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百裏燕正與公良父子攀談,見有女眷過來,且排場很不一般,百裏燕頗感困惑,在此之前他並沒有得到通知,說是有內宮的人來。


    各國的禁軍與鹹國禁軍一樣,有內宮禁軍和外宮禁軍之分,誌國禁軍百裏燕是見過的,眼前的誌國禁軍披甲與製服沒有太多變化,但是頭盔頂端的紅纓長一節,這是有別於外宮禁軍的標誌,因此要麽是誌王的貼身禁軍,要麽是內宮禁軍。


    再仔細觀察片刻,猜測得到了驗證,隨行的女婢衣著配飾大有玄機,人數也頗多,顯然來的女眷非同尋常,這倒是讓百裏燕困惑不已。


    如果誌王沒來,派遣一個身份如此尊貴的女子出使鹹國,似乎很是不同尋常,他的記憶,中誌國沒有強勢的女子貴族。


    “公良兄,來者何人呐,竟如此排場。”


    公良修迴首看了眼儀仗,臉色突然神秘起來,他說:


    “一個貴人,與你可是大有緣呐。”


    “你誌國還有與我有緣女子,我怎的不知。”百裏燕反問道,心裏更是一頭霧水。


    除了當年從千嶽山北歸途徑誌國,百裏燕此生便再未踏足誌國一步,要說誌國認識其他什麽權貴,他是非常清楚的,要說他認識什麽有勢力的女人,那是無稽之談。


    少時片刻過去,那婦人在錢氏與眾多女婢簇擁下來到月台,百裏燕第一眼便是看到錢氏身旁年輕貴婦人很不一般,定睛細看似乎……似乎有那麽幾分淡淡的似曾相識,但他卻如何也想不出來,此女子在何處見過。


    待那年輕婦人來到進前,公良父子很是恭敬上前躬身行禮:


    “臣等參見惠妃娘娘。”


    “公良大人快快免禮。”


    那婦人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無上的華貴與優雅,螓首蛾眉之間的秀麗,不免讓百裏燕驚詫,這等美麗女子絕不輸喬郡主與薑蓉,說是更勝過一籌也不為過。


    不等百裏燕迴過神來,公良修不懷好意說道:


    “這是我王惠妃娘娘,永興侯可認得。”


    百裏燕震驚之餘,趕忙上前參拜行禮:


    “鹹國司農百裏燕,見過惠妃。”


    “永興侯快請免禮。”


    “謝惠妃娘娘。”


    收起禮數,百裏燕又是打量一番眼前婦人,他確定從未見過此女,但公良修卻說自己應該認識,此女神情似乎也在告訴他,他們之間也許認識。


    “惠妃娘娘,在下鬥膽相問,公良大人言娘娘認識在下,但不知娘娘何時見過後侯。”


    惠妃莞爾一笑,緊了緊肩上的貂皮風衣上前一步說道:


    “永興侯自不認得我,但認得我娘。”


    “嘶……”百裏燕有些詫異,此時他捕捉到一個信息,惠妃口音中有著很重的晉國平湯的口音,這說明她是來自晉國平湯的貴族。想到此處他忙說:“娘娘莫非是平湯城中的故人。”


    婦人點了點頭,從婢女手中接過那朱漆色的錦盒,遞到了百裏燕麵前,她說:


    “這是我娘生前留下來的一些遺物,永興侯看過便知。”


    聽到此處,百裏燕胸口起伏心血翻湧,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毫不猶豫的接過那方錦盒,打開的一刹那,淚水奪眶而出潸然落下。


    他靜靜看著錦盒中的那份已經破舊的綿布,上麵的字跡依然工整,一旁放著一支紫檀的木釵,是當年百裏燕親手做的,雖然已經斷成了兩節,但無法掩蓋多年的使留下的痕跡。


    “你娘是……芸芳吧……”百裏燕哽咽說道,手有些顫抖,但他還是堅持的拿過錦盒,收進了自己懷中。


    姒柔見百裏燕有些動容,心中分外激動,她說:


    “娘對永興侯情義深重,此二物都是永興侯當年給我娘的信物,如今娘已不在了,但願能給永興侯留些念想。”


    “多謝惠妃娘娘。”


    “永興侯言重了,我娘生前多有提起,隻是造化弄人時局不允,作為女兒略盡些心意,還我娘夙願。”


    百裏燕失蹤後,如今的晉王當年還是太子,便強娶西門芸芳。西門芸芳由於常年製作腐乳,體臭令人生厭,姒鈞起初倒還十分歡心,但因西門芸芳不從,加之體臭,便厭惡其臭,所以西門芸芳得女較晚。


    後得知百裏燕健在,不久後懸梁自盡,留下女兒姒柔托付王後王蕊照料。


    誌王唐元翔還是二公子時,經常去往晉國走動,當年與姒柔一見傾心,私下裏暗許終身,唐元翔與姒柔這段婚姻原本倒也沒什麽波瀾,姒柔在晉國沒有很深的政治背景和貴族勢力,對內對外都沒有深遠影響,但唐元翔晉升太子後,情勢發生劇烈轉變,這段婚姻自然被政治所綁架。


    陶氏覆滅,唐元翔確立太子之位,唐元翔很快迎娶姒柔,與晉國達成和解,誌國的戰略重心由提防晉國,轉變為提防鹹國,但計劃趕不上形勢變化。


    鹹國的異變讓此前定下的戰略發生了根本性動搖,來自北半球的威脅,和鹹國本身的國力,諸侯已無法獨善其身。


    唐元翔與上官太嶽此番讓姒柔接續西門芸芳的情,更多是政治層麵的考慮,試圖修補過去誤判造成了的關係下滑。


    對此,百裏燕了然於心,非常清楚,他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淩駕於國家利益、民族利益之上,該怎樣還怎樣,哪怕是西門芸芳的女兒。


    敘了舊誼,百裏燕安排姒柔、公良氏等人登車,隨行誌國禁軍部分同車,部分坐另外兩列火車一同前往陔陵。


    此番會盟,多數諸侯使團都將乘坐專列前往陔陵,主賓專列配有餐車廚車與若幹豪華車箱,以便於使節用餐和休息。公


    良氏這趟專列考慮有女眷,多安排了兩個專車車箱,惠妃的現身倒是讓車箱鞠蹴了起來。


    鹹國鐵路鋪的是六尺半軌距的寬軌,車箱按並排六座布置,中間過道容兩人並排通過,十分寬敞。


    豪華車箱在普通標準軟臥基礎上裝修擴展,能容數人洗漱休息,還是相當舒適的。一下湧入上百人的婢女隨從,著實有些無處安置。


    普通兵士乘坐的都是硬座和硬臥客車,畫風也頗有些奇特,月台下是手握鋼槍的鹹軍兵士,月台上是披堅執銳,手持長槍馬槊的誌國禁軍,百裏燕難以形容這種時代落差帶來的別扭感。


    三聲汽笛聲後,百裏燕乘坐的專列緩緩啟動,而其他專列間隔半個時辰上路,以保證足夠的安全距離。


    看著窗外風馳電掣的風景,公良修感慨萬千,他從來沒有如此多愁善感,或許是時代變幻莫測,亦或是他老了。


    “年初鹹國從望親江中撈出兩艘潛水的鐵船,你可打算仿造?”


    百裏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搖頭說:


    “那東西太落後,不值得仿造。”


    公良修聽著吃驚,在他看來,鐵船浮在水麵已經非常厲害,潛在水裏的鐵船應該更先進才對,百裏燕卻不屑一顧,他無法理解百裏燕究竟作何想。


    “莫非你有更厲害的兵器?”


    “有一些,但腋目的潛艇確實不怎麽樣,十年後我們可以造出更高更先進的潛艇。”


    公良修相信百裏燕不會騙他,此時此刻騙他毫無意義。他接著問:


    “梁縣一戰,腋目使用了非常厲害炸彈,你也能造?”


    “能造,但花費驚人,故而目前隻做研究,並未生產。”


    “那有有多貴?”


    “一百五十萬寸銀一枚,上不封頂,但威力隻有方圓十裏左右。”


    公良修聞訊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吃驚於昂貴的價格,震驚於殺傷半徑。方圓十裏足夠夷平一座都城,但他轉念又一想,如此昂貴的價格,絕不會大量生產製造。


    “比之鹹國,腋目能造幾何?”


    “從目前已掌握的情況,他們運往南半球的至少還有兩顆,原本是去年用來殲滅鹹國海軍和港口所用,被我軍阻擊於水下後,便無法進行,因此他們至少有兩顆。


    但這種炸彈成本高昂,腋目人技術不如我們,故而成本要比鹹國更貴,因而不會如尋常炮彈一般大量使用和裝備。為不引起誤傷,他們不會在距離自己很近時使用,因而有一些製約。”


    鑰熱爆彈的出現,讓各國諸侯為之恐慌,在他們眼中,一發炮彈的破壞力已是非常驚人,陡然間這種破壞力增加幾十萬倍,何等之恐怖和驚人。


    即便是百裏燕,也不無擔心這種殺傷力巨大的彈藥,有朝一日落在鹹軍頭上,殺死幾萬十幾萬人足以讓鹹軍癱瘓,更別說戰術戰略上帶來的被動。


    鑰熱爆彈雖然昂貴,但生產工藝相對簡單,摸透其理論後,製造一些小當量用於試驗是可行的,若非必要,百裏燕暫無大規模生產的打算,畢竟太過昂貴了,而且穩定性很差,目前的技術基礎還沒有辦法解決穩定性。


    火車一路向北行事,女眷們的車廂很是熱鬧,姒柔兒對剛剛到手的禮品愛不釋手。


    “公良夫人,這鍍金寶石的女子手表可真漂亮,有了它,今後可就方便多了。”


    錢氏莞爾一笑,上前來說:


    “鹹國的好東西可多的是呢,待到了陔陵,娘娘不妨上街走走看看,可比禹城熱鬧繁華的多。”


    “是呀,我聽聞陔陵早已取消夜禁二十餘載,晚上繁華的很呢。”


    “可不是嘛,如今的陔陵一城一年稅賦便抵得上一個小諸侯,東郡抵得上半個晉國,可是了不得。”


    錢氏來過鹹國幾趟,對陔陵相當了解,言語間說的姒柔兒心生向往,恨不能飛去陔陵。


    “那從此到陔陵得要半月嗎?”


    “何須半月日,這乃是專列,沿途一站不停,日夜趕路,日可行兩千五百裏不止,明日的這時,稍晚便該到陔陵了。”


    “乖乖,這麽快呀。”


    姒柔兒低頭看了眼腕上的女表,心中默默記下時間,她要看看明日幾時能到陔陵。


    這塊女表本是百裏燕送給公良旭母親錢氏的禮品,姒柔兒的出現,打亂了既定的安排,隻送錢氏不送誌王妃子,外交禮節實在說不過去,也不利與公良氏與誌王的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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