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縣登陸戰至今三年,梁國賴以維係的港口經濟帶摧毀殆盡,加之前四年的海上貿易癱瘓,梁國本土的經濟實際處於滯漲狀態。


    一個以轉口貿易和基礎設施服務起家的經濟體,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實體經濟,一旦港口被毀,商業渠道癱瘓,一夜間打迴原形。


    加之梁國沒有土地改革,農業僅靠鹹國輸入的技術提高畝產,老百姓並沒有得到解放,老百姓得不到實惠,自然沒有投入戰爭生產的積極性。


    能撐到現在,基本靠的是吃幾百年積攢的老本,和國內的金銀礦山,而今地主家也沒餘糧,天子不免得開始考慮休戰的選項。


    而此時季錦昇剛從王礪府上迴到宮中向西寰複命,停戰雖然僅限於津鄴一地,但卻讓諸侯看到全線停戰的可能。


    “王礪怎麽說。”


    “啟稟王後,王將軍說,諸侯參戰不過兩年,打了兩仗,而且還是敵攻我守,傷亡七十餘萬,長此以往消耗下去,戰事勢必更加殘酷,聯軍最終傷亡恐不會小於四五百萬人,這還不算百姓傷亡,高長史是讚同停戰。”


    “高長史?”西寰聽著奇怪,忙問季錦昇:“你不是問的王礪嗎,王礪是何意思。”


    “王將軍以為腋目不可信,他本意是讚成繼續討伐,但傷亡太大,因此有些猶豫,但高長史不太讚成。眼下晉國尚未參戰,因此若能就此停戰說和,我晉國便可免於刀兵之災,戰後晉國勢必強於鹹國以外的諸侯一頭,若是參戰,便會如王將軍所言。”


    “那倒底是戰還是不戰呀!”西寰急問,心裏頗為惱火。她也發現,晉國近些年來是越來越不像個能頂天立地的正常諸侯。


    這時季錦昇小心問道:


    “不知大王那裏可有消息?”


    “王兄身體欠佳,範相國接的電話。”


    “那範相國的意思是?”


    “他推說要王礪決斷。”


    “這……”季錦昇默然,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這推來推去沒個準信,大王倒底怎麽想的。”


    “本宮也正納悶兒,我王兄如今是越老越長出息了,這都大難臨頭了,還隻顧自己,他即便不為自己考慮,總得替我這個妹妹想想吧!”


    “王後殿下,現在大王態度不明,若是鹹國方麵詢問起來,該如何處置。”


    “出宮,移駕柳湖,這事本宮管不了,本宮也不想不管了。去把拓兒、平兒都一起喊上,趕緊出宮去。”


    “那,鹹王那裏……”


    “知會一聲,他愛怎樣就怎樣。”


    西寰失寵後,王後寢宮實際成了冷宮,隻不過徒有王後的名分,人生還自由罷了,許多事情根本插不上手,但晉國要是讓鹹國不順心,薑蟄會立馬過來給以顏色。西寰著實不想再受羞辱,幹脆出去躲災。


    當天下午,克洛斯收到了聯軍的迴複,內容讓令其吐血:


    “簡直豈有此理,竟要我們投降,這是羞辱!”


    這時副官諾德說:


    “閣下,您可以乘坐潛艇先走,庫薩上將的艦隊應該很快迴到的。”


    “不,我不能離開我的戰士們。”


    “但現在異畜的兵力是我們的十多倍,火力是我們的五倍,他們很快會發起總攻,再想走可就困難了。您可是中將啊,您如果陣亡了,會讓邦國非常被動的,而且會成為曆史的恥辱。”


    “不用再勸了,我決不會離開的。”


    庫薩的艦隊受阻於鹹軍魚雷快艇和空艇的襲擾,遲遲無法南下靠岸,遂派出了新型排水量更大的潛艇數艘,聯絡克洛斯,勸其攜帶高級軍官乘坐潛艇出逃。


    截至目前,陣亡腋目將領軍銜最高的是準將,被俘最高的是上校,克洛斯是中將,不管是被俘還是戰死,都將成為震動腋目本土的重磅消息。如果被俘,更將重創士氣軍心,無論哪一種都不能發生。


    當天晚上,百裏燕奔忙一日,迴府在書房用餐,現在兒女都長大了,他下班晚,已很少聚一桌用餐,更多時候喜歡呆在自己的書房裏,由薑蓉或是其他妻妾陪著慢慢用膳。


    “聽說要停戰了是嗎。”薑蓉小心問道,忙著給百裏燕碗裏夾菜。


    “不是停戰,僅僅是津鄴敵將私自提出的要求,不是全麵停戰。即便是全麵停戰,他們也沒有撤兵之可能。現在大街上傳開的消息,都是道聽途說。局部停戰傳成全麵停戰,越傳越離譜。為夫今晚就寫社論,駁斥這等不負責任的謠言。”


    “瞧你激動的,至於這麽緊張嗎,你也一把年紀了,就不能少操點心嗎。”


    “唉……”百裏燕放下碗筷,握住薑蓉的手感慨說:“我也想啊,可是時局如此艱難,到處都不讓人省心,難呐……”


    “可總有要撒手的那天,真到那天,你還能賴在這世上嗎。”


    薑蓉有些傷感,當初隻以為是嫁了個好男人,卻是不想如此偉大,如此敬業,卻讓她煩惱不已,現如今她隻想做個閑雲野鶴自在清靜,隻可惜這是何等奢侈的願望。


    人一旦登上了那個台階,再想下來,下麵有成千上萬的人看著你,指望著你,就是你想下來,千千萬萬的人卻也不想你下來。


    此時百裏燕瞧出了薑蓉心思,他安慰說道:


    “放心吧,總有一天會清閑的,真到那天,就怕你膩煩了我。”


    “瞎說,都跟了你三十年,何時膩煩你了。”


    “嗬嗬,你可莫要後悔呀。”


    百裏燕一直再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在小範圍內實施芽細胞的注射和康複,目前不少人參與這個項目,參與人數越多,社會關係越複雜,這個秘密越難以保守,早晚要露餡。


    整個項目不僅僅關乎鹹國,更關乎整個人類文明的命運,以目前國內和諸侯態勢,控製不當,勢必引發大範圍的惡鬥,因此必須絕對控製在他監視下,何時用在自己和家人身上還有待商榷,至少未來五年內還不急著用。


    說活之際,桌上黑色電話座機響起電鈴,是外線接入的電話。


    “喂,哪位。”


    電話那頭公良修說:


    “是我,我王同意繼續出兵圍殲津鄴之敵。”


    “有什麽條件?”


    “繳獲盡數歸我國,至少也是一半。另外,大王本不同意,是惠妃。”


    “原來如此。”


    惠妃姒柔因為西門芸芳的緣故,在晉國除了王後王蕊,並無龐大政治勢力背景。嫁給唐元翔後,在誌國說不上話,拉不起勢力。


    其去年四月由鹹國返迴誌國前,臨走從鹹國采購了蒸汽紡織機、縫紉機、榨油機、麵粉機、脫粒機、小型鍛壓機、手扶收割機、衝壓機、風力、水力設備等基礎輕工業加工設備。


    按道理,百裏燕是不可能如此對國外出售基礎輕工業生產設備,但她終歸是是西門芸芳的女兒,這個麵子就是白送,也無法補充他對西門芸芳的虧欠。


    因為這層緣故,或者說是唐元翔有意安排,姒柔在誌國的地位價值大為提升,但要說全都是姒柔的影響力,那還不至於。


    公良修提及姒柔無非是暗示他,需要更多的輕工業生產設備,而重工業和高級工業設備百裏燕態度一直非常明確,堅決不給。


    但通過對輕工業設備的購買,乃至逆向仿製和借鑒研發其他種類的機械,以青銅時期的技術,是完全做得到的。


    掛斷公良修電話,薑蓉問道說:


    “親家公都說什麽了?”


    “誌王同意繼續出兵攻打盤踞津鄴之敵,不過不是沒有條件。”


    “什麽條件?”


    “去年惠妃采購的清單還有吧。”


    “應該還留著的吧,我讓人去找。”


    “等明天吧,按去年的清單準備兩倍的數額,年底備好貨,我再另外準備一些設備。”


    誌國是個幅員遼闊,人力充沛的大國,如果基礎建設跟上,以目前的農業產量,稍加技術革新和土地改革,養七八億人問題也不大,可以適當發展基礎的民生輕工業自給自足,全靠鹹國方麵供應全部工業品,目前的產能和工業耗時跟不上。


    翌日,楚業親自過府,就繼續進攻圍攻津鄴之事表明了態度,顯然禦客的問候還是有些效果的。


    當日,圍攻津液之敵的進攻繼續進行,而與此同時長孫半島的形勢急劇惡化,奧卡加速南推戰線,長孫兩郡相繼失守,距離長孫國都越來越近。百裏燕急需要解決梁國戰事,調迴鹹軍補充修整,另派鹹軍趕赴長孫穩定局麵。


    十月廿七,聯軍在津鄴西線實現突破,克洛斯無力繼續堅守,被迫向港口轉移,十月廿九,聯軍從城內開始對港口盤踞之敵實施密集炮擊,這次主要使用了簡易固定發射的火箭彈。


    由於城牆阻擋,城池距離港口太近,炮擊效果均不佳,遂改用火箭彈大仰角高拋發射,一次齊射兩千餘發,一天打掉了三萬發火箭彈,整個碼頭淪為一片火海,聯軍趁勢三麵發動全線進攻,兩日後奪下港口,克洛斯等殘部退守至港口以西沿岸地帶繼續負隅頑抗。


    庫薩的艦隊強行突破鹹軍海上封鎖,距離岸邊不足百裏,但麵對聯軍兩千餘大炮洶湧火力和快艇、空艇不間斷襲擾,庫薩始終未能靠近海岸。


    十一月初五,掙紮數日後,克洛斯方麵軍盡數殲滅在海岸,自克洛斯一下高級軍官團近百人被俘,津鄴戰役就此告結。聯軍傷亡十五萬餘人,殲敵約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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