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輛卡車拉七八萬人,牽引一些火炮、常規彈藥基數、少量食品,但不會有多餘的空間和運力,在一趟的途中轉運開戰後極具消耗彈藥和補給品,後勤隻能依賴於禦客的四輪輜重車隊、漕運和燕國的地方接濟。


    當然,也能用馬匹機動轉移兵力,但馬匹的局限性在於其耐力和口糧,一等一的中原上等戰馬一天最多跑一百三四十裏,再快馬要掉膘乃至受傷。


    如果一人三匹馬每天行徑也就三百多裏,七八萬人就需要二十四五萬匹馬,所需支出的糧草和錢款著實驚人。


    但汽車就經濟實惠得多,一天兩班至少開行一個白天一千五六百裏地,如果道路與夜間視野允許,還能打燈夜行,所需要的油料費用經濟實惠的多。


    思索了片刻,百裏燕仍不放心蓉城,權衡再三後說:


    “這樣吧,我將第八鎮軍一同調往蓉城外圍,同時將新組第二縱隊周德岩部調往蓉城協防,阻其登陸。”


    話音落下,一旁公良修說:


    “還是謹慎些為好,若是聲東擊西,聯軍將疲於調動。”


    百裏燕點了點頭,肯定說:


    “有此可能,但現在不缺時間,隻缺兵力。隻有兵力調動得當,才能應付其從海上侵入。”


    百裏燕所指的兵力並非人數上的俠義概念,而是裝備槍炮的優質兵力。


    燕國有四個郡,開戰後的常備兵力三十餘萬,戰時本土作戰兵力擴張一倍問題不大,但要讓拿著刀劍的土著去和飛機大炮領先兩三個時代的先進文明作戰,無異於自尋死路。


    會盟之前,百裏燕還沒有武裝諸侯的打算,燕國的幾十萬人大可留著日後武裝起來自保,要比現在白白去送死強得多。


    相較於優質兵力的稀缺,中原陸地機動力要高效的多,內河有漕運,陸路有四輪馬車、戰馬、汽車,現在開車前往歧國不需一個月。


    換而言之,腋目在海上機動優勢已蕩然無存,而指揮藝術的最高境界不在於你武器有多厲害,你殺了多少人,而在於相同時間內,使用有限的兵力,能實現更高的戰場調度效率。【注1】


    如果你隻有一個人,但要麵對三個人,但你的通信速度比他們更快,機動力更高,並且敵人是分散的,你無疑能更快的各個擊破他們。


    與蘇方義說定出兵一事,靶場又進行了兩輪火炮射擊,向其展示657型火炮的射程和威力,以安撫蘇方義焦躁的情緒。


    次日,公良修繼續在永興城參觀,百裏燕返迴陔陵去接晉國使團,去見一個故人,王礪。


    從平湯城到陔陵,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要比誌國禹城遠一些,而陔陵以東有沒有鐵路,歲當郡上岸後一路騎馬坐車而來。


    當年雲節會盟永興事變,王礪曾有言今生永難再見,二人距離最後一次見麵,已快二十年。然造化弄能,二十年後再相見,二人心中各有滋味。


    “一別近二十近載,兄長身體可好。”


    百裏燕深施一禮很是恭敬,王礪也抬手迴敬一禮感慨說:


    “尚可吧。”話音落下,王礪介紹說:“這是犬子王彭,次子顯兒留在國都不曾跟來。彭兒,還不見過永興侯。”


    王彭上前兩步抬手見禮:


    “王彭見過永興侯。”


    “嗬嗬,少將軍快快免禮。”


    十年前津鄴吊喪時,王彭曾隨晉國太子姒艱,長史高吉,一同前往梁國吊喪,百裏燕見遠遠見過其幾麵,他相信王彭當時也見到了他。


    一番寒暄後百裏燕引眾人入陔陵,邊走,百裏燕邊問王礪:


    “為何不見長史高吉。”


    “高長史尚在尹秧城,稍後幾日再來。”


    高吉是範濤的門生,擔任長史多年,範濤之後,高吉出任相國的概率很大,至於其他內閣和勳戚,勢力都沒有範濤的勢力大,而範濤無兒子,扶高吉出任相國是必然的。


    此番高吉半路先去尹秧城,多半是爭取尹秧君方旦勢力的支持,方旦如今身在陔陵,尹秧的管理都交由其親信族親,高吉此去更多是許諾一些政治實惠,以分化方旦的內部勢力,獲取一些經濟好處。


    畢竟現在的方旦,是晉國第一首富,隨便刮一層皮都夠晉國王公貴胄分幾頓吃都還嫌撐,若能獲得方旦勢力內部的一些支持,高吉的地位會更加穩固。


    不過也讓百裏燕看到,自公叔闊這一代開始,晉國的路越走越邪門,發展到高吉這一代徒孫,治國理政上已難有什麽大的建樹,相反因為經濟的改善,搞起結黨營私朋黨政治這些邪門歪道。


    但也不可否認,鹹國的變數壓製了晉國的發展空間,公叔闊的戰略方針並沒能得以實現。


    加之常年歌舞升平遠離戰亂中心,一個常年不打大仗,不流血的國家,又受惠於鹹國強大的市場經濟,久而久之人心忘戰,權貴忙於利益鬥爭,滋生安逸享樂是必然結果。


    進城後,晉國人被陔陵的繁華和先進所震驚,而王礪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複雜如麻。他在想,如果當年公叔闊沒有逼走百裏燕,今天的一切應該都會屬於晉國所有,以晉國的國力和戰略位置,四十年間會比鹹國發展的更好。


    見王礪神色凝重,百裏燕心中猜到了幾分,他說:


    “兄長是在想公叔闊吧。”


    王礪驚訝看向他,沉默了片刻說:


    “你怎的知道。”


    百裏燕淺然一笑,他說:


    “公叔闊治國在於兇狠,而不知仁義之道,按其生前所定方略倘若實施,如今中原局勢更加紛亂,誌、晉、徐、孫、黑巾相互攻殺不絕,晉國被誌國所傷恐在所難免。晉國若想要圖霸,幾乎可能。”


    “你是說公叔丞相當年所定國策無法實現。”


    “正是。即便鹹國被滅,亦無法實現,因為黑巾比晉國更強,當時唯有誌國可與之匹敵。但誌國亦懼怕黑巾,因而不會力戰。隻要黑巾不主動招惹誌國,晉國必被拖入鹹國戰場難以自拔。”


    “但若無黑巾,公叔丞相方略未必不可一試。”


    王礪還想爭辯一番,百裏燕卻不給他機會。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縱然沒有黑巾,梁國豈能眼看晉國吞滅鹹國再傷誌國,屆時勢必是諸侯來犯。你晉國戰力若非數量取勝,鹹國內亂之時,你晉國未必打的動鹹國。即便打下鹹國,晉國不死傷三五十萬人焉能拿下鹹國。


    我不妨告訴兄長,那公叔闊原本便是誠道派前掌門廣叔子師兄,當時鹹國的相國公孫嶽所屬雄論道,與誠道派串謀。


    兄長以為公孫嶽在鹹國變法,公叔闊在晉國蓄謀備戰,隻是偶然?公叔闊當真如此神算?料定鹹國必深內患,嗬嗬,這一切不過是誠道派當年布下的局而已。公叔闊明為晉國圖霸,實則再助天子。”


    “公叔相國與廣叔子之事我有耳聞,但你說老相國與誠道派合謀算計我王,我實不敢苟同。”


    “相信與否我不強加於你,但我想告訴兄長,這世道已經變了,鹹國崛起已勢不可擋,晉國應該考慮考慮百年之事。如今我尚在,還念及蕊娘情誼,倘若我哪天撒手人寰,新人執政,新君欲統天下,我也無能力為,望兄好自斟酌。”


    王礪沉默著,他沒有接應百裏燕的話,因為他清楚百裏燕說的是實情。


    片刻後,大隊抵達百裏燕安排的府院,由於晉國館驛不夠大,這處府宅是西寰的產業,正好用於安排晉國使團進駐。


    此時晉國使者林布欒,西寰護將季錦昇已經等在府外恭候多時。


    此前多任晉國使節,因為何種各樣原因返迴晉國,林布欒是655年新派駐鹹國的使節。眾人寒暄過後,隨即入府中繼續談話。


    此番會盟,晉國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麽誠意,無外乎繼續推諸侯與外敵拚耗,晉國坐收漁翁之利,但百裏燕顯然是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中原這些年的戰事均未波及晉國本土,千嶽山之戰晉國受損雖大,但都是前線打仗的兵士和一些民夫,本土和經濟鏈條完好無損,晉國由此逃過一劫。


    經過多年修生養息,人口已由四十年多前的當初的三千三百多萬增加到四千兩百多萬,這還隻是官方登記在冊,可以窺探的數據,那些個隱戶和沒有戶籍的人口,按鹹國以往的經驗,至少是登基在冊人口的十二到十五分之一。


    晉國這麽多的人口,能提供的有效兵員至少在兩百萬以上,當然,這得看按什麽標準,什麽動員體製和後勤保障能力,若按三十年前的農業工業生產力,晉國是斷然養不了兩百萬大軍,現在也養不起,更何況需要的民夫不計其數。


    此番晉王令高吉、王礪出使的目的很明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要晉國出兵可以,給槍給炮給好處。


    “這是我王的要求,鹹王若能答應,我國願出兵三十萬。”


    王礪遞過晉王開出的條件,百裏燕接過手中一目十行迅速看過,總計有十七個大項,四百多個名目,涵蓋了從軍火到生活物資的幾十萬噸東西,胃口著實不小。


    開口就要647、648槍支二十萬,651自動化槍族十五萬支,654重機槍四百挺,各型子彈五千萬發,各型火炮一千門,炮彈二十萬發,木柄手榴彈一百五十萬顆,卵形手雷五十萬顆,頭盔六十萬頂,防彈衣二十萬件等等等……甚至還要五十二種藥品,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草草略過一遍名目,百裏燕聲色全無,隻是將文書倒扣在桌麵上,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這個動作季錦昇看在眼裏,心裏十分清楚,百裏燕根本沒有將晉王的條件放在眼裏,但他也不動聲色。


    【注】兵貴神速的最高奧義在於,相同的單位時間內,己方調動兵員與後勤保障,所能投入戰場的資源,超過對手。


    如十萬人在三百百公裏的戰線上,使用高效載具往來調動,地方十萬人卻隻能用兩條腿,這就意味著擁有高效載具的一方,能夠實現更快速度的調度,從而實現戰術上的靈活調動,實現一多打少,以強擊若。


    運動戰的核心宗旨就兩條: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集中優勢兵力、火力,利用地方行軍滯後與部隊間隙,實施穿插合圍殲滅。


    相較於風帆船,汽車無疑具有極高的機動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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