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月城不久,各諸侯國隨行騎兵相繼出城,由於千嶽山幅員遼闊縱橫綿長,開戰後禦客也裝備有十萬簡陋騎兵,用於步兵和專業騎兵的機動轉場,不過當然不可能是自己掏錢子養的,半數都是向徐國、衛國征借的,待戰事平息之後再還。


    這也是為什麽戰利品分配權是被禦、宋、徐、衛四國所壟斷,究其原因,是禦客借錢在前,還賬在後。至於最後能還上多少,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隨行前往天南關的禦客騎兵有四萬之多,其他諸侯名將隨騎兵五萬餘人,似乎很多,但比起動則三四十萬的金雪狄騎兵而言,聯軍眼下在南境的騎兵甚是可憐。


    其實中原各諸侯國雜七雜八的輕騎兵、雜騎,總保有量不下四五十萬,往年曆次南境之戰,聯軍多少能拚湊出三十萬騎兵。


    此外宋、徐、衛、誌、晉五國養有大量各等馬匹不下一百五萬匹,但多數用於延綿的後勤轉運,戰時、累死、病死旅途的馬匹不下七八十萬,損失極大。加之國內用馬和運輸,馬匹依然相當吃緊。


    大軍抵達天南關時已是酉時,九月的太陽已經越過赤道,徘徊在北半球,酉時的草原已經是漆黑一片,但依然擋不住天南關雄偉壯闊的城池,孤傲的聳立在茫茫夜色中。


    天南關是橫亙在天南山兩側半月形山脈間的一座城關,圍長近四十裏,城牆高達五丈,近十五米,城牆底寬近九丈,頂寬五丈半,南城牆底部厚度更是達到十一丈,以防禦金雪狄極具破壞性的巨型投石機破壞。


    此種城關即便是放在地球,也是天下第一城,絕無僅有。難以想象數百年來,這座城池究竟是如何一步步修葺的如此雄偉。


    守備天南關守將是禦客大將桑實,一個黑粗健壯,滿臉大卷胡略顯墩矮的四十三歲男人,雙臂鼓脹的肌肉極具力量,上下一身閃亮細鱗甲頗是威風。


    “桑實參見禦帥!”


    “桑將軍免禮。”


    “謝禦帥。”


    桑實行禮也頗具殺氣,感覺不是人,是一頭猛獸。


    諸將隨桑實走馬道登上南門城頭,邊走,曹馳正邊問:


    “南蠻今日可有前來挑戰?”


    “迴禦帥,南蠻已下戰書,約我軍明日在關外鬥將,不知大帥有何打算”


    “軍資器械準備可否充分?”


    “都已妥當,不過馬上大雪將至,對我軍極為不利,末將建議應趁大雪之前,與金雪狄軍打一仗,以消耗其實力,以免入冬之後,大雪封路,我軍陷入被動。”


    “桑將軍所言正是本帥此來目的,走,先上城頭看看南蠻大營情況。”


    “諾!”


    九月底十月初,草原第一場降雪過後氣溫迅速下降,厚達一兩米的大雪冰封千裏草原,中原聯軍兵員運輸極為困難,各處城池隻能依靠提前囤積的糧草儲備過冬,或是利用馬拉雪橇的方式長途運輸給養。


    等熬到來年的三月初,冰雪開始消融,中原聯軍由守專攻,而在此期間,金雪狄的高頭大馬、獨角馬、戰獠、飛鷹獸等動物資源,極大的便利了金雪狄的軍事行動。


    其較為輕便保暖的毛皮,更適合在冬季作戰,反觀聯軍都是大棉襖和羊皮襖皮褲,機動作戰極為不便,唯有堅守城池,等到春夏季反攻。


    自去下半年開始,曹馳正步步後退積攢實力,等的便是不斷助長南蠻的驕縱,令其在入冬之前誤判聯軍戰略,好給以迎頭痛擊。


    一眾人等徒步來到南門城頭,乍到城牆百裏燕頗為不適,比之中原兩丈、三丈高的城牆,五六丈高,九丈厚,全城包磚的的巨型城牆所帶來的視覺震撼和衝擊力,是完全兩種感受,甚至給人以搖搖欲墜的感覺。


    城頭戰械林立,床弩一字排開不計其數,幾乎是三五步便是架設有一台,長達十裏的南城牆上,此種射程兩三百步的床弩數以百計,更有一種小型半固定式投石機,射程也得有兩百多步,使用人工絞盤上力,發射散彈、火球彈,亦或是大顆石丸。


    諸將三五成群各自尋找戰位,遠眺南方金雪狄大營,百裏燕則帶著蔣傑來到一處女牆,取出望遠鏡向南看去。


    金雪狄大營距離南門少說有六裏地,肉眼隻能看個大概輪廓,但借助望遠鏡,卻能看的較為清楚。


    昏暗中隱隱能看到,南蠻營中數根高高豎起的長杆,高度少說三十來米,盡管難以難以分辨估算其直徑,但怎麽也得超過一米五。


    “我的老天爺呀……”


    百裏燕一陣驚歎,煞人寒意此刻正從腳底直竄天靈,幾乎可以肯定,那是某種用於投射巨型石塊的杠杆拋射杆,還僅僅是看到的局部尺寸,若是算上其底座和車體,至少也要三十三米開外。


    照此計算,此種投石機至少可以在三裏地外,向目標發射六七百斤的大石,距離若是放近之一裏地,發射一噸半以上的巨型石塊都不是問題。


    投石機的拋射杆,通常情況下是采用一根完整的原木作為拋竿,以防止發射途中折斷,必要時也可用兩根大型木料,采用榫卯拚接,而後加固以鐵箍鉚緊措施,製造更為大型的拋竿。


    但怎麽也不可能發展出杠杆長度三十米開外的巨型拋射杆,除非能有直徑超過三米,高度四十米的參天大樹的樹幹加工而成。


    有鑒於當下生態環境和植物物種的差異,這種可能性無疑是存在的,至少在鹹國這種亞熱帶地區,原始森林中的大型樹木是司空見慣的,並不排除金雪狄人的本土,生長有其他奇異樹種。


    沉寂片刻,蔣傑說道:


    “大人,此戰咱們能贏嗎?”


    百裏燕搖了搖頭:


    “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熬過今年冬天。若不能在十月底消耗金雪狄實力,入冬後,金雪狄勢必利用我軍運兵困難,迂迴前去攻打徐途和業綏兩城,到時將對我軍極為不利。”


    徐途、天南關、業綏三地坐守天南山脈頭、身、尾三處,月城居中協調,對處於守勢的聯軍極為有利。但是入冬後,聯軍當下步軍較多,而騎兵不足的弊端暴露無疑。


    大雪封路,唯一能夠迅速馳援的兵種隻有騎兵,而且還不能全速,金雪狄騎兵都是高頭大馬,而中原最好的混血馬種,也隻有不到一米七的背部高度,踏雪而行的速度不如高頭大馬,如此對金雪狄無疑極為有利。


    曹馳正決意要在入冬之前打一仗,便是想要挫挫南蠻的銳氣,消耗敵方實力,為入冬後堅守創造條件。


    足足觀察兩刻多鍾,曹馳正連下三道令,第一道傳令聯軍,今夜選拔武藝高超的死士,準備明後兩日鬥將。沒人犯傻,真讓主將臨陣鬥戰。


    兩軍廝殺,鬥的基本上都是武藝高強的死士,和想要冒險升官的中下層武官。


    索性百裏燕主力還在開拔路上,隨行隻帶四十多人,無從去挑死士,除非是他本人親自上陣。


    第二道令是給傷營、夥營,大戰在即,全軍加餐有助於提振士氣。


    第三道是給聯軍各諸侯國將領,統一軍令號令,隨行所有兵馬編入聯軍待戰,這道命令無疑最為令各國詬病。


    既是聯軍,自然都想保存實力,兩軍陣前挑肥揀瘦在所難免,誰也不會去想打頭陣啃骨頭,也不知道曹馳正準備擺出何等陣勢,如何布陣,又如何擺平各諸侯國間的分歧。


    當晚,百裏燕一宿沒睡好,入秋後的天南山山口常年大風,豎起城牆之後,大風迎麵衝擊城牆,灌入女牆垛口形成哨鳴,吹的唿唿直叫,讓人極為不適。


    第二日一早,聯軍開夥,肉香肆意,都是鮮貨宰殺下鍋的牛羊肉。南境入冬前,多數畜牧養殖的牛羊都要遷往中海拔草原與掣馳以北的草原過冬,以免大雪凍死牛羊。


    入冬後,各軍宰殺的都是圈養城中豬牛羊,數量不算少,但那也經不住十幾萬人,幾十萬人的吃喝,吃的更多的還是提前風幹的幹肉或是鹹肉。


    由於各諸侯國後勤無法統一差異很大,夥食的差異也很大,有諸侯國不折不扣落實了加餐的命令,而有的諸侯國打折扣執行,有的則幹脆不執行。如百裏燕隨行攏共隻有四十多人,執行標準當然也是迥然兩樣。


    辰時七刻前後,一聲響徹天際的號角震耳欲聾,號角的波段極長,並非來自於中原號角,而是來自城南外金雪狄大營。少時片刻,天南關內響起鼓號,為鬥將預熱的大幕就此開始了。


    蔣傑隨百裏燕騎馬直奔南門馬道,騎著馬直接登上城牆。曹馳正在城頭豎起“曹”字帥旗,數以萬計的聯軍弓弩手整齊列陣於城頭,甚至還有弓弩手,沿著南城牆兩端山體開鑿的索道,爬上附近山頂,從上往下拋射。另有數百禦客力士身披重甲,手持一麵立地青銅大盾,將諸將圍的嚴嚴實實,防止發生不測事態。


    此時城樓下巨大的城門打開一道三人多寬的縫隙,而在兩扇城門停留的地下,叉著兩根碗口粗,插入地下兩尺,而露出地麵兩尺的鐵樁。以此鐵樁將門卡在原地,防止南蠻金雪狄突然攻城衝開城門。如此城門隻能向外閉合,而無法向內完全打開。


    城門一經開啟,一千禦客輕騎魚貫而出,昨夜聯軍選拔的死士緊隨其後。隻不過此番曹馳正是心機頗深,所有死士都是穿戴了砡工派生產出口的鎖子甲,外披輕皮甲,反觀金雪狄,尚未掌握此等技術,如此一來,今日鬥將弄的不好,多半是一邊倒的結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國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督金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督金衛並收藏帝國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