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鹹軍從襲擊中穩住陣腳,緊接著傳來陣陣戰馬的嘶鳴聲,地麵陡然的顫動讓百裏燕轉眼意識到衛軍的騎兵發起了夜攻,而且應該是從左翼發起攻擊,相對而言就是鹹軍西北防線沿江的右翼,那裏是鹹軍與江岸的結合部,如若被衛軍撕開口子,鹹軍的線列陣將徹底奔潰。


    “魏琦,衛軍騎兵欲攻我右翼,速命第二防線周德岩部前往我軍右翼身後二十步設防,命預備隊填補周德岩缺口。敵若突破防線,即刻收攏兵馬將敵騎兵堵迴去。”


    “遵命副帥!”


    夜襲和大雨對步兵更為不利,騎兵夜襲更是如此,鹹軍登岸修整一天,未曾像樣修築營寨和工事,根本無法阻擋衛軍騎兵突擊,盡管用地釘拉了絆馬索,但對大量騎兵突襲效果至多是對付先頭騎兵,絆馬索失效後對後繼騎兵沒有任何作用。


    單薄的線列陣對抗騎兵衝擊,即便配有刺刀和先進火器,但在這個暴雨連珠的漆黑夜間,視野受阻,對步兵極為不利。


    一連串命令下達未久,右翼先是傳出數十聲人仰馬翻的嘶鳴聲,隨後槍聲大作,右翼鹹軍率先開火,打出一排齊射,衛軍同時發動衝鋒,鹹軍步槍、霰彈槍輪流交替射擊,衛軍騎兵成片倒下,火力間隙衛軍騎兵殺到進前,直挺挺的馬槊刺入鹹軍將士的胸膛,兩軍正麵遭遇。


    馬槊長度都在兩米五以上乃至三米,鹹軍的步槍上好加長刺刀後還不到一米八,被馬槊衝到身前根本夠不到衛軍騎兵,近戰極為吃虧。


    此時右翼隨即陷入混戰,百裏燕隨即將右翼與本陣分割,令右翼左側鹹軍圍上前去,即將趕到的周德岩部將在右翼身後二十步重新建立防線,收攏撤退的鹹軍。


    騎兵最大的優勢不是騎著馬,而是騎馬衝刺的速度、機動力,更重要的是騎兵得有機動的空間。


    衛軍騎兵衝入鹹軍陣列其速度大幅削弱,其再想恢複衝刺速度,需要兩百米以上的衝擊距離,天黑對鹹軍不利,對衛軍的重新集結和調度同樣不利。


    一旦喪失了速度和機動力,在嚴密組織的鹹軍防線內,其可以衝垮右翼,但同樣將因為喪失速度而失去機動空間,最終被鹹軍壓縮在防線內消滅。


    此時槍聲大作,一直傳到了衛軍本陣身後的杜銳勳耳中,望遠鏡中隻能看到鹹軍右翼火光四起炸聲大作,卻是弄不清鹹軍使用的何種兵器,但細思之下杜銳勳隱約猜到鹹軍裝備了某種單兵火器,這讓他想到了衛軍裝備的繩帽槍。


    “鹹軍竟也有繩帽槍,真是難以置信。”


    護將王謝聞訊大吃一驚:


    “可此前多年密報中並無鹹軍造出繩冒槍消息,鹹軍何來繩帽槍。”


    杜銳勳冷笑著說:


    “嗬嗬……鹹國神鬼莫測,以其冶鐵產力,製出繩帽槍絕非難事,且還不知道鹹軍秘藏多少機密不為外世所知。真若是如此,日後恐要陷入苦戰。傳我將領,前陣楚烈、高坎、秦碩三將出擊,繩帽槍、平手炮一陣過後即刻撤迴,同時霸王炮予我推上去。”


    “末將得令!”


    趁騎兵攻入鹹軍右翼的同時,杜銳勳緊接著從西北正麵發起了淩厲攻勢,計劃在衝垮鹹軍戰線後,一舉將西北線鹹軍擊潰,根本不給百裏燕以喘息之機。


    繩帽槍和平手炮都是近些年各國趨同發展出來的“新式先進”火器。其中平手炮就是一種插在木杆上的火銃,前端套一個鑄造的銅銃,口徑二十五至三十毫米不等,內中裝填彈丸或是鐵砂。也有口徑更大的,可以裝填毒煙和噴射性火焰用以近距離殺傷敵人。


    而繩帽槍在當下是一種“極為先進”的的火器,其仍采用肩扛式發射,但在前端配置了木托架,可以肩扛蹲地架射。此槍火門依舊在尾部,但火門上有一桶狀銅帽翻蓋,翻蓋內以棉絮侵染石油和動物油蠟,使用時點燃,使用者扛在肩上隻需拉動繩索,將翻蓋壓在火門上,即可發射。


    早前得知“繩帽槍”後,百裏燕曾令禦客竊取研究後驚為天人。


    此種火器雖然簡陋,但是翻蓋極為可靠,火種留存時間長,不需要像火繩槍不斷調整火繩長度。同


    時由於石油混和動物油脂做火種的緣故,火苗不易熄滅,即便大雨滂沱,也很難熄滅,可靠性很高,基本實現一人操作裝填發射,已具備一定的實用性,且比火繩槍要更為可靠和實用。


    若不考慮當下技術本身的限製帶來的效率問題,此種火器在如今技術條件下,已是十分先進。


    不過也非全無罩門,此種火器畢竟是鑄造產品,由於澆築工藝和冶煉技術的落後,注定隻能以犧牲管壁增加重量的措施,增強火器的膛壓和射程。


    且為增加射程和彈丸威力,此種肩扛式繩帽槍長度達半丈,屬於典型的長管身武器,其鑄造成型率不會太高,不足以大量普及人手一件,其重達四五十斤的份量,在發射時需在前端支起架子才能發射,而有效射程不到七十步,精度基本靠密度彌補。


    此外裝填時火門著地,而翻蓋掀開火種著地,當再次提起時,火種銅冒做下垂擺動,容易扣擊火門引發走火,因此裝填時牽連火種銅帽的繩索一頭有個環,環扣在定在火器身側的凸鉤上,以拉緊火種銅冒,發射時鬆開繩索發射。


    盡管繩帽結構最大程度保證了的發火率和擊發的可靠性,但由於裝填需要火門著地,因此大雨天氣難以重複裝填。


    杜銳勳正是清楚繩帽槍的缺點,在繩冒槍、平手炮擊發一次過後需要撤迴本陣重新裝填,但為了保證火力的輸出,衛軍通過前線實戰摸索出了交替射擊的策略。


    此刻百裏燕右翼被衛軍騎兵衝的七零八落,不等重組右翼,衛軍前陣左翼待戰騎兵發起了第二輪衝擊,與此同時正麵前陣衛軍開始向鹹軍正麵快速運動。


    “杜銳勳不愧是杜振之子,這次恐怕是要有麻煩了!”


    心中暗自說道,百裏燕意識到衛軍和杜銳勳的可怕之處。


    無論古今,用兵都有一個重要原則,由於指揮係統和通信的製約,戰線寬度和兵力投入規模是有限的,夜間和雨天作戰更是如此。為便於指揮和調度,一線不可能堆積大量的兵力,也無法全部展開數萬人乃至十數萬人同時向敵人發起攻擊。


    因此一場你死我活的戰役,進攻一方的力量輸出必須維持一定以合適的力度,並保證其連續性,除非必要,波次與波次間不能間斷,必須始終如一,或者一波強過一波,不斷以兵力投送讓敵人忙於防守和死戰,直到地方消耗殆盡乃至戰鬥意誌崩潰。


    任何非必要的無故的中斷攻勢,都有可能浪費將士性命換取的戰場態勢,是對將帥指揮調度和臨機應變能力的重大考驗,在態勢瞬息萬變的戰場中,絲毫猶豫和中斷都可能改變戰爭的進程,將帥隻能在動態的環境下做出每一個決斷。


    然由於時代的製約,知識的傳播範圍極為有限,受教育的人群更少。各國諸侯對軍事人才的培養仍停留在家族化和唯才是舉兩條路,專業化、體係化的建設培養根本談不上。


    因此多數統兵將領能力很是一般,乃至平庸和無能,很多人甚至無法掌控出擊兵力的力度、頻次,更談不上把握戰機用計使詐,運籌帷幄統籌後勤。


    杜銳勳恰恰是衛國難得的良將,其承襲了的杜振的衣缽,所謂虎父無犬子,很多時候是教育和物質“資源”的匱乏,造成的必然結果,因為隻有權貴階層才能真正接觸當世定級的書籍。而在當下,兵書甚至都是國之機密,根本不是尋常人所能接觸的核心知識。


    一番交手下來,百裏燕已是看出其用兵頗為厲害,根本不打算給鹹軍以喘息之機。


    眼下上半夜未過半,其以輪番批次衝擊鹹軍西北防線,火力輸出不斷,顯然是想將鹹軍主力調來,打亂鹹軍既有部署。


    待到下半夜虎尾河衛軍趕到投入作戰,鹹軍西側戰線卷入右翼作戰,背後強完全暴露與衛軍兵鋒之下,縱然裝備長槍短炮,雨夜之下近身肉搏,鹹軍根本沒有勝算。隻能裝填一發子彈的步槍,此時作用已經被極大削弱。


    麵對杜銳勳的如意算盤,百裏燕隻能猛打榴彈,盡可能將其消滅在三十步外。


    夜幕中火光此起彼伏,炸聲不絕於耳,鹹軍開始輪番齊射,衛軍曆經戰火洗禮,對火器的認知大幅增加,麵對劇烈的聲光反應,衛軍心理耐受值大幅增加。


    同時在與長孫的交戰中,衛軍已是摸索出一套對付長孫繩帽槍的辦法,他們彎下了腰,曲著小腿壓住頭,快速小走,待到近處時,開始翻跟頭或是貼地爬行,籍此規避繩帽槍發射的彈丸。而不是憑著一腔上頭的熱血之勇,組成密集隊形挺著胸脯堂堂正正的發起衝鋒。


    見此一幕,百裏燕不禁感到汗顏:


    “這沒想到,衛軍竟也摸索出了低姿前進的規避戰術。”


    話音剛落,這時魏琦來報:


    “啟稟副帥,虎尾河衛軍距我軍十五裏。”


    “知道了……”


    話到一半,一陣密集槍聲傳來,百裏燕猛是吃了一驚,定睛看去,鹹軍倒下一片,前方衛軍陣前一片煙霧彌漫,他下意識想到是衛軍的平手炮和繩帽槍抵近開火。


    “該死,傳令薛勝,將西線、西南線所有榴彈發射器調往我處,命令榴彈發射手上燃燒彈,三十步外自有射擊,但凡發現衛軍霸王炮,優先予以摧毀。”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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