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叛軍煽動蠱惑之下,本地人也好,遷來的外民也罷,信者十之七八,不信者也大有人在,這部分人要麽是不信邪的,要麽是本就處於底層,對生活失望透頂的。


    而越是處於統治權上層的外民,越是相信黑巾軍聖使的蠱惑,畢竟他們是享受到了特權的群體,


    於是現在不得不麵對一個棘手問題,黑巾軍在占領地,將人群根據諸侯國別劃分成三六九等,這就導致當地政權瓦解,既有的特權體係和既得利益團體,隨著黑巾軍體係的瓦解而崩潰。


    從外遷入添城的孫國人多達七八萬人,添城及其各縣、屬地的鹹國人,從戰前在籍的近三十萬,銳減至不到十八萬,少掉的十二萬當中,其中的近七萬人,被強製遷了孫國,三萬人送上了戰場充當人夫和兵源。


    外來的誌國、徐國、長孫國人總數達到了十五萬,人口總計超過戰前,達到了四十一萬人,其中不少是永興河黑金大軍的家眷,而一半都不是本地人。


    一旦既有的利益關係被打破,這些個享受到特權的外民,立馬就會成為本地的不穩定因素,首先起來反抗鹹軍恢複統治的就是這些外民。


    百裏燕一籌莫展,添城的情況遠比邵平更加複雜,民情輿情都沒有偵查摸底到位,叛軍如此放心的抽空大後方,多半是不怕後方失火,畢竟當外民比本國國民還多的時候,土地所有權的本質就發生了變化,而且還是戰爭時期。


    “添城情勢複雜,處理不慎將釀成慘禍。趙家主,叛軍大軍數日將至,不知添城眼下願為鹹國效力者還有幾何?”


    “我趙家六姓皆願為鹹軍效力,此外城中鹹國百姓不甘淪為奴役者甚多,再組織起萬餘人並非難事。”


    “如此甚好。蘇洪!”


    “末將在。”


    “即刻起,按既定計劃,對全城之內對叛軍聖使、官吏實施全麵抓捕,並公之於眾。”


    “諾!”


    “另著令各營,將所捕俘虜降人,盡速集中拘押教導。”


    “末將遵命。”


    話音剛落,百裏燕又想起一事,問道趙矩:


    “趙家主,本將來時打聽到一消息,傳聞叛軍最近運入添城大量治療瘧瘴草藥,不知添城可是爆發瘧疾。”


    “竟還有此事,我等怎一點不知消息。”趙矩左右問到族人,趙家人競相搖頭:“魏將軍,瘧瘴兇險至極,此事若是為真,賊兵定是另有所圖。”


    “嗯,此事幹係重大,待本將向偽太守申立問明實情,再給諸位答複如何?”


    “魏將軍深明大義,我等理當從命,但這申立作惡多端,不殺他,難解我等及百姓心頭之恨。還請將軍問完話後,將他交予我等處置。”


    “可以,待弄清來龍去脈,申立仍由各位處置。”


    “多謝將軍,我等這便迴去召集部眾鄉親,助將軍一臂之力。”


    申立主政添城的一年多時間惡貫滿盈,要殺他償命的又何止趙家一家。


    趙家六姓離開府衙不久,百裏燕以廣信城府司馬的名義,臨時起草安民告示一份,張貼全城以安民心,同時蘇洪在趙家人帶路下,全城範圍內搜捕黑巾神使餘孽,遭到孫國為首的民軍激烈反抗,蘇洪鎮壓之。


    午時前後,百裏燕親自提審太守申立,得知叛軍運往添城的草藥確係瘧疾草藥。


    “說,黑巾軍要如此眾多治療瘧疾的草藥做什麽。”


    “隻要將軍繞在下一命,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可以,本將可以繞你一命。現在說吧,黑巾軍將眾多治療瘧瘴草藥囤積於添城,究竟作何用!”


    “是為了下毒。”


    “下毒?莫非,是想以水源之中投以瘧瘴死者,籍此殘害我軍不成!”


    “是!”


    “王八蛋,你們的良心都給狗吃了嗎!”百裏燕勃然大怒:“此等喪盡天良滅絕人性之事,竟也做得出來!說,是誰下的命令。”


    “在下隻是奉命行事,偶爾暗中聽到永興河來人提及,但究竟是何人下令,在下真的不知。”


    黑巾軍在永興河畔相持不下,即便拿下了北海郡,陔陵這座堅城,以及永興河東岸的二十多萬鹹軍仍將做困獸猶鬥,給黑巾軍造成巨大傷亡,於是想以瘧疾下毒,令鹹軍感染瘧疾不戰自敗。


    這批運入添城的草藥,是給永興河西岸黑巾軍退守滔荔所準備的草藥,一旦東岸鹹軍感染瘧疾,叛軍即刻退守滔荔服用草藥,待到鹹軍死的差不多了,他們再發起致命一擊,徹底瓦解鹹軍。而且還要美其名曰,敢於阻擋上神意誌完成使命的的懲罰。


    “本將問你,從添城通往合城的密林小道在何處,可有兵馬駐守。”


    “在添城東南五十裏,有兩千人入口處把手,每半個月會有民夫通過小道輸送糧草。”


    “如此說來,你等早就開始密謀打通此路,可是如此。”


    “是,去年七月,天師在妙天山作法失敗之後,添城、衛津得到嚴令,秘密打通通往合城的樹林,為此調集了八萬民力,日夜砍伐樹木平整土地,直到今年六月。”


    黑巾軍用了近一年的時間,將添城通往合城之間六百多裏的原始森林打通一條小道,並建設了四座橋梁,用以橫跨永興河向北延伸的支流。今年年初修築永興城,叛軍史無前例建造的巨型投石機所用的大型木料,就是來自於添城伐木所獲的參天大樹,否則叛軍根本打造不出射程超過四百步,射過永興河的巨型投石機。


    “本將再問你,衛津、夏渠如今有多少人馬,人口幾何?”


    “夏渠有守軍八千人,衛津有三千。”


    “為何夏渠有八千人?”


    “這……”


    申立吞吞吐吐,欲說不說,百裏燕隱覺有隱情,再次逼問道:


    “說,夏渠為何有八千守軍,否則讓你生不如死!”


    “這……”


    “說!”百裏燕一聲斷喝,噌的一聲抽出橫刀架在申立頭上:“說是不說。”


    “說,在下說。本來隻有三千人馬,大約一月之前,從長孫國押來一批女子,這五千人是隨行押解的兵卒。”


    “女子,什麽女子,多少人!”


    “是,是妓營,大約六千多人。”


    百裏遠聞訊暴跳如雷,一腳將申立踹翻,破口大罵道:


    “無恥,無恥!”


    當下妓營在各國都有,鹹國此前也有,主要來源是奴隸、賤籍、官妓,以及強征。江東戰敗後,鹹國妓營被作為戰爭賠款,全部抵押給了晉國,還連帶被晉國抓走了三千多女子充入妓營供晉軍淫樂,此後鹹國再未設立妓營。


    叛軍起兵之初,就以屠殺權貴,擄掠權貴女子為主要手段,充實叛軍妓營,具體數量一直不明。永興河作為叛軍主力大營,應設有妓營,而雷霆所率大軍作戰頻繁,隨行並沒有配屬妓營。


    此次從長孫國押入鹹國的六千多女子,應該就是供應雷霆大軍和鹹西、丘南、都郡西郡占領區叛軍淫樂的妓營,照此規模計算,永興河畔叛軍也應有此規模的妓營。


    “來人!”


    “屬下在。”


    “將申立押下去,聽候發落!”


    “諾。”


    申立掙紮著乞討活命,左右護兵不由分說將其拖出偏廳,關進府衙大牢等候發落。


    “這些個人渣!來人。”


    “將軍有何吩咐。”護兵道。


    “去,將蘇洪於我叫來。”


    “諾”


    兩刻過後,蘇洪匆忙來到中廳:


    “將軍喚末將何事?”


    “叛軍聖使抓的如何了?”


    “孫國人作亂的緊,還有幾個沒抓住,趙家正在圍堵。”


    “抓捕餘孽之事都交給趙家吧,留下受傷的弟兄和一千人馬繼續鎮守四門外,其餘人馬盡速修整,今夜你與陸肇兩人率軍北上攻打夏渠,不能再拖了。”


    “怎麽,不是先打添城再打衛津,最後取夏渠嗎。”


    “情況有變,夏渠並非此前估計的五六千人,有八千人。”


    “這麽多,這要是陷進去了,可是有去無迴呀。”


    “所以,必須在叛軍做出反應之前,殺他們措手不及。因此今夜出發,你等去軍倉換上叛軍甲胄軍服,晝伏夜出。


    夏渠叛軍的斥候都是向東前沿放置,故而你等在距離夏渠五十裏時,繞道向南,繞至夏渠西南方向,而後趁夜色,摸到城牆下,夜襲夏渠,故而此番帶上繩鉤和繩梯。”


    “夜襲?五六千人夜襲八千人,傷亡也不小啊,如何再去攻打衛津。”


    “叛軍在夏渠有一支六千餘女子的妓營,讓老貓枕著鹹魚,老貓能睡得著嗎,其他的你該懂了吧。”


    “什麽啊,八千人坐擁六千女子,我的老天爺呀……”


    “你可給我當心了,別給我陷在了淫窩裏爛死了,若是讓我知道你與陸肇違我軍紀,什麽後果,你自己掂量。”


    “諾,末將遵命。不過……”


    “不過什麽!”百裏燕瞪了蘇洪一眼。


    “將軍你可答應的,桂樂坊女子任末將選,此戰之後,將軍不會食言了吧。”


    “既然你都說道這份上了,本將在此給你約法三章。其一,男女之事,你情我願,必須爭得女方同意,不得強取豪奪。


    其二,你若是喜歡人家,就明媒正娶。其三,是人都會老,將來人家女子人老珠黃,你若嫌棄,而無故休妻,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四,眼下男丁戰死者甚多,本將不反對多娶,多生子嗣,但是不要作踐女人,若讓本將知道,你刻薄待忘本忘根,本將會讓你迴老家種田,知道什麽叫本。


    最後,此法對諸將諸士卒皆有效,誰人有違此法,後果自負,你可聽明白。”


    “末將明白了。”


    “那好,盡快安排兵士歇息,今晚上半夜吃飽喝足帶夠糧草,直襲夏渠。”


    “那衛津呢?”


    “衛津、夏渠、添城互為犄角,我軍隻要占了這兩處,叛軍或是決戰,或是放棄衛津。叛軍倘若久持,其在丘南、鹹西兩地將直接暴露於我軍兵鋒之下,甚至切斷南下丘南郡的通道,故而衛津得失隻在一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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