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晁,你到我軍中已有多日,你覺得我軍如何?”


    “迴副帥,在下走南闖北十年,曆經大小戰事不下五十戰,與衛國、孫國、梁國、燕國、長孫國都交手,各諸侯軍除戰力軍械各有千秋,其他定製都大同小異。


    但唯有鹹軍軍中賞罰分明,甚為公道,兵士用命不為錢財飽飯,隻為家中幾畝地。在此之前,我等無不是替貴族勳戚與官府種地,所得隻有微薄歲入,尚且不能糊口,哪裏還敢奢望家有幾畝自己的糧田。”


    “其實將田占在權貴手中,不如授之予民。民為田而戰,則悍不畏死,因為民以土地為身家性命。而民無地則無根,權貴勳戚官府豪強傾軋之下,窮極必反釀成禍患。


    我鹹國推新法變革,既是為百姓謀福,亦是為人心公道,今後孫國之地,將為我鹹國之土,孫國百姓亦為我鹹國百姓,人人皆可得土地,皆可有田種,人心係於田地,焉能不令民為國征戰。”


    “副帥所言句句在理,我等小民苟活於世,並無奢求,隻為一口活命飯,能有片瓦容身之地。若非官府豪強逼急太甚,又怎能造反。如今降了鹹軍,在下也心甘情願,絕無半點異心。”


    “劉將軍無需擔憂。所謂異心,無非兩種,一者貪欲之人,二者心懷不軌之人。你等為了吃口飽飯,談何異心,許多時候都是生不由己罷了,韓啟麾下的三百多人近兩日的情況如何?”


    “迴副帥,韓啟部下其實並無異樣,他們中有些人是照城本地人,擔心家小故而逃亡,還請副帥明鑒。”


    “此事本帥早有考慮,故而沒有為難他們。不過大戰在即,我想將此三百多人放迴照城,替本帥傳話照城守將,你覺得他們可願意?”


    “家在照城的應該願意。”


    “那好,你與齊達與他們說說,願意迴城的,本帥絕不為難,下午來我帥帳,本帥放他們迴城。”


    吩咐過劉晁,百裏燕去往後營,途中蔣傑問道:


    “侯爺,放走那三百人迴城做什麽?”


    “當然是去說降。”


    “前番白送了五千銀子,這次又把人放迴去,似乎也沒見有何效果。”


    “效果肯定有,隻是未到時候。”


    “侯爺您就別賣關子了,倒底是何計策,還要折本賺吆喝。”


    “折本賺吆喝?”百裏燕停下腳步看向蔣傑:“你何時見過本侯折本賺吆喝的。”


    “這次不就是折本賺吆喝嗎。”


    “你知道什麽,我問你,昨日下午山中的火拚你可知道為何?”


    蔣傑搖搖頭,跟撥浪鼓似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此番增援照城的是什麽兵馬?”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瞎起什麽哄。走,去後營。”


    “誒,侯爺,您好像什麽也沒說啊。”


    “是嘛,本帥提點你那麽多,你小子不動動腦子?枉你跟隨本侯這麽多年,我看你小子是生兒子把魂都給丟了吧。”


    百裏燕未做更多解釋,很多時候,直覺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難以言傳身教,照城之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已經發生了質變。


    若是在尋常時候,圖痛快,喧之於口,不上大雅,錯了大不了一笑了之。


    戰時,主將的言行關乎三軍穩定,猜測性的事件隻能做,不能說,做錯了是損失一些士兵的性命,說錯了,可能折損自己的威信和長久以來的部下對你的信賴。


    百裏燕愈發體味到“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地位越高,肩上的擔子越重,一言一行都不能草率。


    下午未時剛過,照城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周空站在城頭,望遠鏡中清晰可見五裏外浩浩蕩蕩數萬黑甲滾滾而來,她的眉頭卻是看不出絲毫的輕鬆。


    “方將軍,馬正的人怎樣了?”周空問。


    “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三十多個活口,好吃好喝的款待著,從屍體來看,其他逃散的也沒多少了。”


    “就沒發現馬正的護將?”


    “搜了一夜也沒發現,不是鑽深山裏去,便是被豺狼吃了。山裏封鎖嚴密,他們要逃,是逃不走的,很難將消息告知馬正的人馬。”


    馬正幸存的部下,多數被周空控製在城中好吃好喝招唿著,還給了一筆不小的封口費。但她仍擔心馬正逃散的護將,跳出方克的封鎖西逃,與馬正部將匯合先告一狀,事情會變得十分被動。


    待奴隸軍接近至三裏之際,一隊輕騎一百餘人脫離大隊來到照城西門,為首一將高聲喊道:


    “喂,馬正將軍可在。”


    這時吊橋忽然放下,城門從內打開,一隊守軍魚貫而出,馬正麾下數十人緊隨在後,見來將,數十人上前參拜:


    “參見高副將。”


    高騰見一行人鼻青臉腫傷的傷殘的殘,立馬問道:


    “你等怎這副模樣,馬將軍呢!”


    “啟稟高將軍,馬將軍不幸身亡了。”


    “什麽,身亡了!”高騰大吃一驚,跳下戰馬,拽住說話之人忙問:“怎麽死的!”


    馬正部下將昨日情形詳細說道,高騰怒不可遏:


    “吃了熊心豹子膽,咱們的人也敢動,照城主將是活膩了吧!”


    高騰此時一舉一動皆在周空注視之下,嗓門又大,周空心中戒備更重:


    “方將軍,你在城頭坐鎮,我去會會高騰。”


    “遵命。”


    周空轉身摔人來到城下,曹聖使一幹聖勳司罪魁禍首身縛繩索,口塞布條,押在城牆馬道下等待發落,柴弼墓中的寶藏悉數裝在車上,隨時準備運走。


    騎馬來到吊橋,高騰見有騎兵出城立生警惕,握緊了馬朔擋在身前以防不測。見來人是一隊女子,高騰更覺納悶兒,遂是喝道:


    “來者何人!”


    “照城守將周空。”


    “怎麽,是個娘們兒!”


    與馬正反應如出一轍,高騰眼裏女人不過是床上的發泄用品,哪裏是能騎在馬上,給他騎還差不多。


    “你便是照城守將周空!”


    “正是本將。”周空遞上牙牌,牙牌反麵有個女字。


    女字牙牌多見於內侍,軍中罕見。高騰知道,絕無人敢於冒充女子將軍牙牌,遂是將牙牌還給周空,略施一禮道:


    “參見周將軍。”


    “高騰將軍免禮。”


    “謝周將軍。敢問周將軍,我軍馬正將軍挖掘墓穴而死之事可否屬實?”


    “實不相瞞,此事本與馬正將軍無幹,但其索要銀錢甚巨,還劫走了聖勳司通敵之資,在得知我軍發現山中寶藏之後,遂是摔人前去搶奪。


    後因墓中坍塌,被一口四五百斤的銅缸砸中頭顱不幸身亡。聖勳司正使趁機泄私報複,搶奪金銀,與馬正將軍護將發生械鬥,兩軍廝殺半日後,我軍趕到,馬正護將又遷怒於我軍,又殺一個時辰,致使聖勳司、本將屬下,還有馬正將軍部下,三方死難兩千餘人,傷一千五百餘人。”


    “這……”高騰無語,他很清楚馬正是幹的出來的,但難辦就難辦在,向馬正的部下交代不了。


    見高騰為難,周空心知有機可趁,遂是說道:


    “馬正將軍之死,本將也有治軍不嚴職責,故而此番所發現一應財寶,本將願盡數交出,聖勳司罪魁禍首也將交由貴軍處置,高副將意下如何?”


    高騰聞訊全部金銀財寶,心中頓時敞亮,至於誰是罪魁禍首,似乎也不那麽重要了,反正有錢花才是王道。


    “周將軍如此深明大義,高某欽佩之至。此事且容本將與諸位將軍說明,以免再生誤會。”


    “那是最好,小蓮子,把人犯與財寶運出,交予高將軍。”


    “遵命!”


    少時,數十車金銀珠寶裝在木箱之中,堆在驢拉的大車上緩緩運出城門,高騰見狀心頭也是大吃了一驚,忙是問道:


    “周將軍,這些莫非都是金銀!”


    “不全是,都是前朝的金銀珠寶,其中金銀共計折價寸銀兩萬七千餘根,珠寶玉石約四萬。”


    高騰驚得眼珠大瞪,心中暗是竊喜。周空見其臉色有異,頓時一種不祥預感遊上心頭。忙是說道:


    “高副將,金銀珠寶都在此處,城中已無其他金銀,還請高將軍明鑒。”


    高騰自然知道周空話外之音,忙是點頭:


    “請周將軍放心,此事包在本將身上。”


    “那就有勞了。”


    周空抬手略施一禮,高騰隨即押著金銀珠寶和聖勳司的罪魁禍首返迴大軍,途中不忘掀開一箱金銀看了兩眼,心中的貪婪躍然臉上。


    高騰滿口答應,令周空大鬆口氣,不等其喘息,方克出城來報:


    “周將軍,韓啟押在鹹軍營中的部下在東門外,要求進城。”


    “什麽啊,他們怎麽迴來的!”周空警惕問道,轉眼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又是百裏燕的毒計。


    “還不清楚,不過沒有伏兵。”


    “讓韓啟去接人,帶到東大營押起來,問清楚了再報我。”


    “諾!”


    周空不敢大意,自從韓啟迴城之後,非但沒弄清楚鹹軍底細,反倒過來幫鹹軍“宣傳”土地政策,最近接二連三的投誠事件少不了韓啟的烏鴉嘴。


    此時高騰帶著財寶返迴軍中,五萬人馬停在兩裏之外,先頭人馬圍城一圈,馬正麾下三個萬夫長連同高騰四人在內說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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