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傑,倘若是你,如果遷走五十萬百姓需耗費兩百萬寸銀,如果不遷,則無需耗費這筆銀錢,你會否為了百姓生計而遷民?”


    “當然會。”蔣傑不假思索道。


    “那如果沒有這筆銀錢,要你從你親戚手中借錢賒賬,支付利息,同時為此還要損失兩百萬銀錢,你還會選擇遷民嗎?”


    “這……隻要國庫有錢有糧,自然要遷民。”


    “但國庫的錢糧卻被權貴所把持,動了國庫,就是動了權貴的錢糧,而遷走百姓,一年所失土地產出與稅賦不計其數,權貴又豈能自討腰包,還要損失歲入,幹這等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可國庫不應是大王的國庫嗎?”


    蔣傑天真問道,百裏燕苦笑著:


    “若是如此,鹹國當年又豈能有饑荒。正是權貴把持了國庫中飽私囊,天災之下人禍橫行,豈有不敗之理。”


    “可大人如今貴為人上,歲入頗豐,如此豈非也是中飽私囊。”


    “嗬嗬……”百裏燕淺然一笑,繼續說道:“是,卻也不是。你今日記住,利為國之所用,為民之所用,是為大公大治,利為一己之私,為一己之欲,是為私利。公私之利在於利之所求,利之所欲,利為國所用是為大善,為私人一己之欲,是為大害。


    天下權貴商宦若為私利而沆瀣一氣結黨營私,必成國之大害。今日牢記本將這句話,今後你前途無量,此言必謹記在心,可渡你一身平安。”


    “屬下謹記。”


    無論是王朝還是政憲,任何體製的本質都是如何分配社會生產的資源,和為誰服務。封建君主王朝的資源,既是為君主服務,也是為權貴服務,經過初步資源分配後,才會是為天下老百姓服務。


    資本主義資本隻為資本家服務,所謂的社會福利,隻不過是資本為鞏固既有政治經濟利益,而滿足底層人群欲望的基本需求。而人欲原本是不該被剝奪的權利,如醫療、就業、吃穿住行等。


    但資本主義崛起後,封建體製下相對較為緩和的人欲,在資本的驅使下,變成了昂貴且奢侈的項目。


    因為隻要有需求,就一定有資本市場在驅使利益。所謂為的福利製度,不過是將屬於你的東西,冠以華麗包裝,以最低的限度,重新返迴給你罷了。


    隻有當資本完全被國家權利所掌握所控製,形成國有與私有並舉,在國家政策調控下,各種形勢的資源才能最大程度的為體製下的民眾所服務。


    船隊繼續遊弋,金雪狄人試圖封河,以收窄水道,多次被聯軍水軍所挫敗。


    當河道較窄時,往往可以通過填河的方式,將原本較窄的河道收窄,但並不完全封死,留下一處豁口,使河水流過,而較大的戰船無法通行。


    而事實上填土發並非萬能之術,受河水流速流量等諸多因素,填河後豁口越窄,水流越急,水位隨之升高,壩體壓力越大,因此經常發生潰壩,成效緩慢。加之聯軍巡邏河上,輕易不會給其封河機會。


    退一萬步,即便被封河,上遊和下遊依然有其他水道可供通行,如若毫無顧忌,不做科學嚴謹的統籌規劃的四處封河,不等困死聯軍,洪水就該來了。


    當然,最便利,也最缺德的封河法莫過於沉船,將大船中填入石塊,而後自沉於狹窄水道,即便是近現代,此法依然屢試不爽,且毫無辦法。


    然聯軍固守東西兩段與河口,金雪狄人大船無法進入河道,自然也談不上沉船封河,除非他有能耐將船從岸上拖來沉入水中。


    分兵後第十天,率領小船西進的禦客頭目滿載而歸,此番共計截獲貨船十一艘,更有兩艘三千石的大船。百裏燕現在愈發感覺禦客不去幹打家劫舍的事情,實在是浪費了一塊好料。


    禦客人員魚龍混雜,幹什麽的都有,說是江湖好漢,幹起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事情無不是一肚子壞水。


    前番剛開始劫掠,百裏燕沒什麽經驗,其他聯軍老卒按說都是幹多了,經驗老道,但都是各自為戰,自顧自的搶。禦客倒好,幾百號人組隊聚為一徒,分片包區集中打劫,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此番前去劫船,禦客更加缺德。


    有些商船體量巨大,船工較多,小船船綁太低,強登必然吃虧。


    於是趁其岸邊停船之際,趁著夜色摸入水下,從船底用使用一種極為簡陋的原始的木工手鑽,悄悄的在船底鑽出十幾個洞,一夜後船隻緩緩下沉,但不會沉底,等到天亮船已經下沉了一半或是三分之一。


    船東為搶救商船,堵漏排水的同時,疏散人員裝卸貨物,以避免船體自沉。


    然後趁其人員上岸一片混亂之際,聯軍突從水陸殺出,上千號人包圍數十人。商人都是要命的,隻要不是要他命,此種情況下顯然不會抵抗,於是如此輕易占得大船。


    重新調配水手,百裏燕暫未繼續發兵掠奪,金雪狄水軍的按兵不動,讓他心生疑竇。一連十天過去,其水軍遲遲不見逆流而上,顯然不是正常現象。


    前番快船盡數西去,百裏燕未向下遊放出偵察船,僅靠望遠鏡了望,視野依然有限。禦客返迴後,隨即派出四艘快船沿塔倫、伯蒂拉兩河順遊而下偵查,三日後方才得知,金雪狄水軍盡數停在了距三叉河口下遊兩百多裏靠岸列陣。


    “大人,金雪狄人將船列陣下遊,不與我軍交戰,其中有必然有詐啊。”蔣傑猜測道。


    “是啊,保不齊,又在憋什麽壞招。現在麻煩的是他們都是外行,這外行的邪門歪道一旦使出來,咱們內行可不一定看得出門道。”


    “要不咱們殺下去,試探試探?”


    “暫時還不行。你想,他們此時定是在憋大招,其水軍靠岸列陣,定是水陸嚴加戒備,水軍淺水域作戰,乃是兵家大忌,稍有不慎就會擱淺。


    我軍眼下在上遊,上遊順流而下行船極快,而其戰船比我軍多得多,倘若不惜以損毀戰船,將我軍引至淺水,屆時船速極快,將難以操控,勢必要擱淺擱淺。”


    “可咱們有脂水,倒入水中放火燒他們。”


    蔣傑提議道,百裏燕撚著短須原地踱了幾步,若有所思道:


    “此法確實可行,金雪狄人對脂水特性了解甚少,以脂水點火封河可重創其船,但卻可惜了那麽多的船。我琢磨著,他們定有重大動作,否則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軍肆意劫掠,定是在拖延時間的緩兵之計,秘密準備我軍未知之事。


    這樣吧,先令人傳信司空南,與其約定退兵接應之法,我軍而後在此靜待其變,看看金雪狄人葫蘆裏倒底賣的什麽藥。”


    百裏燕覺得,金雪狄人水戰戰術、戰法多半不會有什麽大的突破。聯軍此來滿員的一百艘船,裝備有火藥和石油,其即便三倍於聯軍,強行決戰之下,其也沒多大勝算,最多是魚死網破,甚至根本占不到什麽便宜。故而多半是另辟蹊徑,秘密謀劃聯軍意想不到的事件。


    但麻煩就麻煩在,這外行搞出的大招,內行往往一時半會兒還真捉摸不透,就怕搞出什麽幺蛾子。


    而與此同時,百裏燕按兵不動也讓穆尼疑慮重重。


    “諾倫嘉,戰獠何時能夠到位?”


    “至少還需要四天。”


    “最近上遊有其他異常嗎?”


    “沒有,他們依然兵分兩路,分守東西兩端。一旦切斷他們間的水道,西路水軍就成了甕中之鱉。”


    “先別高興的太早。我們水軍還沒趕到上遊預定水域。如果動手太早,他們會逆流而上,從其他水道出逃。”


    “我們可以在封鎖水道後,先和他們打一仗,將他們拖在河口,一樣能為水軍爭取時間。”


    “你以為他們會和我們正麵交戰嗎,他們會像兔子一樣先逃往上遊。別忘了,他們還有幾百艘小船,隨便裝上幾十船的黑火粉,都足以擊沉我們上百艘的戰船。”


    穆尼非常清楚黑火藥的威力,聯軍籍此炸毀阻攔浮橋十數次,每次都不費吹灰之力,前番被百裏燕炸沉一艘兵船,穆尼仍心有餘悸曆曆在目。


    “告訴水軍,征用的小船要即刻到位,這一戰能否擊潰北人水軍,關鍵就在小船!”


    “遵命閣下。”


    五日後,百裏燕船隊遊弋在無名小河西端,黃昏時前方船隻突然停船:


    “蔣傑,讓人打旗語,詢問前方倒底什麽情況。”


    “諾!”


    百裏燕來到船頭,百步之外的前船正在向更前的戰船打著旗語詢問情況。直到兩刻鍾後,三裏外的頭船陸續向後傳迴消息:


    “大人,前方三裏處河道發現四艘沉船,堵住了我軍去路。”


    百裏燕聞訊驚得汗毛直豎。


    “這怎可能,昨日夜間剛過此地,他們怎可能弄來四艘沉船。都是什麽船?”


    “看桅杆,應該是兩千石左右的大船。”


    前方三裏距離無名小河西去出口尚有六十多裏,百裏燕每天經由此地一個來迴,要兩次途徑此地,金雪狄人如有戰船,鑿沉一條船,至其沉沒,短則一兩個時辰,長則半天,其根本沒有機會和時間。


    “放條小舟下河,隨我過去看看。”


    “遵命!”


    換乘小船,來到沉船事發地點,愣是讓他大吃一驚匪夷所思。


    四艘兩千石大船,兩艘為一組沉在河道中,將水軍去路堵死,隱隱還有一截桅杆露在水麵上。沉船之間的間隙別說兩千石船通不過,體形較小的快船也過不去,僅能容小舟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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