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數次想要還以顏色,數次無果而終,很重要的原因在於,鹹軍出現了一種新型戰術和爬牆鎖鏈。


    鹹軍每次挖掘地道距離城牆外都不遠,鑽出地麵後既不是蹲著也不是站著,而是透過地道翻出城牆之後,采取身負草衣作為偽裝,通過匍匐爬到叛軍營前,前後是神不知鬼不覺,無從得知鹹軍黑暗中何時摸到營外。


    鹹軍每每得手撤退,既不從來時地洞返迴城內,也不打開城門,而是返迴至城牆下,城牆守軍扔下一根繩索,繩索的另一頭穿過城牆內側,栓有一百斤的配重石塊,兵士將繩索套在身上,守城兵士用腳將繩索配重石踹下城牆,幾乎可在眨眼時間,將整個人吊上城頭,這就讓圍追而至的叛軍束手無策。


    連續十數日不斷襲擊騷擾,致使南門外叛軍石炮車從兩百多台銳減一半,營帳、輜重燒毀無計,人員傷亡兩千多人,原定半月內打造八台射程四百步的投石車因大火,木料燒毀嚴重。


    雷霆不勝其擾,堅持到專機出現,其果斷撤軍兩裏,撤到鹹軍火鶯射程之外,繼續圍困廣信。


    與此同時,按計劃城南按計劃今夜出城再次襲擾叛軍,聞訊叛軍舉動異常,百裏燕(既魏賢)遂即來到城頭:


    “叛軍這是要撤軍!”


    “將軍,那今夜還出城嗎。”蘇洪道。


    “不了,叛軍拔營定是有人斷後,此去無疑送死。傳令今突襲的弟兄們停止出擊,把地道填了吧。”


    “諾!”


    司空南這時說道:


    “將軍,叛軍不會真撤吧。”


    “嗯,我軍接連襲擾叛軍十數日,叛軍早已草木皆兵,這時要拉開與我軍距離,繼續圍困廣信。若所料不錯,晉軍一定有所行動,叛軍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話音剛落,陳韻風騎馬趕到南門:


    “魏將軍,晉軍正在港外,叛軍突然拔營後,撤走了港口哨兵,晉軍小股人馬已經上岸,主公請魏將軍速至北門。”


    “看來是沒錯了,晉軍到了。走吧,去北門會會晉軍。”


    叛軍早不撤晚不撤退,就等著晉軍坐船到廣信放開口子,讓晉軍上岸。


    坐車來到北門城樓,海麵上燈火闌珊,伴隨著海浪起起伏伏。


    “薑公、羅先生,晉軍情況如何?”


    這時羅鬆亭說:


    “晉軍一部人馬已到城外,要我軍開門,主公未允,令其主將前來說話。”


    “可知晉軍此來諸將何人?”


    “大都督耿彭。”


    “是他!”


    “魏將軍認識?”薑閔問道。


    “哦,不認識。當年江東之戰曾有耳聞。”


    說是不認識那是假的,非但認識,還頗為熟稔。當年江東之戰,耿彭還是右都督,算是晉軍當中能征慣戰的將才,頗受韓合賞識,有朝一日出任大將軍也未必沒有可能。


    百裏燕此時多少有些擔心,萬一與耿彭照麵被他認了出來,但想來江東之戰過去五六年,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十五六歲,連毛都沒長全的少年,現如今自己須發飄飄,容貌大變,身高長了十多公分,多半是認不得自己了。


    約莫又過去一刻鍾,晉軍戰船靠港,陸續上岸兩千多人,耿彭隨後而至進入港口登岸。


    登上港口徒步來到北門下,耿彭於城下大喝道:


    “守城的鹹軍聽著,本將晉軍大都督耿彭,速讓廣信公開城。”


    此時薑閔就站在城頭,不徐不疾說道:


    “耿將軍,孤就在此地,有什麽話,就在城下說吧。”


    耿彭當然是沒見過薑閔,天色這麽黑,自然也看不見,但無論誰出麵,哪怕是冒充的,該說的話還是得說,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消息總會傳到薑閔耳中。


    一番仔細觀察過後,耿彭說道:


    “廣信公,本將奉命救援蒲城,須在廣信登陸,就請閣下行個方便開城吧。”


    “耿將軍,廣信已被三麵圍困,你軍不去他處登陸救援蒲城,前來廣信如何能突破重圍。”


    “廣信公,我軍在蒲城多地登陸失敗,不得已隻能前來廣信,你我兩軍若能合兵一處,豈能不破賊兵。”


    “哼哼,姒光八萬雄獅也不見奈何賊兵,如今我廣信盡是老弱雜兵,豈能與敵力戰,耿將軍當速速返迴雷城,以免叛軍分兵去攻雷城奪了貴軍糧草。”


    姒光為襲取蒲城,從雷城帶走了八萬人,耿彭能調動的隻有六萬,關淩渡一戰,晉軍逃迴雷城萬餘人,合計還有七萬人。


    耿彭此來率軍四萬,三萬人留守雷城。即便叛軍十萬人圍城,也不可能在十日之內攻取雷城。更何況叛軍分兵於廣信、蒲城兩地,也抽不出十萬人馬前去圍攻雷城。故而薑閔的一席話,到了耿彭耳中就成了危言聳聽的搪塞,是不想讓他入城。


    “廣信公,我大將軍糧草將盡,危在旦夕,你我兩軍若不能合力破敵,大將軍若有閃失,你廣信公難辭其咎。”


    “耿將軍此話嚴重了吧,半月前孤遣人予姒光將軍送去糧草五萬石,黑巾賊現在圍蒲城而不攻,姒光將軍糧草尚能堅持兩三月,何來危在旦夕之說。耿將軍還是速速返迴雷城,否則丟了糧草輜重局勢惡化,你晉軍才是難辭其咎。”


    耿彭名義合兵一處共破黑巾軍,實則是擊潰了圍城的黑巾軍,要廣信出兵去解蒲城的圍。


    且不說兩軍合兵能不能擊潰圍廣信的叛軍,廣信通往蒲城陸路隻此一條路,要去蒲城隻能走陸路,海上登陸沒有可能,繞路更不現實,萬一叛軍詐敗設伏,圍點打援怎麽辦。


    屆時候叛軍設伏擊潰聯軍,而後尾隨著追殺潰兵直奔廣信,廣信哪裏還守得住。就算最終解了蒲城之圍,鹹軍能得到什麽好處,什麽也沒有。


    耿彭見薑閔推三阻四遲遲不開城門,心中是怒火中燒:


    “薑閔,你開是不開!”


    “哼,耿將軍請迴吧,孤恕不奉陪!”


    “薑閔匹夫,你安敢如此!”


    耿彭全然不顧什麽盟邦臉麵,歇斯底裏破口大罵,可見晉國是可等蔑視鹹國。


    待退迴城樓之內,羅鬆亭擔憂道:


    “主公,雷城恐怕要不保呀。”


    “唉……都是晉軍不堪一擊所致,如今還有臉皮要我廣信出兵,癡心妄想。”


    百裏燕這時說道:


    “魏某看,雷城現在可有可無,讓叛軍拿下,並無不可。”


    “魏將軍何出此言?”羅鬆亭不解道。


    “雷城關乎晉軍糧草根本,沒了雷城糧草,十多萬晉軍就隻能從鹹軍獲得糧草補給。而羅先生此前所謀是晉軍重兵屯駐蒲城被叛軍所困,如此一來,我軍可從鼎煬出兵,聯合雷城晉軍,從後牽製圍困蒲城之敵,使迫使晉軍與叛軍死戰。


    如今晉軍如此不堪一擊,一戰便是折損了兩萬多人,困守蒲城的隻有晉軍的四萬多人,叛軍此時即便從蒲城外抽調五六萬人,也足以困死蒲城晉軍。


    如此一來,叛軍便可在數日之內襲取雷城,到時後即便我軍能從鼎煬城出兵,圍困蒲城的叛軍恐怕會提前從蒲城撤出,前來廣信城外與叛軍合兵一處。到時候,北海郡多出晉軍十三萬張嘴,將成我軍噩夢。”


    羅鬆亭原計劃隻要牽製住廣信外圍叛軍,不使其前去曾遠圍困蒲城叛軍,如此一來,圍城的叛軍隻有十萬,而守備蒲城的晉軍有八萬,雙方不相上下。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使之無法從蒲城、與廣信抽兵暗中偷襲雷城,而後鹹軍由鼎煬出動騎兵,與增援之晉軍合兵,馳援蒲城,鹹軍再來個出工不出力,讓晉軍和叛軍耗著。


    但始料不及的卻是晉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才一仗就損兵折將兩萬多人,逃走一萬人。如此被困於蒲城的晉軍隻有四萬,叛軍哪裏還需要動用十萬人去圍城,此前廣信所做的牽敵努力,悉數付之東流,變得毫無意義。


    既然叛軍已經能從蒲城外抽調重兵前去攻打雷城,其必有取勝把握,如此一來,雷城失守隻是時間的問題,羅鬆亭既有的計劃因為晉軍不堪一擊,而基本流產。


    現在不得不麵對雷城失守之後,晉軍無糧可用的尷尬局麵。


    叛軍定然不會在蒲城抽兵攻取雷城之後,再強取蒲城,而是將圍困蒲城的數萬晉軍人馬撤走,調往廣信加強圍困兵力,以免被鼎煬騎兵與晉軍合流,從背後襲擊圍困廣信的叛軍。


    而攻取雷城的叛軍就地堅守,轉移糧草輜重,同時從長孫國桑南、桑北兩地將守城雜兵調來,重新編練成軍,而後開赴北海郡投入作戰。


    這樣一來,北海郡既要填飽十幾萬嗷嗷待哺的晉軍,還要麵臨巨大軍事威,同時無法恢複農業生產,又一次加重鹹軍負擔。


    歸根到底,廣信所做諸多努力,非但沒有能讓戰局引向有利於鹹國方向發展,反倒因為晉軍的軍事失敗,一如既往的朝著雷霆的計劃繼續演變。


    百裏燕此前斷定,晉軍所作所為非但不會起到任何有益作用,最後還可能拖鹹軍的後腿,現在不幸言中,諷刺的不是別人,恰恰是鹹軍自己。


    此時耿彭仍在城外叫罵,陳韻風靈光一閃插話說道:


    “前輩,能否想方設法令耿彭現在即刻啟程返迴雷城。”


    “甚難。”羅鬆亭隻兩個字迴答。


    “羅先生所言不錯。”百裏燕肯定道,繼續又說:“蒲城兵力隻有四萬,晉軍不比鹹軍,對叛軍作戰伎倆毫無準備,經驗不足,叛軍圍城十數日圍而不攻,並非不能攻,而是不想攻。如若耿彭撤兵迴雷城,叛軍必將襲取雷城人馬抽迴,再攻蒲城。蒲城若失,耿彭有萬死之罪,日後必遭軍法殺頭,其絕不敢違抗軍令撤兵迴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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