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葉信、鼎煬侯張雋諸人發現叛軍撤走,擔心有詐,未敢追擊,直到兩天後何猛前軍騎馬抵達鼎煬城,才知道叛軍兩日前因敗而撤往蒲城。


    與此同時,羅鬆亭令胡陌率廣信兵一萬,以協防的名義移師麟城,鼎煬城之圍至此告一段落。


    何猛所部會師鼎煬第二日,何猛率步軍三萬進駐鼎煬,一萬人馬移防密林小道,其餘三萬餘人馬押送馬匹、俘虜、傷員返迴永興河,葉信率騎兵三萬,繞走大路避開蒲城,直撲西郡。


    而與此同時,神通率軍五萬收攏、黃濮、關瀆二將殘部,識破百裏燕詐病之計,命黃濮率領殘部移防衛津,其自率五萬餘人重新包圍添城,著手準備攻城。


    宋平、吳登所部騎兵擊潰黃濮、關瀆二將後,即刻向北撤入夏渠,與蘇洪、陸肇合兵一處,短時又從城內得老弱民軍萬餘,情勢隨之急轉直下。


    時至九月下旬,雷霆戰敗消息傳至神通大營,雷霆揚言再戰,神通未準,迴信令其即刻棄守蒲城撤往關淩渡口以西,依仗水軍據河堅守。


    “此去蒲城路上鹹軍必有大軍到此,你先向西繞行,而後折返蒲城,將此信交予雷霆天王,三日內務必送達,否則軍法從事。”


    “諾!”


    親信護兵接過密函,隨即退出大帳,帶上數人縱馬而去。


    下刻,神通又與眾將道:


    “宋何將軍聽令!”


    “末將在!”


    “天黑後整備你部人馬,移動至添城以西五十裏處警戒夏渠鹹軍,無本天王軍令,不得擅自撤退。”


    “諾。”


    “呂霆將軍聽令。”


    “末將在。”


    “你部至明日午時之前,在南門外斷後,午時一過,可自行向衛津撤兵,若見鹹軍由城內殺出,且戰且退不可戀戰。”


    呂霆不解,忙是問道:


    “天王,添城守軍甚寡皆為民軍,隻要再攻三五日日必破之,此時撤兵豈不前功盡棄。”


    “雷霆天王兵敗鼎煬,鼎煬城內鹹軍騎兵定然撲來西郡,除非今日便能破城,若不能,鹹軍騎兵最快明日下午便能撲到添城,屆時攻城不下,再遭圍攻,豈不大敗。速去備戰,再有妄議軍機者,嚴懲不貸。”


    “末將遵命。”


    雷霆來信雖未說明鹹軍動向,但明擺著百裏燕(既魏賢)不會平白無故死守添城,僅靠夏渠的的鹹軍不足以解添城之圍,鹹軍也不可能從北海郡抽調更多的兵力長途奔襲,勢必還要迴哺一部分兵馬返迴永興河,同時利用形勢,再遣一軍撲向西郡解添城之圍。


    能夠撲向西郡的,最可能的會是葉信騎兵,無論效率速度還是質量,葉信所部都是最快的。照此算來,雷霆兵敗消息在傳到後的明天或者後天,神通就可能遭遇葉信所部的騎兵,稍有猶豫就可能重蹈雷霆的覆轍。


    同時合城鹹軍糧道已打通,永興河趙遜大軍極可能已經過河北上與聖焱大軍對峙,如被鹹軍騎兵這時再從背後捅一下,後果不堪將設想。黑巾軍在鹹國的戰局,將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待天色一黑,添城外黑巾軍借助夜色的掩護開始陸續撤離,此時天空突然一片火光劃過天際,行徑中的叛軍幾乎暴露於劃過天際的火光下,令兵士為之驚恐。


    此時百裏燕立於南門城頭,隱約中看見撤退中的叛軍,與關龍翔繼續著此前並未說話的內容


    “此戰之關鍵在於將永興河西岸叛軍,拖在路上三天時間,既不能使之再次集結於河西,亦不能使之距離西郡過近,隻要拖住了三天,戰局將從此扭轉,如今叛軍已被我軍南北一分為二,短時恐內難以再成氣候。”


    “但此計也甚為兇險,稍有差池,便是滿盤皆輸,既然是至險之策,將軍緣何能下此決心放手一搏?”


    這時百裏燕卻是笑了:


    “本將就沒打算能收複西郡,倘若叛軍不中此計,魏某斷然會放棄添城、夏渠,而後裹挾人丁、糧草撤,往密林小道,燒毀所有稻田,退入山中伺機而動,如此亦能將叛軍大量兵力牽製於西郡,為鹹軍騰出兵力打通糧道。”


    “哦……”關龍翔輕歎道,接著說:“如此說來,此計之所以險,險的不是鹹軍,是險在叛軍中計圍困添城之後,將軍擔心添城守不住,而身先死。”


    “正是!魏某之所憂,關龍兄卻看的如此透澈,若是隻為做官聞達於世,怕是小材大用了,不如隨魏某,共謀鹹國圖強,天下霸業如何。”


    “謀天下?”關龍翔詫異,遂即又說:“以如今局勢,晉國雄踞東海,誌國老驥伏櫪,衛國西海稱霸,孫國已經國破,長孫不足為慮,徐國暗弱式微,宋國自難獨支,其餘諸國更不足為道。


    黑巾之勢縱然難以長久,將來必定是三雄爭霸兩強割據,鹹國何去何從尚且難料,今將軍以年華之資而居高位,縱然有曠世之力,能輔佐鹹國四十年,四十年間又如何能扭轉乾坤問鼎天下。”


    “那魏某請問閣下,何為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凡天下者,君主與土地萬民也。”


    “閣下所見之天下,非魏某心中之天下,魏某心中之天下,是天下人人之天下。”


    “天下人人之下!”關龍翔隱隱悟透深意,不禁忙問:“那天子與諸君,將軍何處之?”


    “天子乃江山之首,諸侯為天下臂膀,唯有萬民才是天下脊梁。關龍兄,天下萬民豈不是天下?”


    “將軍所見在下雖不敢苟同,但若能匡扶社稷重光鹹國,在下以為將軍此策不失為鹹國當下困局之良藥,若想籍此問鼎天下,恐怕遙不可及呀。”


    “或許吧,但若天下太平了,人人皆有飽食,有衣穿,有房住,天下便是天下人的天下,又為何要拘泥於一人之下,一國之天下呢。”


    遙看孤寂夜空繁星揮灑的夜穹,百裏燕隱隱萌發的野心,猶如驚瀾中的狂濤,洶洶拍向他的胸膛,喚醒沉睡已久的欲望,似乎要他欲窮畢生之力,將之實現。同時他也知道,前路不會一帆風順,但至少他還有機會。


    當天晚上,黑巾軍陸續撤離添城,百裏燕沒有追擊。第二日中午,叛軍在南門外斷後人馬撤離。黃昏之際,葉信所部五百哨騎抵達添城外圍,葉信主力於夜間會師於添城,添城之圍解除。


    而與此同時,趙遜率十五萬人越過永興河,向北佯動五十裏,距聖焱大軍一日半路程下寨,而梁軍繼續留守永興河,並在砡工派大師幫助之下,於永興河上修起浮橋五座,以利大軍輜重通行,由此徹底打通永興河兩岸。


    神通退入衛津第三日,聖焱率軍退往滔荔,趙遜行窮寇莫追之策,放其離去,未予追擊。同時退守蒲城的雷霆未從神通計策,執意堅守蒲城尋機再戰。


    卻是未料長孫國水師與十月初抵達北海,以報複叛軍劫掠商道,圍攻長孫國水師之仇,對雷霆麾下水師圍剿,雷霆水師險些大敗,被迫退入關淩渡口,以石油縱火封鎖出海口,以阻止長孫水師進入內河。


    而晉軍強占麟城失敗,意圖唆使長孫水師登陸蒲城,兩軍合力攻打再占蒲城,長孫水師未有迴應,晉軍計劃落空。


    十月中旬,鹹國從衛國所募五萬梟民軍,在支付過安家費和保護費後,坐燕國、梁國戰船,陸續分批先後在廣信登陸,鼎煬、廣信、麟城隨即起兵十萬,以羅鬆亭為軍師,薑氏父子、何猛為主將,會同衛國梟民軍五萬人圍攻蒲城。


    雷霆率軍死戰不退,鹹軍數度奪取關淩渡口均告失敗,激戰至二十一日,雷霆發奴隸軍死士三萬,正麵攻破鹹軍大營,鹹軍傷亡劇增。


    由於梟民軍組建倉促,整備不佳,組織、協調較差,力戰之下傷亡近三分之一,黑巾奴隸軍一戰成名。


    不得已,鹹軍於十一月初退迴廣信、麟城、鼎煬修整,攻打蒲城之戰宣告失利,雷霆幾乎扳平此前諸多失利。


    十一月上旬晉軍糧道打通,見蒲城叛軍元氣大傷,再度打算圍攻蒲城,遂起兵十萬妄圖去攻蒲城,結果反遭雷霆當頭棒喝,晉軍損兵折將一萬餘人退迴廣信城外,雷霆最終仍占了蒲城。


    而與此同時,梟民軍的抵達一度令形勢倒向鹹軍,造成百裏燕、趙遜誤判,過於樂觀估計形勢。遂在聖焱退迴衛津不久,趙軍率軍北上,屯兵於衛津以南三十裏,待蒲城戰事取勝,兩軍南北對進會師於西郡,與叛軍決戰於衛津。


    卻未料到蒲城之戰最終失利,奴隸軍的出現讓情況急轉直下。


    鹹軍在蒲城失利的第四天接到的消息,衛津叛軍於第五日獲悉雷霆險勝,結果第六天夜,神通發三萬奴隸軍夜襲趙遜大營,並得手。殺死殺傷鹹軍近兩萬餘人,奴隸軍損失僅六千,百裏燕本人險些被奴隸軍殺進營帳,用鍘刀砍掉腦袋。


    被襲後第二日,趙遜、百裏燕決意放棄決戰計劃,急緊調葉信騎兵主力前來衛津斷後,趁叛軍主力無暇南顧之際,趙遜率軍火速南下,先去取孝城、霧聊兩地,造成威逼丘南郡態勢,迫使叛軍放棄衛津突出部,轉攻為守全線退入鹹西、丘南兩郡。


    百裏燕則迴到添城坐鎮,防止神通攻打添城、夏渠,迫使將趙遜迴援。


    直到趙遜南下後的第二天,百裏燕才從斥候那裏得知,奴隸軍夜襲鹹軍的當天晚上,駐紮於在衛津的叛軍強行裹挾近老百姓近十七萬人,退往了安杏。遺棄在衛津的近十萬人,幾乎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殘,但凡是青壯年與健婦,均被強行遷走。


    直到這時百裏燕方才明白,神通強襲大營,其目的就是為了迫使趙遜知難而退,南下去取看似毫無防備的霧聊、孝城,如此神通便沒了後顧之憂,可從容退守鹹西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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