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布納楚得知賈巴尼斯、迪恩、基洛斯兵敗的消息已是深夜,其所在大營之外交戰仍在持續,並未如以往那樣,入夜後雙方各自罷兵,聯軍從一早開始,激戰至天黑,戰力越發強勢。


    軍團長布納楚的軍帳,月神王派遣調查霍奇科被殺一事的幕僚特使鐸農聞訊戰敗的消息,建議道:


    “軍團長,土塞方向死傷兩萬七八千人,北人援軍如果繼續挖掘壕溝,明天晚上就能將土塞四麵圍困,屆時基洛斯以及賈巴尼斯、迪恩的兵馬都可能陷入重圍,堅守也將毫無意義,應該立即同意賈巴尼斯的撤兵請求,並且帶著軍團一起撤。”


    “如果撤兵,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但如果不撤兵,軍團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敵。與其魚死網破,不如避其鋒芒。從眼下戰事來看,霄池破城也就在這幾天之內,隻要攻破了霄池,北人將無立足之地。


    而且北人最近出現的異常情況,需要立即做出調整,陛下並不希望因為霍奇科的失利,讓情況變得更糟


    我願意將軍團長的請求即刻帶給陛下,相信陛下一定會體諒您所處的難處。”


    “那好吧……”布納楚勉強同意道:“請盡快將陛下的決定送來,我立即下令賈巴尼斯撤兵。”


    “您的決定是明智的,信使最快明天中午抵達,還請軍團長做好撤退的準備。”


    “鐸農大人請留步!”


    “軍團長還有什麽指教。”


    “如果霄池無法攻破,我軍將會非常被動,鐸農大人可要知道。”


    “在下很清楚,所以即便無法攻下霄池,陛下也會讓霄池成為月亮神的祭獻之地,讓它寸草不生。”


    鐸農以陰狠和殘酷著稱,得到鐸農的迴答,布納楚即刻給賈巴尼斯下達了撤退命令。命令與後半夜送達,蠻軍的異動極快引起了蘇方信警惕。


    深夜來到高台眺望土塞,蠻軍一舉一動,盡在望遠鏡中。


    “彭將軍,蠻軍這是要跑!”


    “跑?今日才輸一陣便想要跑,如此似乎不合蠻軍秉性。其中會否有詐,是想引誘我軍前去追襲。”


    “蠻軍撤退不像有假,不過詐肯定有。蠻軍撤退途中,騎兵定有埋伏,深夜貿然去追定是要吃大虧。還是等到天亮之後,再做追擊為妥。”


    “唉……真是可惜呀,可惜我等戰力不濟,若是有五萬精銳騎兵,焉能放走這些白頭賊逃之夭夭。”


    二人說話之際,一禦客登上高台稟報道:


    “報彭將軍、蘇軍師,公子燕醒了。”


    聞訊,蘇方信忙問:


    “何時醒的。”


    “一刻之前剛醒。”


    一刻之前,百裏燕迷迷之中隻覺得渾身無力,氣虛體弱,睜眼之際發現自己躺在軍帳之內,左側盤坐著頭發已經花白的“老翁”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傳授自己一身本事的恩師塞騫。


    十年過去,當年風華正茂,正值盛年的塞騫已是老去,老的頭發花白,老的不成能樣子,幾乎陌生的無法辨認。


    “恩師……”


    百裏燕脫口而出一聲恩師,卻是激醒了昏睡中的塞騫:


    “燕子,你是燕子!”塞騫難耐激動,眼中立時噙滿了淚。


    “恩師,你也來了!”


    “你還活著,真的還活著……”


    “我……”


    百裏燕有苦難言,這時盧皋、蘇洪等人帳外聞訊衝進帳中:


    “將軍,你醒啦!”


    蘇洪呱噪道,盧皋忙說:


    “真讓我等好生擔心!”


    百裏燕坐直了身體,麵色蒼白毫無血絲,遂即壓低了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


    “有些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百裏燕若有所指,盧皋、蘇洪等人各看一眼,都點了點頭。盧皋還是很不確定,想親耳確認消息,他問:


    “將軍,你真是歧國的二世子公子燕?”


    “那都是過去了。”


    “但您畢竟是岐王的胞弟,為何要在鹹國隱姓埋名呢。”盧皋追問道。


    “父不可庇子,君無可保臣,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唉……一言難盡啊……當年我本欲逃走,卻不想被趙帥抓去充軍,此事你等想必已經知道,後來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為。”


    百裏燕詳道多年心跡,多少無奈與感慨,在時間的消磨下變成了永恆。


    “既然逃了出來,多年來為何不聯絡為師。”


    塞騫問道,百裏燕喘了口氣繼續說:


    “鹹國自淪為晉國下邦後,晉人監視日漸嚴密,我怎敢暗中與師傅私下聯絡,稍有不慎便是遭殺身之禍,豈能活到今日。”


    盧皋這時又是問道:


    “那日後,將軍可有打算?”


    “遠的沒有,近的,帶弟兄們活著迴去。”


    百裏燕心知盧皋想說什麽,但他沒有正麵迴答。


    “現在戰事進行得如何?”


    “末將率殘部向北突圍後,與彭毅大將軍、塞騫大師不期而遇,否則後果難料。今日上午與土塞蠻軍打了一仗,雖說是勝了,但民軍傷亡近兩倍於蠻軍,極為艱難。”


    “是嘛,民軍戰械簡陋甲胄奇缺,戰力羸弱不足為奇,戰之能勝已屬不易。給我弄些吃的,我還有話與恩師敘談,你等先退下吧。”


    “諾!”


    待盧皋、蘇洪等退走,百裏燕與塞騫說道:


    “徒兒不孝,為苟全性命,不得不出此下策,實在有傷禦客之風,還望恩師寬恕。”


    “都別說了,徒兒平亂賊,扶正氣,實乃大仁大義之舉,何來苟且偷安。”塞騫抹去眼角淚水,繼續說道:“有一事為師一直不明,為師記得,你當年以研習醫道,不曾見你鑽研兵法,緣何當年逃出晉人手掌,短短數月間在尹秧城殺了韓合一個措手不及,莫不是伍算與西門大師暗授予你。”


    “這……”


    百裏燕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恰巧這時蘇方信不請自來:


    “百裏世子可好。”


    循聲望去,一白襖裘皮,三十四五,須發極為飄逸的中年男子,披著一件禦客戰袍挑簾入內。百裏燕定睛細看,隻覺得有些眼熟。


    “閣下是……”


    這時塞騫忙道:


    “燕子,這位是我彭毅大將軍軍師蘇方信。”


    聞訊蘇方信三子,百裏燕忙問:


    “那蘇方義是閣下的……”


    “方義乃蘇某胞弟,在下癡長兩歲。”


    “原來如此,難怪如此相像。”


    蘇方義百裏燕多次見過,乍見蘇方信,便是覺得二人極是相像,即便蘇方信不說,也能猜到他二人或是兄弟,或是孿生兄弟。


    少時盧皋端來幹肉和熱水,蘇方信繼續未完的談話,並將最近半月來龍去脈詳細道出。


    “鹹軍深入蠻軍背後一番苦戰,極大牽製削弱蠻軍騎兵主力與禦帥正麵決勝之兵力,為我軍抵達增援爭取了極大便利,此戰鹹軍功不可沒,待與大軍匯合,彭將軍定為百裏世子向禦帥請功。”


    “本將慚愧……損兵折將傷亡八千餘人,對不起那些死難的弟兄,又何來功勞之有。”


    “百裏世子此言差矣,若無鹹軍迂迴牽製,阻擋我軍正麵之敵恐怕不少於十萬之眾,我軍必遭迎頭痛擊,又豈能安然無恙,是世子謙虛了。”


    蘇方信安慰說道,然而百裏燕此時既沒有心情,也全然聽不進蘇方信毫無意義的恭維之辭,對於已經死去的人而言,再偉大的功業,再崇高的讚美,都是空洞而無力的。他話鋒立時一轉問道:


    “蘇先生,蠻軍重騎之中有身披金甲重騎,戰力極為兇悍,蘇先生可知這支重騎是何等來曆?”


    “哦,此乃蠻軍月神王精銳鐵騎,與中原禁軍相當,但戰力遠在各諸侯國禁軍之上,說是天下第一軍也不為過,若非百裏將軍用計,平雙山一戰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唉……交手之初,本將便是發現,他們的鎧甲摻有黃金,極為堅韌,遠不像鐵甲,在我鋼刃槍刺之下能一刺倒底,此種金甲難以一槍刺穿,極為難以對付。”


    蠻軍冶煉技術遠超預估,他們已經懂得往鐵基鋼材基礎上添加其他成份的元素,以增強鐵基材質的強度。


    雖然不清楚鐵基剛才內添加黃金能帶來何種金屬性能的改變,但毋庸置疑的卻是,在特種鋼材中添加微量的銅、金、鉬、鉑等元素,卻是可以增強鋼鐵的韌性和屈服強度,而航母所采用的特種鋼,正是添加有微量銅元素的特種鋼。


    金雪狄所能熔煉的鐵水,具有明顯的合金特性,也許隻是金雪狄在長期冶煉中發現的規律,或者是基於某種宗教執念的巧合,但長此以往,對中原文明將是極為不利的。


    想到這裏,百裏燕突然想起那把極為華麗的長劍:


    “蘇軍師,我軍此前曾繳獲一柄極為華麗鑲有珠寶的長劍,劍身刻有金雪狄文字,不知軍中可有通譯?”


    “哦,那可是劍柄嵌有一粒金剛石,劍鞘鏤金的長劍。”


    蘇方信詳細道出長劍特征細節,百裏燕極為震驚。他意識到,伏擊自己的很可能是蠻軍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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