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穩住陣腳的梁軍在孔、王二人組織下,隨即以震天火開始還擊。


    梁國的工業水準和總體製造工藝要優於鹹國之外的其他諸侯,很大原因是砡工派此前一直盤踞在梁國、長孫兩國邊境間的中立山區,砡工派又奉天子為尊,因而梁國能得到更為先進的冶金和製造技術。


    砡工派搬離之後梁國開始吃老本,不可否認梁國的技術底子厚,技術上有過自己鑽研和進步,比其他諸侯略高一籌,但比鹹國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而火炮這個東西,受到時代認知和技術製約,迴歸銅炮後,早期性能其實相差不大,最大的顯著性能差別在於相同彈丸質量和射程之下,誰的炮更輕,誰用料更少,梁國的銅炮比衛國火炮壁厚明顯小一些,體形更輕,但射程依然沒什麽提高。


    所以梁國火炮發射實心彈丸大多隻有四五裏地,偶爾一些大口徑火炮能達到七八裏地。由於天色尚黑,梁軍根本不清楚“衛軍”在那個距離上開火的,於是胡亂一頓還擊,衛軍毫發無損,相反時間拖得越久,梁軍傷亡越大。


    炮擊持續四刻鍾後,梁軍大營火勢衝天,鹹軍炮火引燃了堆積的黑火藥,引發一連串劇烈爆炸,梁軍開始潰散。


    “孔將軍,前軍傷亡慘重,大火失控,各營已無法節製,還請大都督速速定奪。”


    右都督飛快說道,孔林麵色鐵青睚眥欲裂:


    “衛軍欺人太甚,傳令,全軍即刻撤往菱昌,快!”


    不等話音落下,王貫提醒道:


    “孔將軍,太尉令我等堅守此處,不得軍令擅自退卻,問罪下來你我可都吃罪不起。”


    “管不了那麽多了,此股衛軍來勢兇猛。我軍半個時辰傷亡數千人,霸王炮、一窩蜂損失殆盡,若是等到天明衛軍來攻,衛軍的火器威震天下,你我如何招架。此時退守菱昌尚且可保全軍可保菱昌,若是全軍覆沒,菱昌以西可沒有我軍主力,衛軍犯入本土該當如何。”


    除北軍外,梁軍禁軍、南軍、貴族私兵傾巢而出,本土各地隻有郡兵把手並無重兵主力,鹹軍炮擊之下孔林損失很大,沒有經過炮火洗禮的梁軍心理上戰術上均沒有做好應戰準備,繼續堅守大營等著的隻有全軍覆沒。


    說服王貫,梁軍隨即西逃,糧草輜重丟棄殆盡,隻帶了大炮和震天火,甚至顧不上傷員倉惶出逃。


    待到天亮十分梁軍步卒已是跑出十多裏地,不過這位孔林將軍還有些操守,他沒自己帶著騎兵先跑,自己率騎兵斷後,以免衛軍趁機出動碾在步兵身後一路追殺。可見當下多數貴族還是有些軍人操守的,不是所有貴族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梁軍西逃之際蔣傑未急於追擊,停止炮擊後即刻偽裝火炮,放出兩隊人馬進入梁軍大營偵查戰果,待到天光大亮之後出兵收了梁軍輜重,再行追擊。


    由於孔林所部騎兵戰馬都是上等戰馬,而蔣傑此番率軍馬匹都是繳獲衛軍的次等馬匹,體力、耐力、速度均不及梁軍馬匹,第六、第八兩陣均是步軍,貿然與梁軍騎兵接戰,對鹹軍非常不利,故而蔣傑並不與孔林交戰,故作馬匹不堪,追趕片刻便放低速度,如此往複操作,下午將孔林、王貫所部趕迴了菱昌。


    而顧儒泉於前日率主力離開菱昌南下繼續攻掠,因而此時此刻還不知道孔林、王貫逃迴菱昌,蔣傑抵達菱昌城下收攏兵馬輜重後。留下一部五千人墊後,其率主力繼續西進。


    待看明“衛軍”動向,一臉狼狽的孔林、王貫二人不禁又開始納悶兒:


    “這衛軍不圍城,繼續西去做什麽!”


    王貫不解道,孔林大感不妙,他說:


    “難不成衛軍是要攻我城池!”


    王貫問大吃一驚:


    “衛軍瘋了吧,何人膽敢攻我城池!會否是借道北逃與衛軍主力匯合。”


    “或許有可能,瑞郡據傳已被鹹軍所圍,衛軍北上勢必會是苦戰。這股衛軍身後追有鹹軍,其無論北上還是、南下均我軍與鹹兩軍夾擊。現在看來,其是想走我國境內北上,但萬一是報複我軍出兵而攻城略地,這可就壞了。”


    “既如此,我應趁衛軍震天火轉運之際,何不出兵攻他,決不可令其遁入我國境內。”王貫提議道,孔林態度謹慎:


    “你我能想到之事,衛軍如何能想不到,今早剛剛敗於衛軍之手,軍心士氣大挫,下午便要即刻出擊,若是衛軍意在引誘我軍出城暗中設伏,局麵豈不大壞。”


    孔林擔心衛軍西進或許隻是個障眼法,意在引誘他出城。因為無論衛軍意圖如何,隻要攻打梁國城池,梁軍非得迴援不可,如此就被衛軍牽著鼻子走,有被半路設伏截擊的潛在威脅,在情勢明朗之前,他不會冒此危險。


    於是待衛軍陸續撤走不久,孔林再次派出斥候向顧儒泉求援。不過早晨敗退時先後派出兩撥斥候,直到當天下午也沒抵達顧儒泉大營。原因是半路上被鹹軍潛伏的偵察兵給暗拖,所以下午這路斥候也永遠不會按時抵達顧儒泉大營。


    顧儒泉將繼續向南進發,攻打衛國城池,但他很快會發現南方的城池多數已被鹹軍圍了起來,或是落入鹹軍手中。


    當晚,菱昌城以東五十裏,百裏燕率兵追到此處就地下寨,收斂梁軍屍體和傷兵給以搶救治療。


    “魏琦,梁軍的傷亡情況如何?”


    “啟稟副帥,截至目前有屍體三千一百七十五具,輕重傷員五百六十七人。陣亡中半數是死於血過多未及時救治,其餘或是死於炮火或是爆炸和殺傷。”


    “傷者繼續施救,死者百夫長以上者暫不安葬,以下者就地掩埋安葬,明日大軍就地駐紮暫不西進。”


    “諾!”


    吩咐過魏琦,百裏燕與徐謹說:


    “徐將軍,南下各部情況如何?”


    “啟稟副帥,各部正按計劃圍困各城勸降遊說,若無意外,多數可以勸降。葉、薛兩軍基本完成對瑞郡各地包圍,據報衛軍主力一部距離瑞郡已不到五百裏,三五日內便會遭遇,在下擔心葉、薛兩軍兵力上會有些吃緊。”


    “吃緊的好啊,徐將軍你來看。”百裏燕拾起桌上的木棒指,向背後掛著的瑞郡地圖以北薛勝部所在方位說:“負責圍困各地的是葉信步軍和一部騎兵,而薛勝主力並未參與包圍,因此建製仍然完整,而薛勝部處於瑞郡北端,占據有利地形。衛軍若要毫無後顧之憂南下,便不得不消滅薛勝所部。


    衛軍若知薛勝所部底細,或許不會貿然出擊,但如若不信邪,也許會發動攻勢試探一番,其日若不知薛勝底細而貿然進攻,這就再好不過,撞槍口上算他衛軍活該。但如若衛軍據守不戰,薛勝應會主動發起進攻,攻擊衛軍,因此薛勝第七鎮軍必有一場大戰。


    隻要薛勝主力建製完整,以一敵二問題不是很大。眼下隆冬時節,瑞郡氣候略偏溫暖,但雨水不多,隻要近日沒有暴雨,衛軍必敗無疑。”


    百裏燕給薛勝配發了迫擊炮,衛軍如果挖掘塹壕堅守不戰,前膛炮的效果會大打折扣,因此可先用火炮摧毀衛軍的地麵攻勢和輕重火力,再用迫擊炮、榴彈發射器和鹹軍的霸王炮,在步兵掩護下對前沿工事和塹壕實施打擊,最後用步兵抵近,使用手榴彈驅趕,用步槍射擊,最後再上冷兵器肉搏,熱兵器輔助。


    衛軍麵對鹹軍淩厲攻勢和火炮壓製下,他們那些個破銅爛鐵根本形同廢物,強攻硬弩躲塹壕中或許還有些作用,能朝天放冷箭,但在迫擊炮、榴彈發射器,乃至沒良心炮麵前都是徒勞的,因為射程根本夠不著,哪怕夠著了,就靠那些個箭簇強弩的精度也是微不足道的。


    由於時區的緣故,陔陵已是深夜,不久前一匹千裏躍背負鴻翎由西門而入,直達王宮國政監值班的值房,百裏燕的急件隨即轉給宮中禁衛送入內宮交給了總管蔣浩。


    此時鹹王睡下不久,聞訊一旁宮女喚他,鹹王頗有些惱意:


    “何事半夜喚寡人呐。”


    聞訊鹹王不悅,小宮女寢室外戰戰兢兢迴道:


    “啟稟大王,前線發來了鴻翎急件。”


    鹹王此時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聞聽“鴻翎急件”四字猛是坐立而起心中狂跳。隨即翻身下榻不及穿鞋,光腳來到外廳,蔣浩已是等候在此,他忙問道:


    “密匣呢!”


    蔣浩取出密匣遞給鹹王,小心說:


    “剛送到的,大王請過目。”


    鹹王接過密匣,確認火漆完好無損,隨即用刀拆開秘匣取出密件,一看落款是百裏燕,鹹王更是擔心起來。


    趙遜留守後方,因此開戰以來戰報趙遜發的更多,百裏燕置身前線發戰報並不方便,也沒有太多必要,非重大事件,不會向國都發件。突然發來鴻翎急件,他此刻隻能往最壞處考慮。


    隨即打開密函,來到燭火下仔細端看,剛剛懸起的心下刻又重重落在地上,鹹王雙手猛是合上密函圓睜雙目心髒狂跳:


    “嘶……”


    間鹹王一臉驚恐,蔣浩小心上前問:


    “大王,不會是前線出事了吧!”


    鹹王斜眼看向蔣浩說:


    “你侄兒可有密函送到。”


    “尚無,大王何意?”


    “去,取一份空的王旨與寡人的印璽來。”


    “諾!”


    蔣浩不敢多問,轉身離開前去辦事。鹹王又仔細看過百裏燕來函,逐字推敲後隨即湊近燭火,少時燒成了灰燼。


    待蔣浩取來聖旨、印璽,鹹王用印璽在空白聖旨右下角蓋上璽印,提筆在聖旨中央泄了一個很大的“地”字。隨後裝入密匣,交給蔣浩:


    “封好後以鴻翎急件發給永興侯。”


    一張聖旨什麽都沒寫要往外發,蔣浩不禁納悶兒了:


    “大王,聖旨就這樣發?”


    “對,就這樣發。”鹹王重重點頭肯定,接著又說:“另外,今夜送達鴻翎急件之事不得宣揚。”


    “諾!”


    梁國公然介入,阻礙鹹軍攻衛是鹹王始料未及的,更沒想過百裏燕會膽大包天到先斬後奏主動攻擊梁軍,鹹王本欲連夜召見諾一言、鹵侯商議,轉念一想又打消此念。


    這種事情內臣是絕不會替君主做決斷的,最終還得鹹王自己拿主意,更多人知道隻能節外生枝。此時再阻止百裏燕也來不及,他隻能同意,卻又不能明說,遂迴複以“地”字讓百裏燕自己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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