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銳勳謀劃百裏燕的同時,鹹軍已在虎口灣登陸,原計劃是在虎口灣以北二十裏,飛霞棲對岸登陸。但早在登船前得到消息,沿江衛軍已經崩潰西逃,行船至虎口灣以北,也確實沒有發現有守軍,百裏燕遂是派出手槍隊上岸搜索,確認方圓五裏內沒有衛軍,隨即開始登陸上岸。


    手槍隊的性質大致等同於“特種部隊”,由於左輪手槍裝填量大,能實現連發射擊,幾乎不受雨水影響,因此手槍隊適合近戰和搜索,每人配發左輪槍外,還配發標準橫刀用於自衛。


    虎口灣地形以亂石淺灘為主,淤泥不多,淺灘縱身較短,十分便於登陸上岸。此前選在虎口灣以北二十裏上岸,百裏燕並未想到衛軍會逃的如此幹脆徹底,因此在虎口灣登陸會有阻力。現在看來,鹹軍的火炮確實給衛軍造成了重大心理恐慌。


    原本計劃兩天上岸,實際隻用了一天,至初十夜間,五萬人全部上岸,此後連夜卸載輜重,到第二天清晨,登陸結束。


    “副帥,各營人馬忙了一宿,已是精疲力竭無法繼續趕路,在下建議就地紮營,待明日趕路也來得及。”


    薛勝提議道,百裏燕蹙眉思索著。他想拒絕,原因很簡單,二十裏路近在咫尺,兩個小時就能走到。同時他的對手是杜銳勳,不是其他什麽窩囊廢和酒囊飯袋,杜銳勳隨時可能做出反應。


    但話到嘴邊百裏燕又咽了迴去,昨天確實忙碌了一整天,掐頭去尾算起來得有三十個小時出頭,五萬人三十個鍾頭沒合眼,就是鐵軍也吃不消。


    整晚都在搶運輜重裝備,繼續上路萬一遭遇衛軍強勢襲擊,陷入襲擾和車輪戰,再先進的武器,也敵不過體力透支。


    再三拿捏,他點頭表示同意:


    “那就就地紮營分發罐頭,衛軍留下的營帳屋舍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另行搭建。”


    “諾!”


    吩咐過薛勝,百裏燕驅步前往殘垣斷壁間巡查已經被鹹軍火炮摧毀的衛軍設施。


    由於修的倉促,衛軍的土塞堡壘並不堅固,說是粗製濫造也不為過,加上是土坯夯築,在鹹軍火炮轟擊之下毀壞的十分嚴重。


    然而讓百裏燕驚訝的是衛軍並沒有挖掘鹹軍在千嶽山傳授的掩體工事,也沒有貓耳洞,如果挖了這些防禦掩體,鹹軍的火炮威力至少削弱八成,乃至百分百被削弱。


    南征時為應對金雪狄人的空襲和投石機,鹹軍廣泛挖掘有地下掩體、交通壕和貓耳洞,由此被聯軍所借鑒紛紛效法,不論學的如何,至少當時各軍都認識到防空防爆的基本常識。但十多年過去,衛軍中卻不見這些技戰術,不免讓人震驚。


    百裏燕思來想去隻有兩種可能。其一軍事技能沒有得到傳承而丟失了。其二,中原地區多雨水,而北方地區悶熱難耐,掩體工事即便挖掘有排水溝,大量的雨水也會淤在坑道內,時間一長,容易引發全體性皮膚病乃至惡性傳染病。在醫療條件奇差的當下,肮髒環境引起的疾病往往更容易打擊士氣引發潰敗。


    而坑道和貓耳洞是用於大規模炮擊和流彈的高射速熱兵器作戰,冷兵器和零星普通實心彈幾乎用不上,加之北方炎熱中原多雨,坑道的肮髒很容易引發群體疾病,衛國應是發現這一弊端,便不再廣泛推廣,至少不會在多雨地區使用,而不是喪失了這一項軍事技能。


    繼續深入的搜索不斷有新的發現,衛軍被摧毀的火炮或是毀壞,或是炮車損毀而炮身遺落在地麵,從爆炸範圍和毀壞程度不難看出,衛軍火炮的規章製度依然十分混亂,黑火藥與彈丸像砌牆一樣圍在火炮左右兩側,為提高彈丸覆蓋密度,炮位與炮位的間隔不超過兩步,盡管是方便了,但隻要一個小規模的爆炸,足以將所有大炮掀翻上天。


    火炮的情況也是五花八門,無一例外都有體型碩大,管壁極厚,重量奇重無比的特點,很難做有效的機動轉運,遭逢大雨集路泥濘,這種炮車必須墊木板才能轉移,否則將因為自重,導致車輪單位麵積壓強過大,陷入泥坑。


    紮營花費了一整個上午,中午時才勉強吃上口熱的,離開陽都前,百裏燕調走所有酒精爐、油爐,供應登陸後的取暖,單靠傳統的拾柴埋鍋造飯,五萬人早凍死餓死在灘頭上,杜銳勳多半也正打著鹹軍登陸後的不利局麵,搞一場突襲。


    天黑之前一切正常,天黑後虎口灣以西出現火光,消息很快報到百裏燕帳中:


    “副帥,我軍以西四十裏衛軍大營火光正在向我軍移動。”


    魏琦飛快說道,百裏燕看向地圖找到虎尾河略作思考說道:


    “從我軍抵達虎口灣至今應該已經第三天了吧。”


    “還差四個半時辰就三天了,副帥何意?”


    百裏燕指著虎尾河說:


    “我軍是三日前抵達的虎口灣,上岸用了一日兩夜,上岸後修整至今一日一夜半,而我軍過了箭魚灘後水路走了一天,杜銳勳應該早於我軍抵達虎口灣之前得到消息,其也應該判斷出我軍會在虎口灣附近上岸,磐城與大雁蕩都不適合五萬人登陸上岸。


    如此算起來,從江泉傳令之虎尾河最多就一天,若是當日衛軍從虎尾河撲向我軍應該更為合理,但衛軍卻等了一天半時間,期間毫無動靜,非等到今晚向我軍移動,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確實奇怪。按說我軍登陸之後人困馬乏極為疲憊,衛軍若是後發先至,我軍不準要給趕迴船上,莫非衛軍是擔心我軍船炮!”


    魏琦猜測道,百裏燕點了點頭:


    “不錯,我軍登陸虎口灣正值淩晨,那時虎尾河衛軍尚未得到杜銳勳軍令,其斷然不敢妄動,待白天我軍繼續登陸,其仍未得到杜銳勳軍令。等到當晚衛軍接到杜銳勳加急軍令,衛軍並未做好出擊準備,故而我軍登陸時虎尾河衛軍無法出擊。


    而今日天明我軍修整時其若發起攻勢,必被我軍艦炮所傷,其一直等到天黑,其意在晚上天黑,我艦炮無法觀瞄好衝擊我軍大營。


    快去,即刻向西南、西北放出偵騎,嚴密監視箭魚灘、磐城動向,若不出所料,箭魚灘以西七十裏的衛軍昨晚就該上路了,而衛軍有馬,若是騎馬,今日下午就該到了附近,現在遲遲不見蹤跡,虎尾河以西的衛軍極可能是疑兵,箭魚灘的衛兵才是偷襲,快去。”


    “諾!”


    待魏琦離去,百裏燕喚來帳外護兵:


    “副帥有何吩咐。”


    “傳令司號兵,吹緊急集結號,著令薛勝將軍與各軍大都督即刻來我帳中。”


    “諾!”


    一串命令下達,少時片刻,大營內外響起脆亮號聲。


    而與此同時虎口灣西北七八裏的平原上,杜銳勳率軍七萬人於下午抵達虎口灣西北三十裏的虎林,修整至下午天色欲黑之際,繼續趕路,沿途不點火不點燈,一路抹黑走完二十裏路,一直插到鹹軍眼皮下。


    之所以未被鹹軍所發現,一是暴雨天氣視野受阻,二是虎林樹木覆蓋廣,衛軍六十裏外一頭紮進林子裏行軍,根本就看不見。


    此時鹹軍營火衛軍一覽無餘,杜銳勳所部卻難覓蹤跡。


    “啟稟杜將軍,探子來報,鹹軍並無防備,發現虎尾河我軍火光後,正在向西警戒。”


    護將王謝飛快說道,杜銳勳放下望遠鏡卻說:


    “未必,此乃百裏燕奸詐之處。夜戰之法偷襲為上,若以實兵出戰,必遭反戈一擊。百裏燕應知此理,其應該已是發現我虎尾河駐軍是疑兵,我軍才是夜襲主力。”


    “鹹軍既已經有所準備,我軍如何還能偷襲。”


    王謝不解問,杜銳勳沉聲說:


    “此戰便不是偷襲,而是實攻,我軍兵力遠在其之上,倍而攻之定能取勝。隻要天亮之前避開鹹軍震天火,虎口灣鹹軍必遭重創。待明日磐城援軍趕到,連夜再戰,此處鹹軍必潰。傳我軍令,全軍開拔,前方四裏處結陣應戰,待至鹹軍大營三百步,各軍舉火。”


    “諾!”


    杜銳勳非常清楚,其不可能在半個晚上全殲虎口灣的五萬鹹軍,他還需要用半個晚上的時間趕在天亮之前撤走自己的人馬,以避免暴露在鹹軍炮火威脅之下,因此隻能用兩個晚上從南北兩翼發動夜戰。


    此時鹹軍營中氣氛高度緊張,士兵冒著滂沱大雨被有組織的列成一橫四縱的步兵線列,自北向南組織起嚴密防線。他們的身後站著各自隊列的武官,武官口中不斷喊喝著口令:


    “保持戰位不準退後,短槍在前蹲下,長槍在後站著,擲彈兵、榴彈發射器站在最後,沒有命令不許開火……”


    如此口令不斷重複,氣氛愈發緊張起來,百裏燕頭戴鋼盔身披蓑衣站在雨中觀望著西北,隻看見黑黢黢夜色中濃厚的夜幕下,絲毫不見任何蹤跡,但卻能真實感受到一股奪人的殺氣隱隱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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