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三,百裏燕坐火車前往邵平視察聯合陸軍學院,過去兩年間,共計有三萬四千多名諸侯國武官和選派的知識分子在此學習受訓,不可否認送來的學員功勞簿上基本上都有一筆人頭賬,但真正具備基本軍官素質的卻不多。


    此外還有一個致命問題,文盲率超過了百分之六十。


    進修的武官中,百分之六十以上是文盲,剩下百分之四十是半文盲和基本能識字的,隻有不到百分之五是有讀書背景。


    知識分子讀書雖然不少,但多數沒有見過血,也不具備基本的科學常識和數學能力,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貴族背景,平民不多,且知識分子僅占這三萬四千多人中的百分之二十,所以開班至今還沒有一期畢業生,讓他們畢業等同於開玩笑。


    四月廿八,百裏燕前往鹹西郡與桑北郡邊境視察,鐵絲網已經拉了起來,疫情就像籠罩在頭頂的烏雲永遠揮之不去。


    五月上旬,長孫打來電話,不出百裏燕所料,突入泊洋、廣中兩郡的腋目騎兵一路攻掠南下,並派出小隊原路返迴,與正在攻打艾郡的腋目東線主力匯合,隨即一支三萬人的騎兵攜帶火炮與補給火急南下,目標不明。


    而與此同時,盤踞在梁國外海的腋目船隊增加至四百七餘艘,幾乎不見一萬石一下的小船,更有二十一艘鐵甲罐頭船集結待發,於五月十二日向梁國海岸進發,於四日後抵達近海三十裏處,登陸由此打響。


    腋目艦隊既未選攻打任一港口,也沒有選擇在有利灘塗地形搶灘,出人意料是選擇了最不可能登陸的沿海濕地“渦牛灘”搶灘登陸,原因令人震驚,腋目人使用了液氮作為炮彈戰鬥部。


    他們將液氮裝入特製容器內代替戰鬥部,當戰鬥部落入濕地後,迅速爆炸釋放液氮,液氮吸收熱量進而迅速凝固濕地,具體是如何實現該項技術的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見這項技術可以讓他們在任何地形實現登陸。


    由於濕地根本不具備登陸所需要的一切條件,因此幾乎沒有設防,更談不上駐軍,其實以人類的腦洞,二十一世紀地球人的曆史,也不可能有這種腦洞,結果是梁軍、禦客都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而腋目人準備相當充分,在梁軍、禦客第一批阻擊趕到前已經搶灘登陸六天,登岸人數達兩萬七千餘人,雙方繼而接火交戰。


    戰鬥從五月十九打響,至六月十五,渦牛灘梁軍、禦客總兵力已達十七萬人,登陸之腋目人逾六萬,出動狂獸人數百計,梁軍禦客傷亡慘重,遂再增援八萬人。


    戰事持續激戰至七月中旬,腋目人突然強襲津鄴與天雲港,腋目艦隊再度故技重施,對兩地港口外灘塗地區發射液氮炮彈,結果此前布設之地雷盡數凍住,腋目人得以強行登陸灘塗,地雷因為被凍住而未被引爆,由此成功在天雲、津鄴兩地撕開缺口,一時間恐慌蔓延,人心浮動,梁國告急。


    陔陵鹹王宮國政監,鹹王剛剛掛斷梁天子親自打來的電話,臉上頗有些幸災樂禍得意忘形之色。


    “梁國告急,寡人該如何應對,諸君可有良策。”


    話音落下,盧皋上前說:


    “啟稟大王,腋目登陸兵力已達十餘萬,且在三處登陸成功,我國千裏迢迢前去救援恐怕不易。但梁國地處中原水陸要津,梁國若失,燕國、歧國、衛國更加難以招架,臣以為,應該即刻救援。”


    “但梁國遠在數千裏之外,千裏迢迢馳援梁國,即便縱馬飛馳,少則一月,多則兩月,恐是來不及呀。”


    張佑不無擔憂說,薑蟄深以為意,他說:


    “張太尉言之有理,鐵路隻修到甘府,即便寡人調兵遣將調撥馬匹,也需時日,一時半刻無法趕到,或許一兩月後梁國戰事已經惡化,屆時又該如何應對。”


    這時百裏燕上前說:


    “大王,速馳梁國並非全無可能,十天之內可速達。”


    眾人聞訊皆一驚,鹹王忙問:


    “司農大人有何妙計?”


    “迴大王,可座汽車前往梁國。如今望思水江上鐵路橋竣工在即,鐵路橋上方公路橋已經完工,汽車往來通行無阻,我軍坐車即可前往。”


    “哦,此法果然了得。”鹹王深感驚奇,接著又說:“以司農之見,我軍需要調撥多少車輛增援多少兵馬?”


    “調莫雲風第二鎮軍六萬人,蔣傑第一縱隊一萬五千人,中型卡車與油罐車、水罐車八千輛可速達梁國。”


    自651年十月第一輛量產中卡下線至今,共計生產中卡小一萬三千餘輛,抽調八千輛卡轉運七萬五千人及其裝備、彈藥補給、油料實施千裏機動綽綽有餘。


    蔣傑的第一縱隊是去年底按“師”一級作戰單位新建的編製,抽調各軍有經驗官兵六千餘人,武備營、軍事學院軍官團一百七十多人,新兵五千餘人,組建的新型作戰單位,裝備全部651型半自動、全自動槍族與速射火炮,是今後是試點摩步師的重點建製。


    此去梁國,光靠馬匹機動少則一個月,多則四五十天,這還不算國內集結等待的時間,等趕到梁國,禦客和梁軍多半已經潰敗,再想實施反擊,代價勢必更大。


    說服鹹王與內閣,一通通電話先後打到各軍各郡,莫雲風的第二鎮、蔣傑的第一縱隊,將先坐火車前往甘府集結,卡車能用火車拉的用火車拉,路上跑貨的接到命令即刻開赴甘府集結,以縮短等待調度的時間。


    黃昏時,百裏燕出宮迴府,經過君庭街時碰上古達帕與外孫小菲戈斯,遂是下馬上前與之寒暄:


    “古達帕大人這麽晚了還沒迴府呢。”


    “唉,心裏不踏實,讓孫子陪我出來走走。”


    “是啊,眼下瘟疫流行,人心慌慌,誰都提心吊膽,你也老了,我也老了,卻還不能放心把產業交給兒孫,換做是誰,心裏都不踏實呀。”


    “說的是啊,早知今日,你我兩族又何必如此廝殺呢,六年之戰竟不如腋目怪物半年之力,真是後悔啊,如果當年的勇士們還活著,中原也許不至於如此。”


    二人幾多感慨幾多惋惜,迴想起當年南北攻殺之慘烈,站在如今角度來看,是何等之愚蠢。


    打了六年傷亡近千萬人,如果省下這些力氣,今天可能會是另一番局麵,但曆史是不能推倒從來的,隻有把握好今天,才能走好明天的路。


    “貴國如今也在備戰,菲戈斯在南境代為協調兩國,難為你翁婿二人聚少離多,本侯深感歉意。”


    “誒……共禦怪物,對南北兩國均為有利,我很清楚教會的人是怎麽想的,如果你們失利,他們會落井下石的。”


    “嗬嗬,但願不會吧。天色不早了,本侯先告辭了。”


    “嗯,永興侯慢走。”


    653年戰爭開打不久,菲戈斯於654年持鹹王國書南返金雪狄聯絡備戰和出兵事宜,655年金雪狄首批二十萬大軍在南北商定的邊界線駐紮,禦客派出武官傳授防禦戰法,至今年邊境壓了五十餘萬人,應百裏燕要求,出動了劍齒虎、恐狼、飛鷹獸三個品種的兇獸。


    經過去年長孫的激戰發現,十毫口徑的槍彈對狂獸人效果奇差,鋁熱劑、燃燒瓶、白磷彈的作用高度有限,而手榴彈又有局限性,對於動則就一丈多高的狂獸人效果也不佳,圍殺殺死一個狂獸人需要付出一百五十名以上士兵的犧牲,而狂獸人對城牆、道路、城門的破壞卻是驚人的。


    他們即便踩中反步兵地雷,也是陷下去一個大坑,鬆腳的同時破片的散布受到極大限製,威力也大大減弱,為此隻能研製威力更大的反坦克地雷,但對目前已經形成的局麵卻無能力。


    有鑒於狂獸人的威脅過甚,動用獸兵無疑是最佳選擇,但也有許多弊端。


    無論劍齒虎還是恐狼,都是寒帶動物,南下熱帶、亞熱帶作戰不一定適應,而有鑒於現在擴散的疫情,百裏燕也不敢輕易讓金雪狄人南下,以免過早的消耗人類的有生力量。


    別了古達帕,百裏燕徐徐走在迴府路上。胯下的飛羽低著頭慢悠悠的走著,它也老了,跟著自己走南闖北東征西討二十多年,消耗了太多元氣,現在走路都沒什麽精神。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不免感慨萬千,一晃就是三十多年,自己也老了,如是在前世,現在也應該能混個主任醫師專家,甚至副院長什麽的職稱,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也許碌碌無為,但不會有生命危險,不會有高處不勝寒,千萬性命係於一身的孤獨和無助。


    迴到侯府時,女人們一如既往的窩在內宅嬉笑逗樂,絲毫沒有被戰時的陰霾所影響。


    女兒們都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都到了該找婆家的年紀,然而卻讓百裏燕很是頭疼,一個個都是高學曆白富美,要在萬千男人叢中擇一良人卻是不太容易。


    見百裏燕徐步而來,略顯容顏色衰但風韻猶存的薑蓉徑自上前來:


    “燕子今日迴來的真早。”


    “嗯,我明日要去梁國,所以今日早些迴來準備準備。”


    話音未落,薑蓉眼神愣怔了一下,掩飾去心中的害怕,她說:


    “明日就走嗎?”


    “嗯,腋目人在梁國全麵上岸,梁國若破,勢必天下震動,非去不可。讓灶房準備些好菜,咱們今天好好聚聚。”


    薑蓉神色黯然,她小心問著:


    “那此去幾時能迴?”


    “眼下七月底,如果順利,正月之前還能趕迴來,如果不順利,就得等明年。不過不用擔心,為夫此去並非衝鋒陷陣,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一路上瘟疫流行,此去非同小可呀。”


    “放心吧,我帶了藥,隻要施救及時,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百裏燕想盡辦法試圖好生安撫薑蓉,但他也知道,薑蓉心裏依然是放心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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