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晨匆忙來到後院荷花池邊,王礪緊隨其後。


    “公主殿下,王將軍到了。”


    西寰臉色一沉,厲色掃向王礪,遂是質問:


    “王將軍,永興城一事你可曾像百裏燕透露!”


    王礪心頭一驚,他也是剛剛知道永興城一事敗露,而他哪裏能泄露這等機密。


    “啟稟殿下,臣斷未向百裏燕透露隻言片語,況且此事幹係重大,臣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哪裏能透露給百裏燕。”


    “那他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臣也不知,或許是鹹人密探或是禦客所為,就是給臣一百個膽子,臣也不敢透露一字機密。”


    這時季錦昇上前說道:


    “殿下,王礪將軍斷然不會將消息透給百裏燕,而且其並不知詳細,此番百裏燕布局極為精密,屬下以為,其是早探得了虛實,而且長孫國素來行事不密,很難說此事不是有由長孫國泄出。”


    “真是如此?”


    西寰反問,季錦昇肯定點了點頭:


    “應是如此。王將軍之妹可是王後,如若王將軍也出賣了大王,這滿朝文武還有誰能相信。”


    西寰對王礪始終耿耿於懷,當年刺殺百裏燕一事,就是王礪親自經手,東窗事發之後,結果說是認錯了人,反還推說西寰也沒認出。


    這番又出了泄密之事,西寰很難再相信王礪沒有問題,但又不得不信,畢竟王蕊可是她兄嫂,晉王的正室王後,王礪裏外都沒有出賣晉國的道理。


    思考片刻,收斂起臉上的兇惡,西寰說道:


    “罷了,此事也不關本宮的事,或許正如季將軍所言,是那鹹人密探和長孫國不密所致。如今事已至此,本宮隻得委身前去向鹹王請罪,以謀得退路,即刻給本宮備車。”


    “諾!”


    為了地位,西寰最終摒棄了她視之高貴的自尊心,坐車前往宮中親自向鹹王“請罪”。


    此時百裏燕已是迴到城中,直奔承宏殿。百官與鹹王的對峙,最終演變成妥協派與鼎煬侯、李旭等保守派的相互攻訐。


    有說公報是造謠誹謗的,有說是真的。總而言之,利益在此刻劃分的清晰明了碧波雙清,為了各自的利益,有人不惜赤膊上陣,不在需要任何的掩飾和隱藏。


    “臣,百裏燕參見大王!”百裏燕殿外大唿,邊走邊道:“晉王無恥奸謀今已公諸於眾,其兵不日將退,臣恭賀大王不戰而屈晉人之兵!”


    百裏燕嚷嚷著嗓門,聲音傳遍內殿每個角落,百官群臣麵麵相覷,有人則是麵露忌憚,卻絲毫不敢聲張。鹹王聞訊起身離榻,迎麵走出三步來到百裏燕身前,喜色已是躍然臉上:


    “寡人的永興侯,快說晉王如何!”


    “啟稟大王,晉王得知奸謀敗露,惱羞成怒之下欲殺臣而後快,甚至不惜攻滅我都城,以平其心頭之恨,反被臣三言兩語氣的癱坐在地麵無人色,想來不日將退兵雲節。”


    “好,好啊,嗬哈哈……晉人狼子野心,一朝痛失臉麵,寡人看其今後還有何麵目取信諸侯。”


    “大王所言極是,長孫、晉國密謀以會盟之名圖我永興寶地,此乃無信無義之無恥卑鄙之舉,傳揚海內必令天下人所不恥。”


    話音未落,百官中有人說話:


    “大王,誇大其詞之言斷不能信,否則將是誤國呀!”


    “原是譚大夫。”百裏燕邊說,邊走到譚樂跟前厲色道:“譚大夫怎知本侯所言盡是虛誇之詞,是譚親眼所言,還是親眼目睹,嗯?”


    “晉國一年冶鐵不過十萬斤,鹹國怎可能年產一百三十萬斤鐵,豈非無稽之談!”


    這時一旁太子說道:


    “父王,兒臣也以為,永興城年產鐵材一百三十萬斤是過於浮誇了,有必要立即核實,以正視聽。”


    “哦,太子也覺得永興城一年無法產鐵一百三十萬斤?”鹹王反問。


    “是的,兒臣以為,晉國產鐵也不過十萬斤,而永興城籌建之前,鹹國年產鐵最多時也隻又兩萬多斤,少時隻有幾千斤,現在能產十數二三十萬斤或許勉強,但要煉一百三十萬斤,未免虛誇了。傳揚出去,不免令天下諸侯恥笑。”


    “是啊,寡人也很擔心呐。”鹹王語帶諷刺,目光掃了眼身旁的太子,又看去百裏燕繼續說道:“永興侯,太子與百官不信,怎辦呐!”


    “啟稟大王,譚大夫連晉國一年冶鐵幾何都不知,如何知我鹹國鐵產,太子受其蒙蔽而不知,情有可原,還是本侯告訴諸位吧。”


    “嗯,永興侯好好說說,寡人也正想知道這晉國產鐵如何,寡人產鐵如何,緣何晉王、長孫國主要如此卑鄙下流,斷我鹹國根基。”


    “臣遵命!”略施一禮,百裏燕來到內殿中間放聲說:“據本侯所查,最近兩年,晉國鐵產年二十二萬斤上下,在此之前,不過十七八萬斤而已。晉人若隻十萬斤鐵產,譚大夫是要讓晉人去和西北風呀。


    至於有懷疑永興城能否年產鐵一百三十萬斤,本侯可以負責任的告訴諸位,此事砡工派掌門段頌之大師、左門程濟源大師、右門包寧大師,還有禦客軍師蘇方義先生,皆可為證。且砡工派不日將遷入永興,籌建總堂,若非得砡工派首肯,其焉能搬到我永興城境內。”


    “即便如此,永興一地一百三十萬斤鐵產,如此豈不比整個中原還多!”譚樂道


    “那譚大夫可否告訴本侯,若非晉人知道永興產鐵一百三十萬斤,其緣何要圖我永興,長孫國又緣何要在今日強襲我永興港,難不成是我王無道嗎!”


    “這……”


    譚樂啞口無言,百裏燕諷刺道:


    “看來譚大夫也無話可說。既如此,臣懇請請大王就今日之事詔告萬民,以正視聽。”


    “好,寡人準奏,長史高勳。”


    “臣在。”


    “以寡人與太子名義,即刻起草檄文,就今日晉國圍城之事詔告天下,務必言明來龍去脈,使之真相大白,令世人不受晉人之蒙蔽。”


    “臣遵旨。”


    鹹王隻提晉國而不提長孫,並非說是長孫招惹不起,而是強襲永興城一事鹹國站不住理,以長孫國無賴秉性,鬧起來鹹國撈不到好處,這是其一。


    其二鹹國嚴重依賴長孫國通往西海的航運通道,其三,主要矛盾是晉國,而非長孫,將其氣焰滅掉目的便是達到。


    其四,長孫國好歹是自封的盟主,並得到了梁國的授意,打狗尚且需要看主人,眼下梁國的這頂帽子還是需要的,不能摟草打兔子,傷及梁天子的權威。


    綜合以上四點,不能把長孫國逼得太急,逼急了並不利於往後的政治格局和商業利益。


    圖一時之爽快,日後早晚要為當日一時之痛快埋單。


    壓服群臣,鹹王下逐客令驅散百官,隻留太子、高勳、百裏燕、鼎煬侯、禦史大夫、司典等人參政。


    待百官退走,鹹王看向李旭:


    “禦史大夫。”


    “臣在。”


    “李大人今日可都看見了?”


    鹹王語帶深意,李旭心領神會:


    “臣都看見了。”


    “怎麽做,不用寡人多說了吧。”


    “臣明白。”


    “明白就好啊,鼎煬侯。”


    “大王有何吩咐。”


    “此事由你與陔陵郡守和城府司馬府,協理禦史府、司典合辦。”


    “這……”鼎煬侯臉色為難,遲疑片刻又道:“大王,太尉執掌軍情內務,這恐怕不合適吧。”


    “寡人不是讓陔陵郡府與城府司馬府合辦嘛,寡人沒記錯的話,陸敬是你鼎煬侯的人吧,他能聽從郡府的調遣?”


    “臣知道了。”


    鼎煬侯失勢多年,能在內閣占有一席之地,都是背靠江東、歲當、北海三郡豪強、貴族的利益輸送,經永興事變,利益集團間原本彌合不見的矛盾與關係浮出水麵,鹹王借李旭的手,要整治的對象恰是鼎煬侯羽翼下的一部分人。


    借由此番永興事變,既讓鼎煬侯無話可說,又借鼎煬侯之手,鏟除一部分地方權貴與豪強利益集團,達到削弱地方排除異己,鞏固中央集權的目的。


    鹹王態度微妙的變化不禁讓百裏燕心生警惕,在他印象中,公孫嶽事變的三年中,鹹王性情變化溫和,從未有過最近幾年在內務上的雷厲風行。


    然自從十年前開始,鹹王性情大有變化,南征迴國後的最近幾年,比之從前更變本加厲。


    削弱地方,打擊權貴的同時,也不忘提防百裏燕、鼎煬侯這些可謂是至親的左膀右臂,不禁讓人隱隱感到不安和畏懼。


    吩咐鼎煬侯與李旭,鹹王目光落向太子薑蟄:


    “太子,今日之事太子怎看。”


    太子心中六神無主,額頭大汗淋漓,憋了好久鞠蹴說道:


    “父…父王,永興之事還應細查,給天下諸侯以交代。”


    鹹王目光冷冽,怒色在臉上起伏:


    “細查,太子是要讓天下諸侯細查是嗎!”


    “不不,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何意!”


    鹹王厲聲喝道,臉色驟然是黑到了穀底。太子大驚,期期艾艾語無倫次不知作何解,此時一旁高勳上前說道:


    “大王,此番晉國以雷霆之勢襲我永興,滿朝文武群臣百官皆猝不及防,太子也毫無準備,臣以為,此事不因遷怒於太子,還請大王明鑒。”


    “臣以為高大人所言既是。”百裏燕讚同道:“此事來得突然,太子並不知情,大王就此責難太子,有些偏頗了。”


    “高愛卿、永興侯都如此認為?”


    鹹王質問,百裏燕道:


    “臣以為,奸謀發於暗處,不為外人所知,故而不知者不罪。太子不知晉國密謀,晉王突然以雷霆之威發難,倉促間無以應付。臣也是秘密準備數月,才有今日化險為夷之舉,籍此衡量太子過失,未免有失公允,還請大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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