意。“我還是要告誡你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鬼界。隻要是為了鬼界好,就是刀山火海,無間煉獄我也不怕。我希望你們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不然我很難保證鬼界的未來還需要你們。”


    流煞聽到天誅如此自以為是的笑容,心裏厭惡的情緒愈發高漲,他也懶得掩飾。


    “我算是明白天誅鬼尊的意思了,我們不聽你的話,就要被你用各種手段除掉。隻是你憑什麽認為我們是狗,一定會聽你的話,你可不要忘記,我們是並列的四大鬼尊,我想我們三個聯手除掉你,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流煞!”


    流煞還要往下說,卻被吳卿厲聲打斷。


    聽了吳卿的話,流煞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麽誠實……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天誅你不要介意,剛才都是我亂說的,其實這不是我真實的意願,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脾氣不太好。”流煞開口解釋。


    此刻的天誅麵上沒有什麽變化,似乎對於流煞說的這些話見怪不怪,又或是對於他們心中所想他一清二楚,之所以不戳穿,是因為他們對他來說還有用。


    “我當然知道,也隨時等著你們三個一起上,不過誰勝誰負,你們可要好好的考慮清楚。”


    “當然是我們……”三。


    流煞三還沒說完,就被吳卿提起來,毫不留情的朝河對岸扔了出去。


    因為吳卿是突然出手,流煞一個不防,直接被扔在河岸邊,四肢朝地,摔了一個狗啃泥。


    “吳卿,你幹什麽?!”


    “我看你的腦袋不是很清醒,就給你扔出去清醒一下。去找鬼觀音,傳達消息。”


    吳卿感覺到了流煞的不尋常,平日裏的他最懂審時度勢,知道什麽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如今開口閉口都是要天誅的命,如此下去,天誅豈能容他?且不說天誅的能力他們還沒見過全部,就是顏兮上神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在沒有摸清對手的底牌之前,擅自將自己的野心暴露出來,就是自找死路。吳卿隻能祈求流煞能盡快恢複正常,畢竟到最後除掉天誅還需要他的一份力。


    “你多事了。”


    天誅見吳卿將人扔出去,麵上終於有了怒氣。


    “他留在此地也沒什麽用,到不如讓他去辦正事,若是因此耽擱攻打天界的事,就得不償失了。”


    天誅冷笑,“吳卿,三個人中還是你最有眼力,知道自己到底處於那個地方,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這個人向來喜歡聽謊言,因為實話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天誅說完,輕輕一抬步,整個人踏在湖麵上,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吳卿隻感覺天誅這個人很奇怪,有時候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應該是個纖塵不染的仙人,可有時候又覺得他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美好容顏的背後,是黑色的無盡深淵,他的出現就是為了毀滅一切。


    鬼觀音跟著惡鬼一同走進了天青山腳下,隻見前方一片墳墓,墓碑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冷風吹來,全身的血液不自覺的凝固起來。


    惡鬼才不管那些,掙著搶著就往裏麵走,想把墓碑敲碎。


    這也難怪,一般成了惡鬼的都是生前犯了大錯的人,哪裏會有人給他們立碑?不將人五馬分屍就算不錯了,眾惡鬼見自己身前沒有的東西,整整齊齊的立在這裏,當然生氣。天兵也不追了,拚命的用自己的頭去撞墓碑,用牙齒去咬墓碑,企圖將墓碑給弄爛。


    可惜這墓碑不是普通的材質,眾鬼將頭撞爛了,四肢盡碎也沒有弄爛墓碑。惡鬼們的脾氣愈發暴躁,鬼觀音突然有一種控製不了他們的感覺。


    此處有詐,鬼觀音想到此處,不欲在留,轉身想要退出這片墓地。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周圍景物瞬變,出口完全被掩埋,四周彌漫著黑色的霧氣,詭異而又陰森。


    她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鎖住,釘在原地,在難移動一步。


    剛剛暴力不堪的眾惡鬼,轉頭看見她瞬間兩眼發光,朝她跑了過來。


    鬼觀音知道自己被設計了,可麵上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因為這樣的痛和不久之前經曆的痛,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若那個人能迴來,她情願一輩子待在忘川河底。一生為萬鬼啃食,隻求那人平安。


    流煞是跟著眾鬼留下的痕跡,一路跟來的,可惜痕跡到了山前就什麽也沒有了。麵前隻剩下一塊白色的巨大石頭,在石頭上海隱隱畫著一幅畫。


    流煞蹲下身去查看,畫很簡單,也很複雜,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整個密密麻麻的讓人看不清楚。細細看去,還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似乎要將人吸進去。流煞察覺不對,急忙往後退了兩步,才從巨大的吸力退了出來。


    “這是什麽?怎麽奇奇怪怪的?”


    流煞感覺這塊石頭很不對勁,剛要轉身走,餘光就瞟到巨石上的伸出來的手,隻有骨頭,上麵的肉都被啃食幹淨了。手指還在拚命的向外伸,似乎想要抓住什麽。手腕上係著一根紅線,下麵墜著一段小骨頭。


    一瞬間,流煞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紅線穿著骨頭,這不就是他前幾日在鬼觀音手腕上看見的?難道鬼觀音在這裏麵?


    流煞想到這裏,整個人徹底定住了。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問題,要不要救?若鬼觀音死在此處,他就不用擔心她的報複,不用被噩夢困擾,在鬼界地位還可以提高。這樣一本萬利的生意,他到底在猶豫什麽?!


    思及此,流煞往後退了幾步,親眼看著從石壁伸出來的手被惡鬼一寸寸拉了迴去。


    真的不救嗎?


    明明決定好不救人,讓人死在此處。為何到了這個時候,他卻猶豫起來了?


    腦中不知為何,突然響起了那和尚臨死前跟他說的一句話。


    “施主,塵世種種不過是過眼雲煙,貧僧不懼也不怕,隻怕害怕死亡死後,這凡塵連自己存在的印記也沒有。功名利祿,無邊權勢,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這些東西都他畢生所求,他怎麽會不想要?隻是經過這幾日的噩夢,流煞突然覺得活在鬼界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他真的想要這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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