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離別、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以前鬼觀音不懂,但此刻她好像忽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有些事情終究不可強求……


    鬼觀音抱著文提的冰冷屍體,在菩提樹下坐了三個月。不思不想,不癡不念,隻是單純的放鬆自己,讓自己的世界裏隻剩下她和文提。就像他們的初識,文提不眠不休照顧了她三個月。她在三個月了慢慢喜歡上了文提,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講的佛法,喜歡他開解眾生時的樣子,喜歡他的一切。


    三個月的時間,鬼觀音用術法隔絕了一切。她隻是抱著懷裏的文提,開始義無反顧的喜歡他,到最後將文提兩個字,文提這個人完完全全的刻在心裏。


    盡管鮮血淋漓,痛苦非常,她卻從來不後悔。


    她被天誅尋迴去的時間裏,鬼觀音常常自我反思,為何自己會喜歡上文提,這樣一個普通的凡人。什麽也沒有,隻有一肚子的佛法。可再次見到文提的時候,她才明白,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麽道理。見到人會開心,見不到人會難過,自己的一切好似都隻為一人而存在。若真要說出一個原因,那應該是文提活成了她想要的模樣。


    心中有佛,普度眾生。


    文提最後的身體,被鬼觀音化成灰,散到菩提樹上。


    她不想文提再次成為別人用來威脅她的東西,化成灰才是對文提最好的選擇。而以前的賬,她也會一筆一筆的討迴來,那些傷過他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百年古寺,一招被滅。


    一黑衣銀麵女子,帶著風,踏著月,趁夜離開了古寺。身後的菩提樹不斷隨風搖曳,似在挽留什麽,也在歡送什麽。具體是什麽意思,誰又知道?


    樹下一株白蓮在靜靜地開放,和菩提樹根枝相交,永遠不分離。


    “請問姑娘名諱,貧僧好讓姑娘的家人來尋你。”


    “我沒有家人,沒有名字,你也不用費心打聽我的事。”


    “如此,是貧僧唐突了。”


    鬼觀音看著轉身出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內疚。“你叫文提是嗎?我的名字和你很像,我叫白蓮。”


    鬼界營地。


    流煞帶人辦完那件事以後,總感覺自己眼皮跳的很厲害,心也慌的不行。晚上睡覺的時候,背後陣陣冷風吹來,帶著強烈的殺氣,讓他不敢安眠,隻能夜夜的睜著眼睛。


    “誰!”


    流煞話剛說完,旁邊的長劍似有感應一般,快速飛竄,直指來人。


    “鬼尊,是我……來匯報事情的。”


    鬼兵出聲,流煞的意識才逐漸迴籠,從塌上下來,上前幾步收迴劃破鬼兵脖子的劍。


    那鬼兵被嚇傷了,取命的劍收迴以後,直接癱坐在地上。


    “說吧!”


    又沒有睡著覺,流煞的心情很不好。若不是自己口裏還有他想知道的信息,鬼兵毫不懷疑,自己會成為第十三具從此處抬走的屍體。


    “迴稟鬼尊……鬼觀音在凡間抱著那和尚的屍體坐了三個月。昨天卻突然離開了,隨後不知去了哪裏。”


    鬼兵說完,急忙朝後挪了挪,生怕流煞心情不好,將剛才那刀補上。


    “不見了?”流煞若有所思的重複了一遍,“好了,你滾下去吧!”


    流煞看人畏畏縮縮退下去的模樣,嘴角譏諷的笑了笑,隨後轉身迴了榻上。


    鬼觀音離開那個凡人,說明她快要來找他了。


    動手的時候,流煞就想過這個結果。他和鬼觀音多年建立起來的關係,會因為一個叫文提的和尚四分五裂,但他還是動了手。


    因為在鬼界,從來不需左右逢源的好人,他既然做出了決定,便不會後悔。鬼觀音要取他的命,就憑本事來取,不過現在的鬼界正處多事之秋,她想要他的命,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同流煞預料的一樣,鬼觀音當天晚上就迴了鬼界營地。但令流煞吃驚的是,鬼觀音並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甚至是對他的恨意。


    “你們三位覺得,接下來的鬼界應當如何,才能快速攻下天界?”


    天誅坐在王位上,低頭看著下方的三人,眼神晦暗不明。


    “現在的局勢複雜,又有顏兮上神坐鎮,吳卿覺得一切應該從長計議,貿然出兵,隻怕會得不償失。”


    吳卿說完,天誅嗯了一聲,看向一旁的流煞。


    “流煞,你認為此事如何解?”


    流煞一直在觀察鬼觀音的破綻,準備接著她任何的攻擊,可人壓根就沒有理他,連多的眼神也不屑於給他。流煞心裏一陣疑惑,隻道鬼觀音是不是換了一個人,或是她壓根不知道那事是他幹的。


    雖然這樣想,可流煞依然不敢放鬆警惕。


    “我認為,該出手時就出手,如今的天界看似和平,內裏確實一片混亂。我們隻有抓住這個機會,乘亂進攻,才能出其不備,輕鬆拿下天界。”


    “是嗎?”天誅將流煞的話思索了一遍。


    “鬼觀音也認為此時出兵是最好的時機。”一聲不吭的鬼觀音突然開口,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天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許久之後,才開了口。“既然都這麽覺得,那就明晚度過天泉河,直擊天兵營地,整個屬於鬼界的勝利帶迴來!眾人可有異議?”


    天誅都這樣說了,眾人也不敢反駁。


    散會以後,流煞被天誅單獨留下。


    流煞也不怕,直接一屁股就坐王座旁邊的座椅上,扭開扭去尋找舒適的位置。


    “聽說,這幾天你睡不好?”


    天誅有意無意的一句話,讓流煞的身體不自由的一僵。“那個嘴賤的人,嚼舌根,讓我知道非要弄死他。”


    “是因為鬼觀音的事?”


    被人直接說出心中的恐懼,流煞明顯是不高興了,直接從座椅上站起來。“這事我自己會解決,用不著你瞎猜,你還是管好自己該管的事。”


    被流煞如此疾言厲色的對待,天誅也不生氣,隻是坐在王位上,好整以暇的打量著生氣的流煞。


    “何必如此?這事是我讓你去辦的,我也有責任,放心,現在的鬼觀音還不敢動你,若他動你,就是叛離鬼界,我有的是方法讓她生不如死。”


    流煞不是很喜歡天誅的出事方法,天誅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好似提線木偶一般,被控製了,每走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那就借你吉言,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流煞不想多說,直接轉身出了大殿。


    天誅看著流煞負氣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流煞剛踏出門,被迎麵而來的冷風吹了個正著。心底的怒氣,頓時消減了一半。想起自己同天誅的對話,流煞之感一陣後悔。他很少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剛剛的失態應是這幾日被若有若無的殺意刺激到了。


    看天誅的樣子,應該沒有生氣,流煞也懶得迴去,舔著臉求人原諒。兩步踏進了冷風了,朝外走去,卻在拐角處,遇到了吳卿和鬼觀音。


    兩人站的根遠,表情都很冷淡,見流煞來,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


    不確定鬼觀音是否知道真相,流煞也不敢隨便開口,張嘴來了一句客套話。


    “真巧,你們都在?是有什麽事?”


    “沒多大的事。”鬼觀音冷冷的道。“我留下來隻是有事問吳卿,現在事都問清楚了,就不多留了。”


    見人就要走,流煞忍不住的想要試探一番,“這幾日鬼觀音去哪了?怎麽都不見人影?”


    聽到流煞的話,鬼觀音身形一頓,轉頭似笑非笑的看向流煞。


    “我去了哪裏?流煞鬼尊會不清楚?”


    “我……”


    流煞突然有些後悔問出這句,他早就該猜到鬼觀音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他在背後做了什麽?她不願現在對他出手,應是時機還沒有到。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流煞鬼尊自己可要多注意,別一步小心就被小鬼殺了。”


    “敢殺我的小鬼?還沒有幾個……”


    本來流煞還對自己出手殺了人心上人有些愧疚,可麵對鬼觀音的威脅,所有的愧疚都煙消雲散了。他流煞想殺誰就殺誰,誰也別別想管他,更別說威脅他了。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鬼觀音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帶著絲絲殺意,卻都被她壓了下去。


    鬼觀音轉身走的時候,吳卿突然瞥見她手上帶著一段用紅線穿起來骨頭,襯著鬼觀音蒼白的皮膚,顯得十分妖豔和詭異。


    “吳卿,我一直想知道你是誰的人?說你是鬼王的人,你又一直在天誅手下做事,說你是天誅的人,你又和鬼王拉扯不清,鬼界一半的秘密,都是你傳出去的吧?”


    鬼觀音走遠以後,流煞再也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朝著吳卿一頓質問。


    “我是誰的人,很重要?”吳卿看著他。“那我問你流煞,你是誰的人,你又要怎麽迴答?”


    “我隻忠於利益。”流煞無比自然的道。


    “那不就行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所要忠於的東西,你又何必要將每個人心裏所想都弄清楚?更何況……”吳卿頓了頓。“我們本來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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