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晴不定,變化著最無常的麵孔。沒一會兒,小雨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似是絕情之人的心淚。


    吳卿握著手裏燃燒的火把,滿是顫抖。


    “吳公子時間都快過了,趕快行刑吧。這可是你為父母報仇的好機會,難不成你為了這個女人,要放任兇手逍遙法外,做一個不孝之子嗎?!”


    縣令的一句話,讓痛苦中的吳卿再無選擇的餘地。


    “瓷兒,等著我。”


    話完,吳卿放棄了心底最後的猶豫與掙紮。將手裏的火把扔進了柴火裏。


    瞬間火舌肆意,燃燒著所有,毀滅著人心,張著血盆大口朝中間的沐瓷吞噬而去。


    “上神,他們真的要燒死那個姐姐嗎?”


    桃灼第一次見此種血腥的場麵,被嚇的不行,急忙上前拉住了顏兮的手。


    顏兮伸手覆在桃灼的眼睛上,“桃灼不怕,上神不會讓那個姐姐死的。”


    語氣溫柔,似輕風細雨撫慰著人最弱小的心靈,一如從前。


    雲祝望著顏兮的擋著白紗下的麵容,陷入了沉思中。


    “雲祝上仙?”顏兮感受到目光,轉頭就看見雲祝欣喜而又隱忍的眼神,似乎已在那裏等待了數千年。


    雲祝發現自己失禮了,急忙將目光收了迴來。


    “雲祝上仙,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一句話讓雲祝身形不由一頓,隨後從心底湧出悲涼,苦澀的氣息包裹了他整個身體。


    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雲祝,終究隻是你一人的癡心妄想。


    “上神怎麽會這麽問?”雲祝垂下眼簾,收斂了不知往何處安放的心神。


    “沒什麽,隻是感覺有些熟悉罷了。要是能在早前認識雲祝上仙,便是吾今生一大幸事。”


    “上神嚴重了。能認識上神方是雲祝之幸,可惜……雲祝終究福薄,從前不曾識得上仙。”


    連華站在人群中,見沐瓷被燒,整個人被濃煙包圍,都快要被熏死了。偏偏旁邊人還沒有任何動靜,偏頭一看,兩人竟然還在聊天。


    “我說你們兩個,還要聊到什麽時候?這都快火燒眉毛了,究竟要不要出手,你們不出手,本上仙可要出手了。免得等下隻剩一把骨灰了,還要去鬼界一遊。先說好,那鬼王紅禪變態的緊,我可不想去見觸黴頭。”


    連華一句,讓顏兮沒有時間在追問雲祝。


    顏兮轉頭看向連華,“那就麻煩連華上仙降一場雨,熄了這把無辜之火。”


    “行,沒問題。我與那雨師關係不錯,借她一點雨水,她總規是樂意的。”


    話完,連華默念咒語,隨便施了一個小術法。


    一時間烏雲避天,光明全無。傾盆大雨順勢而下,不過片刻就滅了台上燃燒著的噬人烈焰。


    雖說仙人不怕雨淋,但為了不招搖,雲祝還是化了一把油紙傘遞給一旁的顏兮。


    “上神,且用。”


    顏兮沒有推辭,接過傘替桃灼擋著了雨水。


    小孩子用水接著落下的水滴,一滴一滴的,玩的不亦樂乎。


    雨止,命留。


    “你們看,火滅了。是老天開眼了,沐神醫罪不至死。”


    “是啊。是啊。還望縣令開恩,對神女從輕處罰。”


    對於這場莫名其妙的雨,縣太爺明顯生氣了,一把扔了桌上的茶杯,止住百姓的悠悠眾口。


    “胡說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了。既然無火,那就改判斬刑,總之今日必將事情給我了了。沐瓷必須留命!”


    “等等。”


    縣太爺剛要派人去將沐瓷抓起來,推到斷頭台上。忽見一白衣頭戴鬥笠的女子,自人群中走出來。


    “你是誰?敢阻止本大人行法?”


    縣太爺說出這話的時候,連華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這縣太爺還真是不知者無畏,對著神界第一人也敢說這種話,真是命太長。


    “大人,小女子並非有意冒犯大人。隻是這事實有隱情,如此草率的定案,隻怕會讓天下人心寒,大人的威嚴掃地。”


    “你!你……”


    一句話,將縣太爺噎了半晌。看著顏兮的眼神愈發淩厲,恨不得將人生吞了。


    “本官斷案,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女子來管!”縣太爺怒極大喝。


    顏兮不惱,“是輪不到民女一個小女子來管,可是……這裏跪著這麽多的百姓,大人都能視為無物。那想必皇上親臨,大人也是毫無懼色,不管不顧。”


    “你!”


    “我?”顏兮故作驚訝,“隻要大人肯給我時間,小女子必定給大人和在場諸位一個真相。”


    “真相?沐瓷殺了吳老爺和吳夫人就是真相,且是人證物證俱在,還要什麽真相?!”


    顏兮,“大人,話也不能這麽說。眼見不一定為真,耳聽也不一定為實。就像今天大人的所作所為,我們雖然見到了所謂的真相,也不敢閉著眼睛同皇上說,大人是一個好官。”


    “你……咳,咳……”


    “大人莫要激動,大人就是在氣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將我抓起來。不然……這個昏官,大人可是坐實了。”


    縣太爺由旁邊的小廝順著氣,“好,好個伶牙俐齒的女子。本官可以答應讓你重查案子。不過……”


    “不過什麽?”


    “隻要天降大雪,本官就可答應你。”


    縣令話一出,眾人立馬議論開來。


    “天降大雪,現在才六月,正值夏季,怎麽可能降雪?縣太爺這明顯就是在為難人姑娘,不給沐神醫一點希望。”


    “誰說不是。”


    顏兮伸手扶正了頭上的鬥笠。


    “小女子答應大人,不過大人也得守信才行。”


    話落,顏兮暗中催動神力,化雲為雪。


    肅寒之氣隨風而來,一瞬便讓夏日的溫度冷了下去。雲煙成雪,紛紛落下,將整個地麵裝飾的一片雪白。


    六月飄雪,人間大冤。


    “這怎麽可能?”


    縣太爺擦了好幾遍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身體頓時就軟了?說下雪就下雪,任誰攤上誰都怕。


    “怎麽樣,大人。這案子可以讓小女子查了?”


    “查,查,查……給你三天時間,要是三日後還是這個結果,眾人皆不得在求情!”


    縣令說完,看了幾眼顏兮,由人扶著,連走帶跑的迴府了。


    連華看著縣太爺狼狽的跑了,隨手施了一個法術,讓他的衣服在寒風中全碎了。片片飄零,春光乍現,周圍百姓見此,紛紛掩麵而笑。縣令又急又氣,扯過下人的衣服,披著衣服跑了。


    “連華哥哥,那位縣太爺怎麽了?”桃夭拉著連華的手,一臉好奇樣。


    連華輕笑,“虧心事做多了。”


    顏兮見縣太爺走了,先一步上前將被綁在柱子上的沐瓷放了下來。


    “你是誰?”沐瓷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顏兮。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


    “幫我?你以為現在這樣就是在幫我了?”沐瓷有些氣急的道,“你們也未免太過自己為是了。”


    顏兮放開扶著沐瓷的手,指了指站在一旁臉色晦暗不明的吳卿。


    “我是不想看到今日你們二人無辜喪命於此,畢竟人到世上一次,不易。”


    沐瓷聽這話,臉上強裝上來的怒氣,終是消散了。


    “卿哥,恨我。我十惡不赦,是你的仇人,你不該對我有情。”


    吳卿滿是決絕的轉身,不再看沐瓷。握緊了衣袖裏的藥丸。


    “誰對你有情?別做夢了。對於你這個殺人兇手,我恨不得你去死。”


    沐瓷釋然一笑,隨後由著衙役帶走了。


    一旁觀看的人見人都走了,沒留下的必要了,也都紛紛散了。


    幾人走到顏兮的身旁。


    雲祝,“這事不簡單,她很明顯在隱瞞著一些事情,不想我們知道。而且這件事情似乎不是小事。”


    “是,吾也察覺到了。”


    顏兮走上前兩步,站到吳卿的身旁。


    “吳公子,想必你也不想沐瓷姑娘無辜受冤。”


    “無辜?我多麽希望她是無辜的,可是我偏偏看到她拿著火把,麵無表情的站在院子裏,看著我爹我娘盡覆火海。在她的房間裏找到了同樣的毒藥,她也親口承認是她。她如何無辜,我要如何欺騙自己相信她是無辜的?”


    “我想吳公子還是很愛沐姑娘的,不然也不會準備了毒藥,同她一起赴死。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證明沐瓷姑娘是無辜的,吳公子可願意配合我們去查案?”


    沐瓷的娘在她小時候就重病去世了,她跟著她爹生活。直到幾年前,她爹也因病去世了。所以現在的沐家隻有沐瓷一個人住,偶爾沐瓷出門行醫,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整個沐家沒有生氣,時常一片沉寂。


    沐家在城東的一處偏僻的地方,與鬧區有一段距離,老遠草藥味就迎麵而來。


    屋子不大很樸素,屋外曬著些草藥。


    吳卿帶這顏兮一行人走了進去。


    “這裏便是瓷兒以前住的地方,我本想派人給她修繕一下,她卻拒絕了。還說如此便好,這樣眾人生病了第一個人想到的就是她。”


    顏兮此時也不由佩服沐瓷的細心,屋子的好壞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她救治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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