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燕、高勳二人徑自退去,中途百裏燕邊走邊問高勳:


    “高大人可知大王何事要與周將軍說。”


    高勳也正納悶兒,搖頭道:


    “真不知,大王此前並未提及,我看反倒是被周將軍驚嚇的不輕,你怎的就偏要討她做八夫人呢,未免太煞風景了吧。”


    “嗨,高兄你是不知道,此女子不是一般的利害,手中又握有重兵,我與趙安陵三次設巧計敗她於城中,倘若是正麵硬碰,即便取勝,我鹹軍少不了得死傷兩三萬人代價。”


    “此女真有如此厲害?”高勳問,心生警惕。


    “那是當然,周空在昌尹一帶因其施仁政頗具人旺,她要是有反複,後果難料。”


    “哦……可她畢竟是女子,女子練軍者古不多見,拜將者更無一人,若令她統兵,傳揚出去豈非讓諸侯恥笑我國中無人。”


    “所以呀,收她做八夫人,而後消兵,讓她無話可說。如此將其手中兵馬裁去多半,又能用其才,豈不一舉兩得。而且女子為將極具迷惑,不瞞高兄,本侯攻那照時也不知守將竟是女人,故而皆從男子心性去考量,結果險些上了這婆娘的當,所以女子為將有女子的好處,日後輔以謀士,定叫他國膽戰心驚。”


    女人和男性的思維角度存在根本性的詫異,男性很少能有女性細膩的心思。而且當下男權主義當道,男性統帥的作戰思維從男性角度出發去考慮對手,而女人有討好男性謀取生存的天性,因此女子為將更容易揣摩男性的心理活動。


    當然,並非說女人全無弱點,同等條件下作為成熟的統帥,女人的心理耐受能力不及男性,且容易迷失戰略方向,例假和經期也影響性格波動,一旦受挫,長時難以走出陰影。


    百裏燕不知鹹王與周空第一次見麵,要說些什麽,與高勳坐等在桂花樹林的石台前邊喝茶邊說:


    “高兄,調整軍製裁減冗餘的奏本,大王考慮的如何?”


    “大王大致同意,但外朝反對者卻有不少。”


    “又是慶忝君米垣,中大夫譚樂之流?”


    “除他二人,禦史大夫李旭,太尉鼎煬侯張雋也不讚同。”


    “哼,鼎煬侯倒也罷了,他的攤子大,倒是這個李旭,永遠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做對事。”


    軍製變動消減員額最後改的還是各地權貴的兵權,動了地方權貴的利益,反彈是必然結果。


    當下各諸侯國軍製都是以地方征兵,地方貴族與朝廷各自派薦人選出任中高層武官和統兵將領,因此各軍的各營多數情況下上以籍貫編列單位,既能增強凝聚力戰鬥力,同時也方便了地方勢力對軍隊的影響,奉陽君的叛軍正是其勢力深入軍隊造成的惡果。


    實行新軍製後,大量自黑巾軍叛亂以來久經沙場積累戰功的武官憑借戰功出任職務,而平日並不賣力的權貴將因軍功不夠,或是裁汰,或是不動,甚至降職處置,籍此將軍權徹底收歸朝廷。


    李旭是那種永遠不知進退的混帳禦史,該他跳的時候當縮頭烏龜,不該他反對的時候衝鋒陷陣,當然不可否認他確實也替鹹王做了不少事實,但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瞎搗亂。


    鼎煬侯與東原、江東、歲當各地小貴族勾結甚密,李旭今年整治一番後貴不聊生,鼎煬侯壓力巨大,此時再改軍製,鼎煬侯難逃削權,好不容易養起的私兵就此解散,換做誰也不樂意。


    慶忝君米垣是歲當郡地方一霸,封在歲當慶忝縣,其父米光柏滑如泥鰍,永興河戰役為保存實力遇敵便潰,而且潰的極有技術,趙遜幾次三番找他麻煩均未成行。


    米光柏於三年前病故,其子慶忝君米垣繼位後變本加厲,竟打起中原民注意,前去招兵買馬被百裏燕製止。


    前番派遣遠征軍意在削弱地方勢力,各地貴族抽兵一半,慶忝君為保實力,不惜縱兵出逃遁走野地逃迴歲當避風頭。待到遠征軍一走,其又重整旗鼓卷土再來。


    別看米垣隻是個縣級封君,但卻坐守歲當通往誌國的陸路商渠,私設關卡截留稅金,增開榷市交易買賣。


    利用永興城十多年間創造的有利經濟環境,和歲當地處大後方的穩定,謀取大量錢財,其麾下如今有兵兩千多人,這還不是其全部實力,以其家底短期內維持五六千人都不是問題。


    一個小小的縣級封君,財力物力能養兵小五千人,其他那些身處大後方的貴族利用行政推進不利,永興經濟對外輻射的有利條件,近些年獲取的利益可想而知。


    一旦天下太平,這些個貴族很快又將重新洗牌恢複經濟活力,日後勢必形成強大的經濟集團。


    至於中大夫譚樂,一個為了增加現金收入,什麽錢都敢收的跳梁小醜,就像一泡剛拉下的屎,他就是亂飛的蒼蠅。


    與高勳聊了足有兩刻多種,仍不見鹹王召見,正值百裏燕納悶兒之際,抬頭見遠處盧皋、諾一言、鼎煬侯還有太子,四人神色匆匆,直奔鹹王所在而去。


    “高兄,國政監定是有事發生,我等快去。”


    “好!”


    司馬、太尉、外執使朝議或是不朝,辦公期間都在國政監與太子共同處置每日常務,同時而來隻能是發生了超越四人權限的突發事件,需要請示君主。


    二人相向而去,見太子,百裏燕躬身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永興侯無需多禮。”


    “謝殿下。”


    對薑蟄,滿朝文武半數以上都不看好態度不冷不熱,內閣幾乎是一邊倒的不信任。但在立長不立幼的權利繼承製度下,如沒有原則性的過錯和意外生亡,薑蟄繼位是大概率事件。


    當此形勢下,鹹王有心廢黜,卻左右暗示要百裏燕挑這個頭,然當下體製和氛圍都不具備廢長立幼的條件,貿然開此先例,做成了新王日後不一定感激你,反遭猜忌。失敗了就更簡單,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成為反麵教材被後人評說。


    甚至百裏燕的豐功偉績還會成為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其尚且不能廢長立幼開先例,後人緣何能效法。


    對於薑蟄,百裏燕矛盾而複雜。其若無意外,日後繼位沒有懸念,如何處置與太子的關係已成當務之急,這也是百裏燕不敢貿然開罪西寰,與薑蟄正麵衝突的原因。


    一番短暫寒暄過後,高勳說:


    “大王正在單獨召見周空將軍,太子與三位大人同來,可是有十萬火急之事。”


    “是這樣,太子妃傳來消息,晉王不日將撤迴鎮西郡。”太子飛快說道,喜色已是躍然臉上。


    百裏燕聞訊詫異,忙問:


    “太子殿下,消息確切?”


    “千真萬確,是太子妃令人親來傳話與我。”


    “嘶……影子都沒見著,逃的真是快呀!”


    百裏燕心起疑竇,西寰不太可能此時橫生枝節,但難保晉王使詐以,一麵以西寰為掩護拖延鹹軍調兵,一麵繼續積極準備戰爭動員全國。


    想到此處,百裏燕問盧皋:


    “盧將軍,鹹西與江東近日可有消息傳來?”


    “暫未收到晉軍撤兵消息傳來,估計晉王的命令尚未送達王彥飛部,還得有些時日,永興侯是擔心晉王使詐?”


    “嗯,那範濤師承公叔闊,行事專走極端,難保他不會關鍵時刻出賣太子妃,以博取戰機。”


    “不會的!”太子否定道,努力維護西寰的聲譽:“太子妃與晉王太後母女情深,晉王怎能欺騙自己的母親。”


    薑蟄的話本身沒錯,兒子怎能欺騙自己的母親,但在國家利益麵前,親情血緣隻是桌上可以隨時舍棄的牌,誰當真誰是傻子。


    此話從太子口中說出,作為臣子,沒人會敢於反駁,百裏燕未做正麵迴應,轉而話鋒一轉:


    “消息來自太子妃,尚未得晉使馬仲寧確認,為保萬全,我看得盡早率軍趕赴江東,以防不測!”


    “永興侯所慮不無道理,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這他國兵馬也不可不查,還是小心為上。”


    諾一言肯定道,眾人隨即前去麵見鹹王。


    此時鹹王仍在與周空說話,而且還坐著說,少時蔣浩上前稟報:


    “大王,太子來了,盧皋、諾一言、鼎煬侯幾位大人也到了,相似出了大事。”


    鹹王聞訊蹙眉,臉色緊繃:


    “難不成是晉王出兵了!”


    “不清楚。”


    蔣浩話音剛落,一旁周空接話說:


    “鹹王放心,晉王斷然不迴來攻。”


    “周將軍何以如此肯定?”鹹王好奇問。


    “江東一馬平川,取之十分便利,但要過那望親江卻不容易。蘇洪率兵數日內可抵望親江西岸,晉軍即便能攻取江東郡,鹹軍也隻需撤走兵馬在江麵以西沿岸布防,拖至明年鹹軍主力迴援。屆時晉軍隻占鹹國一郡之地,與鹹軍隔江形成僵局對峙。晉軍突襲過江直奔陔陵的計劃將毫無用武之地,反可能激怒鹹國,招致報複。


    屆時非但鹹國向晉國用兵,鹹國對晉稱臣的大好局勢也當然無存。以百裏燕手段,晉軍多半不是其對手,如此耗著,對鹹國雖然不利,對晉國更不利,最終受益的隻能讓誌國做強。”


    “哦……”鹹王短歎一聲,心中卻想:“你如此了得,若非寡人老邁,吃不住驚嚇,定也是要納此女做妃。”


    迅速掩飾去臉上異色,鹹王與蔣浩道:


    “讓他們來見寡人。”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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