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馳奮起直追,此時叛軍尚不知前方情勢,隻見迎麵跑來一百五六十匹戰馬,緊跟著還有兩百餘匹,待到近處之際,叛軍都是吃了一驚,不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鹹軍手中飛出大把大把珍珠,邊撒邊喊:


    “凡降我鹹軍者,賞珍珠一枚……”


    邊撒邊喊,邊喊邊撒,沈暮馳見此一幕怒不可遏,這時卻是發現百裏燕已是跑到一裏之外,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可惡,居然就這麽上了他的惡當!”


    沈暮馳氣的牙癢,隨即分出兩千最快騎兵去追,一刻鍾後愣是被甩開了三裏地,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非但如此,原本秩序井然的隊伍因為珍珠引得一片混亂,著實令沈暮馳大為光火。


    “沈將軍,百裏燕著實可恨,其已經脫逃,現在怎辦!”護將忙道。


    “還能怎辦,即刻收繳珍珠,急速返迴尹渠,凡亂軍心者,嚴懲不貸。”


    “諾!”


    此時百裏燕已經遁逃,跑出十裏地後刹住馬隊,從腰間皮匣掏出一支八倍望遠鏡西眺沈暮馳軍,這時蔣傑說道:


    “侯爺,剛在的珍珠真是可惜,得值多少銀子啊。”


    百裏燕收起望遠鏡,根本無所謂:


    “區區幾百粒珍珠而已,本侯有的就是,還在乎這些。要是一粒珍珠能買一個降兵,本侯就是傾家蕩產也值。走,去平昌。”


    “諾!”


    百裏燕此番隨行帶了十萬粒珍珠,當然,算不上什麽好貨色,都挑剩下的四等貨色,積壓在侯府等著做珍珠粉,侯府多的就是,閑著也是閑著,拿出來還能當成錢使。


    當下絕大多數人對“金錢”的概念仍然停留在錢是好的,有錢能買東西的基本層麵,即便是統治者和官僚階級,對錢的認知並不深刻。


    金錢的本質是沒有價值的流通品,為促進有價值的貨物流通,才賦予貨幣了特殊物體的等價流通功能。


    故而有錢能買到一切世間存在有價值的物品,但如果不存在可消費的有價值物品,錢便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一口飯,人人手握一公斤黃金,這口飯的價值遠在一公斤黃金的價值之上,因為黃金是不能吃進肚裏而延續生命的,而飯可以。


    但現實情況往往是反向發展,人對財富的需求停留在貨幣層麵,對物質的需求認識並不充分。


    如此導致但凡與金銀掛鉤的物品,往往具有黃金白銀的潛在替代性質,如玉、寶石、珍珠等。尤其是質地越小而價值越高,又便於交易成黃金白銀的物品,更受各個階層的歡迎。


    比之黑巾軍煉出來的假黃金,百裏燕的珍珠分量輕價格高,能大量養殖生產,價格少則二三十寸銀,多則上百數百,顯然要比帶著幾斤黃金白銀逃命更為方便。


    與其存在手中,不如撒出去收買人心擾亂軍心,百裏燕相信不用多久,沈暮馳軍中那些私藏了珍珠的兵士很快會開小差,然後溜號。


    從中潭到平昌縣,全速不消半個時辰,輜重隊避入平昌縣後加強了防禦,由於不會用炮,火炮還都上著封著油裹著油布。


    沈暮馳由中潭向北逃竄,於第二天中午抵達郎秋時,葉信提前一個晚上趕到郎秋紮營,又等了半日,待到沈暮馳趕到,葉信以逸待勞守在必經之路上。


    而與此同時,肖渠部五萬步軍接到百裏燕命令向北運動,切斷了沈暮馳南下退路,沈暮馳隻得向西轉移,與葉信部騎兵保持距離,不敢輕易交戰。


    百裏燕親自押護輜重隊,從平昌出發前往林台,而沈暮馳偷襲失敗,反被葉信盯住的消息在偷襲失敗的第三天,被神通獲悉:


    “天王,沈暮馳現在被鹹軍騎兵盯在林台東北六十裏無法脫身,另有五萬鹹軍從南麵步步緊逼,繼續這般下去,林台再出兵,沈暮馳的三萬人可就徹底完啦!”萬夫長宋何說道。


    “這還用你提醒本天王嗎!”


    神通不帶不快,厲色瞪了眼宋何,宋何忙是退迴一旁繼續站著。


    神通攤開地形圖,目光落在林台西偏北六十裏處,此地一馬平川,距林台近,而距尹渠、貢城遠,沈暮馳被圍困在葉信、肖渠、林台三地之間,平昌的失利則是神通沒有料到的。


    思索足有一刻時間,神通鄭重說道:


    “即刻從貢城調一萬兵馬入尹渠,兩日後尹渠守軍與本天王本部兵馬南下林台,準備決戰。”


    宋何聞訊大吃一驚:


    “天王,尹渠守軍隻有兩萬啊,不算沈暮馳部三萬人,南下的隻有七萬人,加上沈暮馳也不過才十萬人,鹹軍有十六萬人,此戰必敗無疑呀?”


    宋何話音未落,立時換來神通陰狠眼色:


    “那依宋將軍意思,是要本天王尊你號令行事?”


    聞聽神通口氣陰狠,宋何頓時頭皮發麻胸口冰涼,諾諾連聲道:


    “不不不,末將豈敢僭越,一切謹遵天王號令。”


    “哼,即刻傳令去,限貢城守軍兩日內趕到,否則嚴懲不貸。”


    “諾!”


    一日後,百裏燕押運輜重迴到林台,剛進治所便得貢城消息:


    “副帥,今晨來報,貢城有一萬守軍昨日突然出城急行軍趕赴尹渠,在下判斷神通是要從尹渠興師南下於我決戰。”


    關龍翔詳細道出詳情,百裏燕脫下頭盔,來到地形圖前問道:


    “沈暮馳部今日到了何處?”


    “葉大都督已將他逼到據我林台五六十裏處,肖渠將軍距其隻有四十多裏,急行軍半日可到。”


    “繼續壓著,傳我軍令,調葉信迴城坐鎮,令徐謹前去接替葉信指揮騎兵。同時令顧中率步軍五萬,隨本帥前往照城,準備攻打照城。”


    關龍翔聞訊吃了一驚,忙是問:


    “副帥,神通這是要與我軍決戰林台,此時抽調走五萬兵馬,林台附近我軍可就隻有十一萬人,而且照城守軍有三萬,五萬人即便有火炮,怕也是難啃吧。”


    這時趙安陵湊近地圖前看了照城兩眼說道:


    “神通寄希望於和我軍接戰,以提振其士氣,如今沈暮馳被圍,其隻能謀求與我軍決戰。照城以西是杏城港,我軍若不在照城方向阻擊,神通極可能從思水江上遊或是以西抽兵在杏城登岸,經照城東進,迫使我軍與之決戰。


    而照城地處丘林,山丘林木茂盛,城牆建與高丘之上,易守難攻,五萬大軍無法展開,若是包圍,五萬人馬包圍三萬略顯勉強,一旦叛軍從杏城登陸,五萬兵馬根本難以招架,更別談攻取照城。


    我若所料不錯,侯爺率兵五萬前去照城,多半不會圍城。侯爺可是如此?”


    “趙先生所言極是,照城附近主要山頭皆在城垣之下,根本無我軍立足之地,更別談圍城,故而隻可巧取,不能強攻。我料那神通此來決戰,一時半會兒還打不起來,其定要等援兵抵達之前,才會強攻我軍。


    因此待其開始強攻,可令徐謹部與肖渠部收迴至林台附近,讓出生路,放沈暮馳騎兵歸去,能夠避戰盡量避戰,待本帥取了照城,神通就是再有能耐,也迴天乏術。”


    照城距離林台有一百八十多裏,急行軍需兩天,騎兵也要一天半,鹹軍騎兵牽製了沈暮馳,同時也被沈暮馳牽製了鹹軍騎兵,神通若從杏城登陸援軍直撲照城,會同照城三萬守軍傾巢出動,鹹軍再調騎兵前去堵截,反可能被沈暮馳咬一口。


    如果隻出動步軍強攻或是圍困,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照城,但又不得不分兵堵截來自照城的黑巾援兵,神通料定百裏燕必然要分兵去堵照城。


    這樣一來,林台內外的鹹軍大減,神通主力再南下緊逼,鹹軍也就無兵力繞道奇襲貢城、尹渠。


    此時照城不尷不尬的地位凸顯無疑,神通在照城擺下三萬兵馬隨時可能變成一把尖刀,插進鹹軍的命門。


    商討之際,蔣傑入室來報:


    “啟稟侯爺,誌軍公良修已到治所,是否請到此處?”


    “哦,公良修來了。快請!”


    “遵命。”


    百裏燕到林台有十日之多,公良修早不來晚不來,大炮剛到就來,不是為炮而來,就是為誌軍攻取昌尹全郡而來。


    少時公良修登堂入室,眉宇間略顯焦急,見百裏燕坐於堂上抬手行了一禮:


    “永興侯別來無恙。”


    “公良大夫好靈通的消息,本侯新鑄火炮剛到,你便來了,公良大夫不是前來借炮的吧。”


    “永興侯多慮了,你要是開口一門炮一百寸一月,本大夫哪裏還敢開口。”


    “嗬嗬……其實一百寸銀也不貴呀,請坐吧。”


    少時公良修入座,百裏燕繼續問道:


    “公良大夫此來,不知所為何事呀?”


    “兩日前聽說沈暮馳被你軍圍在了此地,我料那神通定是要南下林台決戰,故而前來一探情況。”


    “如此說,誌軍近日也將有行動?”


    “實不相瞞,那千歲天王數日前已是向家父下了戰書,家父已經應戰,準備與之決戰。現在突聞林台戰事,我父親擔心兩線作戰有所閃失。


    一旦有變,你我兩軍皆有腹背受敵之危,故而我此番前來是想勸永興侯待我誌軍戰況明朗之後,再與神通決戰,萬一我軍陷入被動,鹹軍還能出兵來救。”


    “其實本帥也不想立即決戰,但神通逼迫甚緊,其若近逼至林台城外圍,決戰將無法避免。如若久拖,神通必會以林台為跳板,向東分兵偷襲公良晨身後,亦或是奔襲櫻城你軍背後,戰局反而不利。”


    “但神通至多出動十二萬兵馬,而你林台有十六萬人馬,分兵屯於城內外,神通還能圍你永興侯不成。”


    “你是有所不知,神通手中有一窩蜂與朝天弩,每戰可發箭簇數十萬之多,其即便不圍城,隻需列陣抵近至我軍陣前兩百步外,天天以一窩蜂襲我駐軍,我軍非死即傷。


    而你誌軍有數萬朝天弩,黑巾軍多少得掂量掂量,而我軍則隻能被動挨打,若不主動出擊,豈非坐以待斃。”


    “你鹹軍有火炮,害怕區區一窩蜂?”公良修反問。


    “火炮再厲害,也非萬能法寶。更何況一窩蜂短時內可發數萬乃至數十萬,火炮僅有數十發,焉能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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